第129章 要麽照規矩,要麽典籍便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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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數日後。
    鹹陽城。
    西市酒肆內。
    幾名衣著各異的百家弟子縮在角落,酒盞碰得叮當響。
    “聽說了嗎?”
    名家弟子公孫醜壓低聲音,“那帝宮之學根本就是個囚籠!進去的都要烙上朝廷印記。”
    雜家許慎的徒弟灌了一口濁酒,冷笑道:“我師父說了,這是要抽百家筋骨!”
    “什麽‘取長補短’,呸!分明是要把咱們的學問嚼碎了喂狗!”
    “小聲點!”
    陰陽家一個小弟子緊張地四下張望,“隔牆有耳……”
    “怕什麽?”
    公孫醜梗著脖子,聲音卻明顯低了下來,“咱們這些小門小派,連被‘取長’的資格都沒有。”
    “倒是儒家、兵家那些人……”
    “嘿!”
    旁邊醫家弟子突然插嘴,“你們沒見那些儒生這幾天的臉色?跟死了親爹似的!”
    幾人哄笑起來。
    笑聲中卻帶著幾分淒涼。
    酒肆老板慌忙過來製止:“幾位客官慎言啊!這鹹陽城裏……”
    話音未落,一隊黑甲侍衛從街麵經過。
    鎧甲的鏗鏘聲讓所有人瞬間噤聲。
    直到腳步聲遠去,許慎的徒弟才敢繼續開口:
    “我師父說了,咱們這些小派要想活命,就得……”
    他做了個切割的手勢,“把真本事藏起來,隨便交些皮毛應付了事。”
    “說得輕巧!”
    公孫醜愁眉苦臉,“那名家的‘白馬非馬’論交上去?朝廷能看得上這種……”
    酒肆門簾突然掀起,眾人頓時如驚弓之鳥。
    進來的是個背著藥箱的農家弟子。
    眾人這才鬆了口氣。
    “最新消息!”
    農家弟子湊過來低語,“有人放出話來,寧死不入帝宮之學!”
    “噓——”眾人慌忙製止。
    醫家弟子掏出一把錢拍在桌上:“掌櫃的,結賬!這地方不能待了……”
    幾人作鳥獸散。
    隻留下半壺沒喝完的濁酒在桌上晃蕩。
    酒肆老板擦了擦汗,小聲嘀咕:“這鹹陽的天,怕是要變嘍……”
    窗外秋風卷著落葉掃過街道。
    一張寫有“帝宮之學”的告示在風中嘩啦作響,隱約可見上麵蓋著鮮紅的皇帝玉璽。
    ……
    六公子府邸。
    書房內,燭火搖曳。
    趙弋蒼單膝跪地,鐵麵下的聲音低沉:“主上,鹹陽城中流言四起,皆言帝宮之學意在斷百家根基。”
    “可需屬下查明源頭?”
    贏子夜正在批閱竹簡。
    聞言筆鋒未停,瞳孔在燭光下流轉:“不必。”
    趙弋蒼微微抬頭:“可這些言論……”
    “螻蟻之鳴,何足掛齒?”
    贏子夜輕笑一聲,放下毛筆,“本公子在乎的,從來不是這些口舌之爭。”
    他起身走向窗前。
    玄色衣袍上的暗金龍紋在月光下若隱若現。
    “諸子百家之人,這幾日都見了誰?去了何處?”
    趙弋蒼立即呈上一卷密報:“名家公孫醜與雜家弟子常在酒肆密會;農家弟子頻繁出入城南藥鋪;陰陽家一名小弟子昨夜偷偷去了……”
    贏子夜抬手打斷:“繼續盯著。”
    “特別是……”
    他指尖輕叩窗欞,“看看有沒有人去十八弟府上做客。”
    趙弋蒼眼中精光一閃:“主上懷疑是……”
    “胡亥最喜歡玩這種小把戲。”
    贏子夜嘴角微揚,卻無半分笑意,“不過無妨,任他散播流言,終究改變不了大勢。”
    窗外一陣秋風卷入,吹得燭火劇烈搖晃。
    贏子夜的瞳孔在明暗交錯中顯得格外深邃。
    “傳令下去,帝宮之學選址明日公布。就定在……”
    他轉身指向鹹陽宮東側一處,“章台街與蘭池坊交界處。”
    趙弋蒼深深一揖:“諾!屬下這就加派人手,盯緊各家動向。”
    “記住。”
    贏子夜的聲音突然轉冷,“本公子要的是他們的一舉一動,但…暫時不要打草驚蛇。”
    待趙弋蒼退下後,贏子夜獨自立於窗前。
    遠處隱約傳來更夫的梆子聲,與風聲交織在一起。
    他忽然輕笑自語:“胡亥啊胡亥…你以為散布流言就能阻我?”
    月光下,他腰間的長劍微微震顫,仿佛在呼應主人心中那股澎湃的殺意。
    就在這時。
    蕭何抱著一摞燙金名帖匆匆走入書房,青色官袍上還沾著晨露。
    “公子,諸子百家已有二十七家遞帖求見,皆是為商討典籍入選帝宮之學一事。”
    贏子夜頭也不抬,瞳孔專注於手中竹簡:“都有誰?”
    “名家公孫玲瓏、雜家許慎、醫家淳於意……”
    蕭何翻開名帖一一念道,卻在看到最後一個名字時頓了頓。
    “還有……儒家張良。”
    贏子夜筆鋒微頓,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弧度:“張良?他也來了?”
    他將竹簡隨手一放,“你代本公子見他們。”
    蕭何一怔:“下官去見?可這些都是……”
    “怎麽?”
    贏子夜抬眼,瞳孔中閃過一絲銳利,“你蕭何代表不了朝廷?”
    蕭何慌忙躬身:“下官不敢!隻是這些人來意不明,若是有何衝撞……”
    “衝撞?”
    贏子夜輕笑一聲,玄色衣袖拂過案幾,“告訴他們,要麽按朝廷規矩來,要麽……”
    他指尖輕叩桌麵,“他們的典籍就永遠不必見光了!!”
    蕭何會意,眼中精光一閃:“下官明白了,若有不知好歹的……”
    “不必客氣。”
    贏子夜重新拿起竹簡,“本公子要的是聽話的狗,不是會咬人的狼。”
    蕭何深深一揖,正要退下,卻聽贏子夜又道:“對了,儒家三莊主…多留個心眼。”
    “下官明白。”
    待蕭何退出書房,贏子夜放下竹簡,緩步走到窗前。
    晨光中,鹹陽城漸漸蘇醒。
    街道上已有學子模樣的人來回走動。
    他瞳孔微微收縮:“張良…你這次來,究竟是為儒家,還是為那些被焚之書?”
    忽然,遠處一道紫色身影閃過。
    贏子夜目光一凝,認出那是少司命。
    她正與曉夢在庭院中切磋。
    兩道倩影在晨光中交錯,劍氣與陰陽術的光芒交相輝映。
    贏子夜收回目光,轉身走向案幾。
    桌上竹簡堆中,赫然露出一封火漆密信。
    裏麵是暗河在羅網內部的眼線傳來的密報。
    “胡亥,趙高……”
    他指尖輕撫密信,眼中金光更盛,“你們最好別讓我抓到把柄。”
    窗外,一陣秋風吹過,卷起幾片落葉。
    那落葉在觸及窗欞的瞬間,竟無聲地化為了齏粉!
    ……
    晨時。
    帝宮之學的選址處。
    秋風卷著塵土飛揚。
    贏子夜玄色衣袍獵獵作響,瞳孔倒映著正在打地基的工地。
    公輸仇佝僂著背跟在身後,機關手臂不斷比劃著:
    “公子請看,主學堂按您的要求,建三層樓閣。”
    “地下一層藏典籍,地上兩層供講學。”
    他指向遠處正在夯實的土地,“東側建陰陽台,供觀測天象;西側設演武場……”
    贏子夜微微頷首:“進度如何?”
    “三月之內必能完工。”
    公輸仇機關手“哢哢”作響,“老朽調來了三百工匠,日夜趕工。”
    兩人走到一處半成形的廊柱前,贏子夜突然駐足。
    “公輸先生可知,為何本公子要你負責此事?”
    公輸仇眼中精光一閃:“老朽愚鈍……”
    “因為帝宮之學,關係大秦千秋基業。”
    贏子夜指尖輕撫廊柱上的紋樣,“諸子百家的精華都將匯聚於此。”
    “而你的霸道機關術……”
    他瞳孔直視公輸仇,“正是確保這些珍寶萬無一失的關鍵。”
    公輸仇激動得胡須顫抖:“公子放心!老朽定當盡力!”
    “班大師那邊如何?”
    贏子夜突然話鋒一轉。
    公輸仇臉色頓時陰沉:“那老頑固!表麵上配合,實則一直在藏私。”
    “墨家核心機關術,半點不肯透露。”
    贏子夜輕笑一聲,仿佛早有預料:“去告訴他,帝宮之學是墨家之術最後留存於世的機會。”
    他轉身望向鹹陽宮方向,聲音驟冷,“若再執迷不悟…殺了便是。”
    公輸仇機關手“哢”地收緊:“公子,不如讓老朽用些手段逼他開口?”
    “不必。”
    贏子夜抬手製止,“本公子要的是心甘情願的臣服。”
    他忽然想起什麽,“對了,他那些徒弟呢?”
    “都關在水牢裏。”
    公輸仇咧嘴一笑,露出參差不齊的黃牙,“每日隻給一頓飯。”
    贏子夜瞳孔中閃過一絲滿意:“很好。”
    遠處,一群工匠正抬著巨木經過。
    贏子夜忽然問道:“聽說你改進了弩機?”
    “正是!”
    公輸仇急忙從機關臂中彈出一張圖紙,“射程可達八百步,能連發十矢,皆已秘密安裝!”
    贏子夜掃了一眼圖紙:“帝宮之學的防禦體係,就按這個標準來。”
    他頓了頓,“特別是藏書閣,要多加幾重機關。”
    秋風驟起,卷著沙塵掠過工地。
    贏子夜玄色衣袍上的暗金龍紋在陽光下熠熠生輝,仿佛下一刻就要騰空而起。
    “公輸先生。”
    他忽然開口,聲音輕得幾乎被風聲淹沒。
    “你說,是墨家的非攻機關厲害,還是你的霸道機關更勝一籌?”
    公輸仇一愣,隨即獰笑:“那自然是……”
    “很快就有答案了。”
    贏子夜打斷他,瞳孔望向遠處隱約可見的噬牙獄輪廓。
    “本公子很期待。”
    他不再多言,轉身離去。
    玄色衣擺掃過滿地木屑,發出細微的沙沙聲。
    公輸仇站在原地,望著贏子夜遠去的背影,忽然覺得秋風格外寒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