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7章 農家這潭水,是時候徹底攪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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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澤山的夜色濃稠如墨。
    勝七背著巨闕劍,身形如鬼魅般穿梭在密林間。
    樹影婆娑間,他粗獷的麵容上那道猙獰的傷疤更顯凶戾。
    突然,他腳步一頓,巨闕劍“鏘”地出鞘三寸!
    前方樹後傳來細微的呼吸聲。
    “出來!”
    勝七低吼,聲如悶雷。
    樹後轉出一個佝僂身影,鬥笠壓得極低,正是共工堂總管金先生。
    他搓著手,聲音沙啞:“這位兄弟,深夜擅闖農家禁地,怕是不妥……”
    勝七眼中凶光暴漲,巨闕劍轟然劈下!
    金先生卻詭異地一扭身,枯瘦的手指如鐵鉗般扣住他手腕。
    兩人角力間,鬥笠被劍氣掀飛。
    露出那張熟悉的臉——
    “吳……曠?”
    勝七虎目圓睜,巨闕劍“當啷”落地。
    他顫抖著伸手去碰對方臉頰上那道疤。
    “你不是被田蜜那賤人……”
    吳曠急忙捂住他的嘴,警惕地環顧四周。
    “大哥,噤聲!”
    他拽著勝七躲進山縫,這才壓低聲音道:“當年沉塘時,是俠魁大人暗中救我。”
    “這些年我化名‘金先生’潛伏共工堂,就是為了查清真相。”
    勝七死死攥住他肩膀,指節發白。
    “你可知我這些年……”
    話未說完,遠處突然傳來腳步聲。
    吳曠猛地將他推到岩壁後,自己佝僂著背迎上去。
    “田虎堂主,這麽晚還巡視?”
    田虎獨眼在月光下泛著凶光,虎魄劍指著吳曠。
    “老金,深更半夜在這作甚?”
    “回堂主。”
    吳曠咳嗽著掏出煙袋。
    “老毛病犯了,來找些夜交藤。”
    他故意讓袖中滑出幾根藥草。
    “您要不要也來點?安神的。”
    田虎狐疑地掃視四周,突然抽動鼻子。
    “有血腥味!”
    勝七在岩縫中肌肉繃緊,巨闕劍已悄然入手。
    卻聽吳曠笑道:“堂主明鑒,老朽方才宰了隻野兔。”
    說著從腰間解下隻血淋淋的布袋。
    “您要不嫌棄……”
    “晦氣!”
    田虎啐了一口,轉身離去時突然回頭。
    “明日烈山堂議大事,別遲到!”
    待腳步聲遠去,勝七從陰影中衝出,一把揪住吳曠衣領。
    “你竟與這些賊子稱兄道弟?!”
    他指著田虎消失的方向,“當年就是他們聯手誣陷我們。”
    吳曠掰開他的手,眼中精光乍現。
    “大哥,你還沒發現嗎?”
    他從懷中掏出一塊黑鐵令牌,上麵蜘蛛紋路猙獰可怖。
    “這是我從田蜜心腹身上搜到的,羅網的標記!!!”
    勝七如遭雷擊!
    當年種種疑點突然串聯。
    田蜜突如其來的指控…
    幾位堂主反常的團結…
    還有那場蹊蹺的沉塘…
    “你是說……”
    勝七聲音嘶啞。
    “農家早已被羅網滲透?”
    吳曠重重點頭,從鞋底抽出一卷絹帛。
    “這是近五年農家各堂的異常調動。每逢月晦,都有弟子秘密前往山下一處宅院。”
    他指向絹帛上的朱砂標記。
    “我跟蹤三次,每次都跟丟在某座府邸附近。”
    遠處傳來夜梟啼叫,吳曠突然將勝七推到樹幹後。
    “有人來了!”
    隻見月光下,田蜜搖曳生姿地走來,手中煙槍泛著詭譎的紫霧。
    她身後跟著個戴鬥篷的身影,赫然是羅網六劍奴中的轉魄!
    “田蜜這賤人!”
    勝七目眥欲裂,巨闕劍嗡嗡震顫。
    吳曠死死按住他。
    “大哥冷靜!你現在衝出去,正中羅網下懷!”
    他快速耳語。
    “我在共工堂埋了暗樁,三日後田仲會帶人去鹹陽。屆時我們……”
    田蜜突然駐足,狐疑地望向密林。
    “誰在那?”
    轉魄長劍已然出鞘,劍氣削落大片枝葉!
    千鈞一發之際,岩縫中竄出隻山貓,“喵”地逃走了。
    “疑神疑鬼。”
    田蜜嬌笑著靠向轉魄。
    “走吧,趙大人還等著我們的情報呢……”
    待二人走遠,勝七一拳砸在樹上,木屑紛飛。
    “我要活剮了這毒婦!”
    吳曠卻露出森冷笑容。
    “大哥,殺她容易,但羅網在農家的暗樁必須連根拔起。”
    他從懷中掏出一塊青銅碎片。
    “這是我從田猛遺物中找到的,上麵刻著‘青龍計劃’四字。”
    勝七瞳孔驟縮。
    當年俠魁大人失蹤前,也曾提過這個計劃!
    “三日後田仲去鹹陽,必是見趙高。”
    吳曠將碎片塞給勝七。
    “大哥不妨趁機去烈山堂找田言,那丫頭看似柔弱,實則……”
    “田猛的女兒?”
    勝七冷笑:“她爹當年可沒少出力害我們。”
    吳曠搖頭。
    “正因如此,她才最可能知道真相。”
    突然!
    他警覺地望向天際。
    “有人在窺探氣息!大哥快走,記住——”
    他飛速在勝七掌心劃了幾個字。
    “金先生會配合你。”
    勝七深深看了眼義弟佝僂的背影,咬牙掠入深林。
    ……
    六公子府內。
    燭火搖曳。
    贏子夜盤坐在書房軟榻上,指尖輕點案幾上的竹簡。
    一縷縷金色流光從簡上浮起,在空中交織成玄奧的符文軌跡。
    少司命靜靜立在窗邊。
    月光透過她紫色的長發,在青石地上投下斑駁光影。
    “過來。”贏子夜突然開口,指尖的金芒未散。
    少司命腳步輕盈地走近,卻在三步外停下。
    她抿了抿唇,終是輕聲道:“夫君?”
    聲音如清泉擊玉,帶著生澀的柔軟。
    贏子夜眼中閃過一絲訝異,隨即輕笑:“夫人的聲音這般動聽,以後可要多說一些。”
    他抬手將空中金芒引向她眉心,“這些是我從東皇的那些功法和星圖中悟出的‘周天星鬥訣’,今日傳於你。”
    金芒入體的刹那,少司命渾身一顫!
    她眸中紫光大盛,周身浮現出與蜃樓星圖如出一轍的光紋。
    那些困擾她多年的陰陽術滯澀處,竟如冰消雪融般豁然開朗。
    “這……”
    她難以置信地低頭看著自己流轉星芒的指尖,“夫君為何……”
    “你既已是我的人,自然該學最好的。”
    贏子夜從袖中取出個白玉匣,掀開後藥香滿室,“這是為夫用星力煉製的‘璿璣丹’,每七日服一粒。”
    他忽然捏起她下巴,仔細端詳她光潔的左頰,“封印可還作痛?”
    少司命輕輕搖頭,紫眸中泛起漣漪:“多謝夫君為我解咒。”
    聲音雖輕,卻字字清晰,“若非夫君,我此生都難逃東皇掌控。”
    贏子夜拇指撫過她微顫的睫毛:“傻話。”
    語氣罕見地溫和,“你我夫妻一體,何須言謝?!”
    說著又將個錦囊塞入她手中,“這裏還有三瓶‘玉液瓊漿’,修煉時若氣海枯竭便飲一口。”
    少司命捧著錦囊,忽然單膝跪地:“妾身…必不負夫君所授。”
    紫發垂落,掩去眼角一滴晶瑩。
    “起來。”
    贏子夜虛扶一把,轉頭望向門外,“趙弋蒼。”
    鐵塔般的身影立刻出現在廊下。
    鐵麵在月光下泛著寒光:“主上有何吩咐?”
    贏子夜指尖一挑,案幾抽屜自動滑開。
    那枚沾血的俠魁令緩緩浮起:“將此物送去大澤山。”
    令牌在空中劃出弧線,穩穩落入趙弋蒼掌心,“記住,要讓它‘恰好’被勝七發現。”
    趙弋蒼鐵麵下的眼睛眯起:“屬下明白。正好田仲三日後要帶人來鹹陽,屆時農家防備最鬆。”
    “田蜜那邊……”
    贏子夜聲音依舊清冷,卻多了幾分肅殺。
    “此人當由農家自己清理門戶。”
    “必要時可助勝七一臂之力。”
    忽然,他又想起什麽,“對了,那個‘金先生’……”
    “屬下已查明,正是吳曠所扮。”
    趙弋蒼低聲道,“昨日我們的人索查氣息,發現他與勝七昨夜在楓林相認,此刻應已結盟。”
    燭火“啪”地爆了個燈花!
    贏子夜把玩著少司命一縷紫發,似笑非笑:“有意思。”
    “傳令昭鞅,到時候暗中跟著田仲,確認他見到了趙高。”
    ……
    待趙弋蒼離去,少司命忽然握住贏子夜的手:“夫君真要動?”
    他忽然將少司命拉入懷中,在她耳邊低語,“陪為夫一起看場好戲。”
    少司命耳尖微紅,卻堅定地點頭。
    窗外忽然掠過一道黑影。
    是昭鞅踩著屋脊疾馳而過,腰間短刃在月光下泛著幽藍的光。
    贏子夜望著黑影消失的方向,輕笑一聲:“農家這潭水,是時候徹底攪渾了。”
    指尖無意識地摩挲著少司命發間銀簪。
    那簪頭雕著的玄鳥,眼睛正是兩粒取自七宿星辰的星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