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9章 責大秦六公子禁足七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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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祭祀結束後,贏子夜身為主持,負責收拾首尾。
    此刻,他正獨自站在染血的祭壇上。
    公孫墨玄悄然而至:“主上,查清了,那些刺客中隻有三人是墨家背景,其餘…線索都被斷得十分幹淨。”
    “這種死士可難找。”
    贏子夜冷笑,“倒是舍得下本錢。”
    “不如直接揭穿?”
    贏子夜搖頭:“沒有證據的事,何必多言。”
    他望向宮城方向,“不過經此一事,父皇心裏應該有人選了。”
    遠處,胡亥正被太醫攙扶著登上馬車。
    他“虛弱”地咳嗽著,臉色蒼白,看上去十分疲憊。
    而在更遠的宮牆上,始皇帝負手而立,玄色帝袍在風中如烏雲翻湧。
    黑冰台統領跪在身後:“陛下,要加強對各方麵的監視嗎?”
    “不必。”
    始皇帝的聲音平靜得可怕,“朕倒要看看,他們還能翻出什麽浪花。”
    夕陽西下,將祭壇上的血跡染得愈發刺目。
    一場風波看似平息,但鹹陽城中的暗流,卻比任何時候都要洶湧。
    ……
    午後。
    鹹陽宮。
    麒麟殿內,空氣仿佛凝固成了鉛塊。
    文武百官分列兩側,連呼吸都刻意放輕。
    殿外黑甲衛的腳步聲清晰可聞,每一次靴跟撞擊地麵的聲響,都像敲在眾臣心頭。
    “肅靜!”
    始皇帝的聲音並不大,卻如同驚雷炸響。
    方才還在竊竊私語的朝臣們立刻噤若寒蟬,有幾個膽小的甚至直接跪伏在地!
    李斯的玉笏“啪嗒”一聲掉在地上,在死寂的大殿中格外刺耳。
    贏子夜站在皇子隊列首位,玄色朝服上的玄鳥紋在晨光中泛著冷光。
    他麵色平靜,仿佛昨日的刺殺與他毫無幹係。
    “胡亥。”
    始皇帝的目光落在右臂纏著紗布的十八公子身上,“傷勢如何?”
    胡亥立刻出列,蒼白的臉上擠出天真無邪的笑容:“回父皇,太醫說隻是皮外傷。”
    他故意晃了晃包紮好的手臂,“隻要父皇沒事,兒臣縱是一死也無妨!”
    這句話像一滴冷水落進油鍋。
    一些老臣頓時紅了眼眶,紛紛稱讚十八公子孝心可嘉。
    扶蘇站在一旁,手指不自覺地摩挲著衣袖上的血跡,那是他剛才撲向龍輦時擦傷的。
    “隻是……”
    胡亥突然話鋒一轉,稚嫩的臉上露出“憂慮”。
    “這宮中出現刺客,隻怕…”
    他怯生生地看了眼贏子夜,“兒臣認為不但要追捕刺客,更要徹查宮中上下。”
    “畢竟父皇身居帝宮,防護出現此等紕漏,必有內應!”
    大殿內溫度驟降。
    所有人都聽明白了。
    這是在指責主持祭祀的六公子失職!
    李斯微微眯起眼。
    他早已察覺胡亥來者不善。
    這話雖是責問護衛疏漏。
    可在座眾臣都知,今天的護儀大典,是由六公子全權操辦。
    這一番質問,不啻於當眾抽臉!
    甚至,他的話語中更藏著惡毒的心思——
    因為“必有內應”這四個字,聽起來太過於刺耳。
    李斯沉吟半息,緩緩出列,拱手而立。
    “陛下。”
    “臣以為,刺客雖狂妄,但能潛入宗廟重地,終歸不是一人之過。”
    “宗廟祭天,諸部協力。”
    “守衛失察,未必全由六公子一人。”
    “更何況,大秦法製井然!!”
    “若真有疏漏,自有禦史究責。”
    “如今典儀方畢,便言‘護持不利’。”
    “臣恐,未免失公!”
    胡亥聽完,嘴角微翹,緩緩出列:“丞相大人這話,可就太護短了。”
    “今日是何等場合?”
    “祖廟大典,陛下親臨!”
    “那些賊人竟能持刃直入禦前。”
    “還叫不失責?”
    “那今日若有閃失,誰來負責?”
    “您?”
    胡亥語氣極平,卻句句入骨。
    李斯眼神一沉。
    他能察覺,陛下在靜聽。
    他也知道,此時爭得越狠,越容易把公子牽連得深。
    可要他現在退讓,便等於默認公子失職!!
    一時間,他竟無從作答。
    眾臣神色微變,氣氛凝滯至極點!
    就在此刻。
    贏子夜忽然出列。
    他步履沉穩,玄色衣袍在地上拖出一道弧線。
    “十八弟所言極是。”
    殿內一片嘩然!
    李斯陡然抬頭,卻見贏子夜神色如常。
    無怒,無懼,無喜。
    但,隻有他這樣的老狐狸才看得出來——
    那不是神色如常。
    那是竭力克製後的“看似如常”!
    那是先把恐懼、愧疚、自責,用冷水泡掉之後,才能維持的“冷靜”。
    贏子夜緩緩行至殿中,像是在接受命運的裁斷!
    他聲音低沉,帶著些微發澀的沙啞:“主祭之責,由我全權承擔!”
    “護持之過,也自當問責於我。”
    “我無怨。”
    他低頭垂目,語氣輕得幾不可聞:“隻願父皇無恙……”
    這一刻,大殿仿佛連呼吸聲都沉了下去。
    群臣聽聞此言,幾乎都感到有些呼吸困難!
    甚至…有些哽咽!
    要知道,這位可是立功無數,從當初的《定邊策》再到平滅墨家機關城…
    一直深受陛下信重、欣賞的六公子!!!
    隻見贏子夜站在龍台下,雙手緊握,袖中指節泛白。
    但他沒有讓任何人看到顫抖。
    緊接著,他向著始皇帝緩緩跪下,一膝叩地。
    “此次祭祀大典由兒臣主持,卻讓刺客混入,確是兒臣辦事不力。”
    他抬起頭,目光灼灼望向始皇帝,聲音竟帶上一絲哽咽:“請父皇責罰!!!”
    語畢。
    朝堂沉寂!
    所有人都被這突然的一跪震住了。
    一些老臣無奈搖頭…
    唉,畢竟還是年輕。
    而站在下方的胡亥,卻忽然勾起嘴角。
    一種冷冷的、藏不住的笑意,像冬日冰麵下的裂紋,悄然綻開。
    他看著贏子夜那張寫滿“愧疚”的臉。
    那聲“請父皇責罰”。
    還有他那跪得正正當當的姿勢。
    胡亥幾乎忍不住要笑出聲!
    他原本以為六哥會辯解,會把責任推給下人,甚至可能反咬自己一口。
    可誰知,
    他竟然……這麽幹脆就認了?
    真是識趣。
    也真是,太讓我失望了。
    “唉,沒意思~”
    胡亥心中歎了口氣。
    他慢慢垂下眼簾,不動聲色地抬起自己包紮好的右手。
    手指微曲,紗布在掌心處滲出點點猩紅。
    他卻仿佛沒有感覺。
    反倒覺得,這痛楚…來得還不夠狠!!!
    ……
    良久後。
    始皇帝終於開口:“子夜。”
    僅僅兩個字,卻讓殿中眾人不自覺地屏住呼吸。
    贏子夜抬頭,正對上冕旒後那雙深不可測的眼睛。
    “朕命扶蘇徹查刺客一事。”
    始皇帝的聲音平靜得可怕,“你…在家反省七日。”
    這個處罰輕得不可思議!!!
    淳於越忍不住要開口,卻被身旁的同僚死死拽住衣袖。
    胡亥臉上的笑容僵住了。
    就這?
    禁足七日?
    他張了張嘴,本想說什麽,可沉吟片刻,終究沒再多言!
    現在追著不放的話,就容易落了下乘。
    “兒臣領旨。”
    贏子夜深深一拜,起身時目光不經意掃過胡亥染血的繃帶。
    沒人發現,他的唇角幾不可察地揚了揚。
    始皇帝突然起身,玄色帝袍上的金線玄鳥紋無風自動:
    “退朝。”
    待陛下的身影消失在側殿,壓抑許久的朝堂頓時炸開了鍋!!
    王賁一把拉住李斯:“丞相,這事……”
    李斯卻沒有立刻作答。
    他目光深沉,投向正在“虛弱”地被侍從攙扶的胡亥,又看向緩步走向殿外,似乎已經“疲倦”了的贏子夜,還有扶蘇,以及各位公子身上。
    良久,他才搖了搖頭。
    手掌輕輕一壓,示意王賁噤聲。
    “此時不宜多言。”
    “六公子既自請受罰,我感覺,他定是早有布局!”
    “我們,不該亂了他的章法!”
    王賁一愣。
    他雖性情耿直,卻也不是蠢人,立刻反應過來:“丞相是說……六公子這是在演戲?在引?”
    “你覺得…六公子是個什麽樣的人?”
    說到這,李斯卻沒再開口,望著遠處,負手立於原地。
    眼神如火,藏鋒不露。
    ……
    “六弟!”
    扶蘇追出大殿,攔住贏子夜,“父皇命我徹查,我…我其實不是……”
    贏子夜駐足,看著這位向來溫厚的長兄急得滿頭大汗的樣子,難得露出一絲真心的笑意。
    “長兄不必為難。”
    “查案是你的強項,放手去做便是。”
    扶蘇攥緊手中的竹簡。
    “可這明明不是六弟的責任!”
    “父皇自有考量。”
    說完,贏子夜拍了拍他的肩,“倒是兄長查案,一定不要大意了。”
    說罷,他轉身走向宮門。
    玄色衣袍在朝陽下投下長長的影子,如同一柄入鞘的利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