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9章 請君入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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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南疆。
    軍帳內藥香未散,扶蘇臉色仍有些蒼白,但已能獨立行走。
    他對著贏子夜深深一揖:“此番若非六弟,為兄恐怕已……”
    “此恩,扶蘇銘記!!!”
    贏子夜正看著南疆地圖,頭也未抬,隻隨意擺了擺手:“兄長無恙便好,份內之事。”
    恰在此時。
    趙弋蒼麵色凝重地快步闖入,甚至來不及行禮:“主上!緊急軍情!”
    “一夜之間,我軍有七名都尉、兩名校尉遭暗殺!”
    “皆是被人於營帳內一擊斃命,現場幾乎不留痕跡!”
    扶蘇聞言色變:“何等賊人如此猖獗?!”
    贏子夜黑眸微眯,指尖在地圖上輕輕一點:“手法如此幹淨利落,還專挑咱們中層將領下手……”
    “估計是某個訓練有素的殺手組織,意在攪亂我軍指揮。”
    他抬眸看向趙弋蒼:“死的將領,是否皆駐守在正在奪取的‘黑石城’周邊?”
    趙弋蒼一愣,旋即重重點頭:“主上明察!正是!”
    “果然。”
    贏子夜冷笑,“黑石城是通往百越王庭的要衝,物資匯集。”
    “他們殺周邊將領,既為製造恐慌,也為下一步動作鋪墊……”
    “若我所料不差,他們的下一個目標,便是咱們的糧草物資,或者…更高階的將領。”
    他當即下令:“趙弋蒼。”
    “卑職在!”
    “傳令王離,即日起拿下黑石城!重點看押囤積於城內的糧草軍械。”
    “守備布置得外緊內鬆,尤其是糧倉附近…多設明哨,暗哨減半!”
    趙弋蒼瞬間領會:“主上是要…請君入甕?”
    “不止。”
    贏子夜眼中寒光閃爍,“告訴王離,把他那身顯眼的鎧甲穿好,每日定時在城樓巡視。”
    “他不是一直想找百越主力決戰麽?”
    “這次,本公子給他送些功勞!”
    眾人聽明白了,這是要以王離本人和滿城物資為餌!
    “再傳訊噬牙獄,”
    贏子夜繼續道,“讓他們派‘鬼卒’過來,混入守軍之中。”
    “暗河的人,由你親自挑選好手,埋伏在糧倉和城主府周邊!”
    “記住,我要活的舌頭,至少一個。”
    “諾!”
    趙弋蒼領命,卻又遲疑,“隻是…王離將軍那邊…”
    “他若連這點風險都扛不住,也不配領軍了。”
    贏子夜語氣平淡卻不容置疑,“照做便是。”
    趙弋蒼不再多言,重重抱拳離去。
    帳內隻剩下贏子夜與扶蘇。
    扶蘇麵露憂色:“六弟,此計是否過於行險?王離將軍乃國之棟梁…”
    “兄長,”贏子夜打斷他,目光仍在地圖上巡弋,“毒蛇藏於暗處,才是最危險的,既然他們忍不住要露頭…”
    他指尖重重敲在黑石城上,“那就剁了他們的蛇頭!!!”
    ……
    百越禁地深處,血池翻湧。
    天澤大半個身軀浸泡在粘稠如汞的血色池水中,池底沉積的無數毒蟲骸骨和靈藥正不斷釋放出陰寒能量,與他體內躁動的地心火精艱難地抗衡、融合。
    他臉色依舊蒼白,但那雙蛇瞳中的光芒卻越發銳利駭人!
    焰靈姬靜立池邊,低聲匯報著。
    “剛收到的風,無雙鬼已收攏殘部三萬,退守毒龍澗,正在重整旗鼓。”
    “另外…百越王庭傳來王令。”
    她頓了頓。
    “你父王措辭嚴厲,訓斥你…作戰不利,損兵折將,令百越蒙羞。”
    “他已親自部署,派了山鬼、毒鳩去阻截蒙毅,又命犀魁、象力剿滅秦軍偏師,還出動了‘影瘴’…”
    天澤聽著,嘴角卻緩緩勾起一抹譏誚冰冷的弧度,甚至發出了低沉的冷笑,震得血池泛起漣漪。
    “訓斥本君?”
    他聲音沙啞,帶著一種近乎癲狂的自信。
    “猙那個老家夥,也就隻能趁著現在擺擺他百越王的架子了。”
    他緩緩抬起一隻手,看著指尖縈繞的,比以往更加凝練恐怖的赤紅能量!
    “等他所謂的部署被贏子夜碾碎的時候,他就會明白…”
    天澤猛地攥緊拳頭,能量爆開一團刺目火花。
    “誰才是真正能帶領百越走向新生的人!!!”
    “傳令無雙鬼,固守待命,其餘一切,不必理會。”
    他重新閉上眼,全力吸收著血池能量。
    “待本君徹底煉化火精,破關而出之時…”
    血池因他驟然提升的氣息而沸騰!!
    “今日之辱,今日之失,本君要贏子夜…用血來償!!”
    ……
    與此同時。
    漓江水道。
    王賁的樓船艦隊如黑色山脈般壓在水麵。
    老將軍佇立艦首,花白須發在江風中飛揚,虎目掃過麾下正在分流的戰船。
    “將軍,各分隊已按計劃散入支流。”
    一名副將披掛鐵甲,立於王賁身側,俯身抱拳稟報。
    “隻是…分兵是否太過?若遇百越水鬼…”
    王賁抬手打斷他,目光如炬。
    “這是六公子的軍令,百越瘴癘之地,大軍鋪開反受其製,化整為零,方能清剿殘餘,震懾宵小。”
    他話雖如此,眼底卻藏著一絲不易察覺的凝重。
    分兵令下得急,其中幾條路線甚至頗為蹊蹺……
    無人注意到,一艘看似普通的通訊快艇上,一名低階校尉借著檢查纜繩的掩護,悄然與另一名船工交換了一個眼神。
    不久後,三四個身份各異的低階軍士、隨船水手,甚至押運糧草的小吏,陸續在偏僻河灣裏以修整為由,暗暗聚到了一處廢棄漁棚。
    油燈在破敗的漁棚裏搖曳,昏黃的光投在幾張陰冷的麵孔上。
    “蛇嶺那邊查過了。”
    校尉壓低嗓音,眼神銳利。
    “穀底空空,隻剩些枯骨與霧氣。”
    “那枯骨澗呢?”
    老兵把竹簡推到燈下,指尖敲了敲其中蜿蜒的水線。
    “那山勢逼仄,水脈深沉,若真有個什麽九魔封在底下,最像就是這裏……”
    “可也有人說在百蠻塚。”
    另一個人冷聲插話,呼吸急促:“那地方陰氣最重,連鳥獸都不敢靠近。”
    片刻沉默。
    有人舔了舔幹裂的嘴唇,低聲道。
    “消息得送回去,我們不是去揭開,隻要查明是哪一處!”
    油燈火苗跳動,仿佛也隨著這句話微微一顫。
    幾人對視,眼神陰鷙而堅決。
    “枯骨澗、百蠻塚……都標出來。”
    “交給公子決斷!”
    他們很快將蠟丸重新封好,分散收入袖中,推門而出,沒留半點聲息。
    隻餘漁棚內的油燈搖搖欲滅,仿佛在畏懼他們口中提及的禁忌所在。
    ……
    黑石城頭。
    殘破的百越戰旗半截垂掛在城牆缺口處,血跡斑駁,被烈火灼得焦黑。
    新的玄鳥大旗在鼓聲與呐喊聲中高高升起,獵獵作響。
    城牆上的血跡尚未幹涸。
    碎裂的盾牌與折斷的長矛橫七豎八散落在垛口。
    空氣裏,仍殘留著炙熱的血腥味。
    王離按劍而立,一身鋥亮的重甲在夕陽下反射著冷硬的光澤,盔甲表麵還有未曾完全拭淨的血痕。
    他刻意挺直脊背,目光如電地掃視著城外連綿的山林,神情傲然,卻在用力掩飾方才鏖戰後的疲憊。
    完美扮演著一個剛剛奪取要地,誌得意滿的年輕將領!
    城門口。
    倒塌的門樓殘桓猶在。
    百越戰士的屍骸被成堆拖拽到一邊。
    軍士們正用水桶衝刷血跡,泥土被染得暗紅。
    城內街巷狼藉,殘屋冒著餘煙。
    哀嚎聲、哭喊聲在角落裏斷斷續續回蕩,卻很快被秦軍鐵蹄的節奏淹沒。
    表麵上,這裏守備森嚴,一隊隊百戰穿甲兵巡邏往複,腳步聲沉重整齊。
    糧倉與軍械庫外圍更是明哨林立,火把通明,斧戟森冷。
    在暮色中映得城池仿佛一頭吞噬一切的巨獸!
    然而,在那些陰影角落、廢棄民居、甚至糧倉本身的結構夾層中,無數雙更加冰冷的眼睛正無聲地注視著一切。
    暗河夜梟與噬牙獄的鬼卒早已如同蛛網般布滿了這座城的每一個致命節點!
    贏子夜一襲玄衣,靜立於城主府最高處的閣樓窗前,從這裏可以俯瞰大半個城池。
    他手中把玩著一枚青銅虎符,黑眸平靜無波,仿佛隻是在欣賞落日餘暉。
    “餌已撒下。”
    趙弋蒼如鐵塔般立在他身後陰影中,聲音壓得極低。
    “王離將軍今日已按計劃巡視三次城防,‘糧草重地’的布防圖也已‘意外’泄露。”
    “傳出去的圖紙,上有明哨暗樁,巡邏交替,甚至兵員數量,全都齊全……”
    “而布防裏最大的破綻,正落在糧倉北側的夾層。”
    “隻要百越王派來的人稍加留意,必會以為找到了天賜良機。”
    贏子夜微微頷首,指尖摩挲著虎符上冰冷的紋路。
    “這夥人最喜歡這種看似嚴密實則漏洞百出的防守。”
    他目光轉向城外那片逐漸被暮色吞噬的山林,仿佛能穿透黑暗,看到那些正在悄然逼近的鬼魅身影。
    “告訴下麵的人,沉住氣。”
    贏子夜的聲音輕得像一陣風。
    “等魚…咬死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