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1章 全軍覆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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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如墨。
沉甸甸地壓在流沙隘上空。
風在這裏似乎也停滯了,隻有沙礫偶爾滾動的細微聲響,更襯出死寂般的寧靜。
蜿蜒的官道上,連綿數裏的輜重車隊如同疲憊的巨蟒,在火把跳動的光芒中緩慢前行。
車輪碾過沙石,發出單調的吱呀聲。
押運的民夫們低著頭,眼神麻木。
護衛的秦軍士卒雖然強打精神,但連日行軍和西域夜晚的酷寒也讓他們臉上寫滿了疲憊。
空氣中彌漫著幹草、糧食和皮革混合的氣息。
這是十幾萬大軍賴以生存的命脈!
負責此次押運的校尉姓王,是個在北疆打過幾次硬仗的老兵。
他騎在馬上,眉頭緊鎖,目光不斷掃視著兩側如同巨獸脊背般起伏的黑暗沙丘。
這地方太安靜了,安靜得讓人心頭發毛!
他忍不住對身旁的副手低語。
“傳令下去,都打起精神!這流沙隘地勢險惡,別讓蠻子鑽了空子!”
副手剛應了一聲“諾”,聲音還未完全落下。
“咻——!”
一支響箭帶著淒厲至極的尖嘯,猛地從左側沙丘頂端射出,撕裂了夜的寂靜!
那嘯音如同惡鬼的嚎叫,瞬間刺穿了所有疲憊的神經!
“敵襲!結陣!護衛糧車!”
王校尉瞳孔驟縮,聲嘶力竭地怒吼,猛地拔出了腰間的環首刀。
然而,太晚了!
那支響箭仿佛是一個信號。
下一刻,兩側原本死寂的沙丘如同沸騰的開水,無數黑影如同鬼魅般從沙地中、從岩石後湧出!
他們動作迅捷如豹,無聲無息,隻有兵刃出鞘時那細微的摩擦聲連成一片,冰冷刺骨。
這些人大多身著黑衣,麵容隱藏在陰影或麵罩之下,出手狠辣刁鑽,專攻人體要害,正是羅網的精銳殺手!
幾乎是同時!
沙丘後方傳來了悶雷般的馬蹄聲!
無數大月氏騎兵如同決堤的洪流,揮舞著雪亮的彎刀,發出野性的咆哮,從高處俯衝而下!
火光映照下,他們臉上塗著猙獰的油彩,眼神裏充滿了嗜血的興奮!
“羅網!是羅網的雜碎!還有大月氏的騎兵!”
王校尉目眥欲裂,他看到了那些黑衣人衣角隱約的蜘蛛紋飾。
“頂住!給老子頂住!”
戰鬥在瞬間爆發,並直接進入了最慘烈的階段!
羅網殺手如同陰影中的毒蛇,他們不正麵衝擊軍陣,而是利用鬼魅般的身法,專門襲殺軍官、弓弩手,破壞車轅,切割韁繩。
淬毒的暗器,見血封喉的短劍,從各種不可思議的角度襲來,不斷製造著混亂與死亡!
而大月氏騎兵則憑借狂暴的衝擊力,如同重錘般一次次砸向秦軍倉促結成的防線。
彎刀劃過,帶起一蓬蓬溫熱的鮮血!
戰馬的鐵蹄將試圖抵抗的士卒踏成肉泥。
“保護糧車!點火!不能把糧食留給……”
一名秦軍百夫長揮舞著長戟,試圖組織起有效的抵抗。
話音未落,一柄來自陰影中的短劍便精準地抹過了他的咽喉!
他捂著噴血的脖子,難以置信地倒了下去。
恐慌如同瘟疫般在押運隊伍中蔓延。
民夫們尖叫著四散奔逃,反而衝亂了本就岌岌可危的防禦陣型。
護衛的秦軍士卒雖然英勇,但在內外夾擊,敵暗我明的絕對劣勢下,他們的抵抗顯得如此徒勞。
“校尉!東麵防線被突破了!”
“校尉!糧車……糧車被蠻子點燃了!”
“我們被包圍了!”
壞消息一個接一個傳來。
王校尉揮舞著已經卷刃的環首刀,渾身浴血,如同困獸般左衝右突。
他親眼看到一車車寶貴的糧草被扔上火把,衝天的火光映紅了他絕望的臉。
他看到熟悉的部下一個個倒在血泊裏!
有的被彎刀劈開胸膛,有的被毒針悄無聲息地奪去性命。
“啊——!”
王校尉發出野獸般的悲鳴,不顧一切地衝向一名正在縱火的大月氏騎兵,卻被側麵襲來的數名羅網殺手同時刺中後心與肋下。
他身體猛地一僵,環首刀當啷落地,艱難地回過頭,看著那些冷漠的黑衣殺手,眼中充滿了無盡的怨恨與不甘!
最終,重重撲倒在地,鮮血迅速浸透了身下的沙土。
戰鬥,或者說屠殺,並沒有持續太久。
當黎明前最黑暗的時刻來臨,流沙隘已經徹底淪為一片修羅場。
衝天的火光將天空染成詭異的橘紅色,空氣中彌漫著濃烈的血腥味、焦糊味和烤肉般的詭異氣味。
官道上,沙丘旁,到處都是秦軍士卒和民夫扭曲的屍體。
破損的車輛,散落的糧食與貨物狼藉一地。
還活著的少數俘虜被驅趕到一起。
他們眼神空洞,身上帶著傷,在寒冷的夜風中瑟瑟發抖。
一名羅網的小頭目,擦拭著短劍上的血跡,走到一名大月氏千夫長麵前,聲音沙啞。
“按照趙高大人的吩咐,糧草能燒的都已焚毀,部分不易焚燒的,也已投毒或破壞。”
“秦軍押運人員,包括民夫,已清理完畢,不留活口。”
那大月氏千夫長看著眼前這片慘狀,咧開大嘴,露出被尼古丁熏黃的牙齒,獰笑著拍了拍羅網殺手的肩膀。
“幹得漂亮!”
“回去稟報大王和趙高先生,秦軍的糧道,從今夜起,斷了!”
“這流沙隘,歸我們大月氏了!”
他轉身,對著手下興奮嚎叫的騎兵們揮舞著彎刀。
“兒郎們!把這地方給老子守好了!一隻秦狗的螞蟻也別想爬過去!”
殘餘的羅網殺手如同來時一樣,悄無聲息地退入黑暗。
而大月氏的騎兵們則開始在殘骸與屍堆間建立簡易的工事。
狼頭旗幟被粗暴地插在最高處,在火光與晨曦的交映中,猙獰地舞動。
通往蒙犽大軍的生命線,在這一夜,被徹底斬斷!
寂靜重新籠罩了流沙隘!
……
數日後。
死峽入口外五十裏。
秦軍大營旌旗招展,肅殺之氣衝霄。
連日的猛攻推進,讓這支深入大月氏腹地的軍隊如同出鞘的利劍,鋒芒畢露。
中軍大帳內,蒙犽一身玄甲未卸,沾染著征塵與點點暗紅。
他站在巨大的西域沙盤前,冷硬如磐石的麵容上看不出喜怒。
唯有那雙銳利如鷹隼的眼睛,死死盯著沙盤上那道如同咽喉般的“死峽”標記。
“楊臨所部鐵騎已擊潰敵軍右翼屏障,距死峽入口不足二十裏!”
“司馬梗將軍回報,其麾下輕騎已穿插至敵後,焚毀三處小型糧草囤點!”
“前鋒營銳士已搶占死峽外最後一處高地,弩箭可覆蓋峽口區域!”
一道道捷報傳來,帳內眾將臉上難掩振奮之色。
兵鋒所指,所向披靡!
大月氏軍隊在他們麵前似乎真的不堪一擊,正一步步被引入預設的決戰之地!
蒙犽微微頷首,臉上依舊沒有任何表情,但緊抿的嘴角線條似乎緩和了一絲。
他伸出帶著金屬護手的手指,正準備在沙盤上劃出下一步全軍壓上,直搗黃龍的進攻路線。
“報——!!!”
一聲淒厲,倉皇到變調的嘶吼,猛地從帳外傳來!
打破了帳內因勝利在望而略顯熱烈的氣氛。
一名渾身浴血,甲胄殘破的斥候,連滾爬爬地衝了進來。
甚至來不及行禮,便撲倒在地,聲音帶著哭腔和極度的恐懼。
“將軍!不好了!流沙隘……流沙隘失守!”
“我軍後方糧道……被大月氏騎兵徹底切斷,所有糧草輜重…盡數被焚毀或被奪!”
“押運將士……全軍覆沒啊!!!”
“什麽?!”
如同晴天霹靂,在偌大的帥帳中炸響!
剛才還洋溢著戰意的眾將,瞬間臉色劇變,嘩然之聲四起!
糧道被斷,對於一支深入敵境的大軍意味著什麽,在場的每一個人都清清楚楚。
那是懸在頭頂的斷頭台!
蒙犽身體猛地一僵,那根懸在沙盤上空的手指頓住了。
他極其緩慢地轉過頭,看向那名匍匐在地,瑟瑟發抖的斥候。
臉上的肌肉似乎抽搐了一下!
那雙冰冷的眼眸深處,仿佛有火山在醞釀,瞬間布滿了駭人的血絲。
“你……再說一遍?”
蒙犽的聲音不高,卻像是從牙縫裏擠出來,帶著金屬摩擦般的刺耳質感。
每一個字都蘊含著足以凍結空氣的怒意與殺機!
那斥候嚇得魂飛魄散,頭磕在地上砰砰作響,語無倫次地重複。
“是真的,將軍!流沙隘丟了!糧道斷了!兄弟們……兄弟們死得好慘啊!”
“砰!”
蒙犽一拳狠狠砸在沙盤的邊緣,堅硬的木框瞬間碎裂!
沙盤上的地形標記劇烈晃動。
他胸口劇烈起伏,玄甲下的身軀因為極致的憤怒而微微顫抖。
恥辱!
這是奇恥大辱!
他蒙犽縱橫沙場,何時被人如此掐住命脈!
“趙高…烏孫陀羅……好,好得很!”
他幾乎是咬著牙念出這兩個名字,眼中的殺意幾乎要化為實質。
他猛地直起身,強迫自己冷靜下來,大腦飛速運轉。
必須立刻改變部署!
後軍變前軍,不惜一切代價,立刻奪回流沙隘,打通糧道!
否則……
就在他深吸一口氣,準備下達命令的刹那。
“報——!!!”
又一名斥候連滾爬爬地衝入大帳,臉色慘白如紙,聲音尖銳得幾乎撕裂。
“緊急軍情!左翼……我軍左翼百裏外,發現大規模敵軍騎兵!煙塵遮天,數目……數目不詳!”
“看旗號,是大月氏王庭直屬的烈狼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