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7章 你們是想讓殿下和蒙犽死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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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死峽右翼。
    被撕開的缺口處。
    渾身浴血,甲胄殘破的楊臨、司馬梗率領著剛剛突圍出來的數萬秦軍將士,如同掙脫牢籠的猛虎,卻又帶著劫後餘生的茫然。
    他們回頭望去。
    那片火光衝天,殺聲震天的峽穀入口,如同吞噬了蒙將軍和無數弟兄的地獄,讓他們心如刀絞。
    就在這時!
    前方黑暗中,驟然亮起無數火把!
    一支零散的援軍疾馳而來!
    為首的女子一襲勁衣,神色沉靜。
    正是田言!
    她奉命在左翼製造混亂,進展不錯,見到右翼突破後,便前來策應突圍。
    身後是精騎近百,旌旗在夜風中獵獵翻動。
    而在更遠處,塵煙滾滾,李信將軍的五萬大軍旗幟已然在望!
    “是我們的人馬?!”
    “援軍到了!”
    絕處逢生的狂喜,瞬間衝垮了這些鐵血將士的心理防線。
    許多人當場就哭了出來。
    那是壓抑了太久絕望後的宣泄。
    楊臨和司馬梗激動得扯到了傷口,幾乎要癱倒在地!
    田言策馬上前,聲音平靜。
    “六殿下此刻尚在敵軍中軍帥帳,親自策亂其陣。”
    “命我前來接應諸軍突圍,並轉達口諭。”
    此言一出,眾人愕然。
    “殿下……在敵營?!”
    田言點頭,語氣依舊鎮定。
    “殿下意在以身犯險,亂其帥帳,為我軍製造脫困與反攻之機。”
    “此時正是定局之刻,任何輕舉妄動,皆可能令殿下孤立!”
    空氣仿佛凝固了一瞬。
    楊臨咬緊牙關,血與汗混成一片。
    “殿下在敵營……我們怎能退!”
    他猛地拔劍,厲聲道。
    “末將請命!率部殺回去,接應殿下和蒙將軍突圍!”
    “殺回去!救出殿下和蒙將軍!”
    怒吼聲震天,將士們的血再次沸騰。
    眼看這支剛剛脫險的軍隊,就要反身投入那片地獄之中。
    “不可!”
    田言清冷而堅定的聲音響起,如同冰水潑下。
    她直接攔在了激憤的楊臨等人麵前,麵容依舊平靜,但眼神卻銳利如刀。
    “你是何人?為何阻我!”
    楊臨此刻哪裏聽得進勸,眼睛赤紅地瞪著田言。
    “殿下和蒙將軍正在死戰!”
    “多耽擱一刻,他們就多一分危險!”
    “決一死戰?然後呢?”
    田言聲音不高,卻清晰地壓過了周圍的喧囂。
    “楊將軍,殿下在敵營中親冒奇險,若此刻我軍全力回攻中軍,確有可能救出蒙將軍,但你們可曾想過,若匈奴主力此刻完成包圍,又當如何?”
    她的目光在眾將之間掃過。
    “匈奴八萬主力,此刻在何方?”
    “頭曼單於的王庭精銳,又為何遲遲未出?”
    “若我們陷入與大月氏正麵血戰之中,而匈奴自外圍截斷歸路,到那時,不僅救不出蒙將軍,連諸位的性命,也皆陷險境。”
    她語氣仍然溫和,卻字字如冰!!
    這番話如同當頭棒喝,讓熱血上湧的楊臨和眾將猛地一僵!
    他們隻想著救人,卻忽略了潛在的更大的危險。
    是啊,匈奴的主力呢?
    頭曼那個老狐狸,絕不會隻看戲。
    “殿下冒險深入,正為我軍創造契機,而非讓我們以命相殉,若我們此刻再亂陣腳,豈非辜負殿下一番苦心?”
    楊臨呼吸急促,額角青筋暴起!
    “可殿下和蒙將軍還在死戰!”
    “若不救,便是棄國!”
    田言靜靜看著他,聲音低而堅定。
    “救,當然要救。”
    “但不能讓所有人去陪葬。”
    “殿下曾明言,當前之策,不在匹夫之勇,而在穩局。”
    “應當立刻防範匈奴主力可能的包圍,並同時牽製敵中軍,為蒙將軍正麵減壓。”
    她翻身下馬,用手中的驚鯢劍在地上劃出簡易形勢圖。
    “李信將軍所部,兵力最盛,可分出三萬精銳,向西、北兩翼布防,廣布斥候,嚴防匈奴!”
    “若其來犯,便以死擋之。”
    “其餘部隊,與殿下先前部署相合,從側後猛攻敵軍帥帳。”
    “殿下此前的襲擾與蒙將軍的突擊,已令敵後混亂,此時若再攻其薄處,必能迫其回防,緩解蒙將軍正麵的壓力。”
    她說得並不急。
    隻是將眼前的局勢,一層層剖開,讓每一個人都看清其中的險與機。
    寂靜片刻。
    楊臨的胸膛劇烈起伏,終於長歎一聲。
    “姑娘所言……極是!”
    司馬梗亦咬牙點頭。
    “殿下以身涉險,豈可讓我們誤事!當依此策行!”
    田言微微頷首,語氣仍舊平靜。
    “殿下言,諸將皆是血膽之士!今日之後,若能合力穩局,勝負自有天定。”
    眾將抱拳齊聲應道。
    “願聽姑娘調遣!”
    隨著決斷下達,龐大的秦軍重新開始調動!
    李信親率三萬鐵騎迅速奔向西、北兩翼,準備布防攔截。
    另一部分則重新整陣,沿田言所示方向,疾行攻向敵軍中軍側後。
    夜色下,火光映照。
    秦軍旗幟獵獵,殺聲再起。
    ……
    而聯軍中軍帥帳內。
    此刻,已是一片狼藉。
    拔羅臉色鐵青,原本誌得意滿的神情早已被暴怒取代。
    他麵前跪著幾名渾身顫抖的將領和負責後勤的官員。
    “說!到底損失多少!”
    拔羅的聲音如同受傷的野獸在低吼,一腳踹翻了麵前的桌案,酒水與瓜果滾落一地。
    一名官員麵如土色,顫聲稟報。
    “侯…侯爺,西北角馬廄被焚,驚走、燒死戰馬超過兩千匹……”
    “三處次要糧草囤點被點燃,雖搶救及時,仍損失糧草近萬石……”
    “左翼營地遭襲,傷亡……傷亡不下千人……”
    另一名將領補充道,聲音帶著驚魂未定。
    “還有……混入營中的敵人雖被擊退,但……但其中一人,身法詭異,實力極強,出手狠辣。”
    “我們折了三位百夫長,一位千夫長,連……連王庭的供奉,犁屠大師都受了傷!”
    “據其描述,那雷霆手段,疑似……疑似就是大秦那個六公子,贏子夜!”
    “贏子夜?!”
    拔羅瞳孔驟縮,猛地站起身,龐大的身軀帶來巨大的壓迫感。
    “他不是在北疆?竟然敢親自潛入我的大營?!還傷了我大月氏的供奉?!”
    這消息比糧草被燒更讓他震怒。
    這不僅僅是損失。
    更是對他,對大月氏王庭威嚴的赤裸裸的挑釁。
    “廢物!一群廢物!”
    拔羅怒不可遏,抽出腰間的彎刀,恨不得將眼前這些無能的部下全都砍了。
    “連個大營都守不住!讓秦人在我數萬大軍中來去自如!”
    他胸口劇烈起伏,眼中殺意沸騰。
    贏子夜的出現,意味著秦軍的援兵可能已經到了,局勢正在失控!
    必須立刻穩住陣腳,斬殺這個心腹大患!
    他猛地轉頭,目光投向帥帳角落那片一直沉默,被陰影籠罩的區域。
    那裏,端坐著一位身披深紫色陰陽魚長袍的女子。
    她麵容絕美卻冰冷如霜,雙眸緊閉。
    周身散發著一種生人勿近的孤高與沉寂,正是陰陽家曾經的東君——
    焱妃。
    “東君!”
    拔羅強壓著怒火,語氣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命令。
    “秦人猖狂,竟敢襲擾大營,那贏子夜更是膽大包天!”
    “請東君出手,將此獠誅殺,以定軍心!!”
    焱妃緩緩睜開雙眼,那是一雙極其美麗的眸子,此刻卻空洞無神,仿佛映不出任何光影。
    她沒有看拔羅,隻是望著虛無處,聲音清冷得不帶一絲人間煙火。
    “我的任務,是協助圍困蒙犽,確保計劃完成,並非你的打手。”
    拔羅眼角抽搐!
    他知道請動這個女人不易!
    但此刻他已顧不得許多,聲音帶著一絲急躁和隱隱的威脅。
    “東君!別忘了,您的女兒……如今可還在王庭的照顧之下!”
    “趙高先生臨行前可是交代過,要您……全力配合!”
    “女兒”二字如同最尖銳的冰錐,狠狠刺入焱妃冰冷的心湖!
    讓她那古井無波的麵容上,終於出現了一絲極其細微,幾乎無法察覺的漣漪。
    她搭在膝上的手指,微不可查地蜷縮了一下。
    沉默,在帳內彌漫。
    拔羅死死盯著她。
    良久,焱妃緩緩站起身,紫色長袍無風自動。
    她依舊沒有看拔羅,隻是將目光投向帳外那片混亂的夜空,聲音依舊冰冷,卻多了一絲難以言喻的沉重與決絕。
    “……我知道了。”
    話音落下。
    她的身影已然化作一道淡淡的紫色流光,悄無聲息地融出了帥帳。
    如同鬼魅般,投向那片因贏子夜的出現而更加混亂的戰場。
    為了那唯一的牽掛,她這把塵封的利刃,不得不再次出鞘。
    哪怕指向的,是她內心深處或許並不願為敵的目標!
    ……
    聯軍大營的混亂仍在持續。
    火光與喊殺聲成了最好的掩護。
    贏子夜身形如電,在一座燃燒的糧垛陰影下再次顯出身形。
    定秦劍上雷光隱現!
    他目光鎖定了不遠處一名正在呼喝著組織士兵救火的匈奴千夫長,正要再次出手,以雷霆之勢斬將奪旗,進一步擴大混亂。
    而就在他氣息凝聚,即將暴起發難的刹那——
    異變陡生。
    一股冰冷、晦澀卻又磅礴無比的力量,毫無征兆地自他側後方湧現!
    那力量並非武者的剛猛真氣!
    而是引動了周遭的天地元氣,帶著一種陰陽輪轉,冰火交織的詭異韻律!
    化作一道半透明的纏繞著幽藍與暗紅符印的能量巨掌,悄無聲息卻又快如閃電地按向他的後心!
    這一擊,角度刁鑽,時機狠辣!
    更是將力量凝聚到了極致,顯然是要一擊必殺!
    強烈的危機感讓贏子夜背脊發涼。
    他根本來不及回頭,體內紫雷本能地轟然爆發,身形在間不容發之際強行向側方橫移出三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