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5章 為了大月氏,本王願付出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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葬月穀。
地宮深處,空氣陰冷而沉悶,彌漫著千年塵埃與金屬摩擦後留下的焦糊氣息。
慘綠色的長明燈鑲嵌在牆壁上,映照出通道內一片狼藉的景象。
數具身披古樸金甲,手持巨斧或長戈的“戰士”倒在地上。
它們並非血肉之軀,而是精巧無比的機關造物!
此刻,它們胸甲或背甲處鑲嵌的,原本散發著柔和光芒的能量晶石已然黯淡、碎裂,失去了所有動力。
烏孫陀羅拄著他的金刀,劇烈地喘息著。
華麗的王袍上沾滿了灰塵與幾處被巨斧劃破的裂口,顯得有些狼狽。
他身邊,大薩滿手持骷髏法杖,氣息也略顯紊亂。
那十二名聖士更是有幾人身上掛了彩!
雖然傷勢不重,但連續催動血脈之力與內力,對抗這些不知疲倦,力大無窮的機關守衛,也讓他們的消耗極大。
“這些該死的鐵疙瘩!”
一名聖士忍不住低罵一聲,踢了一腳旁邊一具失去動力的金甲守衛,發出沉悶的聲響。
這些守衛沒有內力,不懂招式變化。
但它們的身體堅逾精鋼,力量奇大。
更麻煩的是,隻要胸口的能量核心不毀,即便斷手斷腳,它們依舊能持續攻擊,直到能量耗盡!
為了摧毀這些攔路虎,他們不得不一次次硬碰硬,或者尋找機會攻擊其能量核心。
無論是哪種方式,都極其消耗力量!
“原地休整一刻鍾,盡快恢複。”
大薩滿沙啞的聲音響起,帶著不容置疑的威嚴。
他率先盤膝坐下,開始調息。
聖士們聞言,也立刻各自找地方坐下,吞服丹藥,運轉功法,抓緊時間恢複內力。
烏孫陀羅卻沒有立刻休息。
他內心的焦灼遠比身體的疲憊更甚。
他提著金刀,走到通道一側的牆壁前。
這裏的牆壁不再是粗糙的岩石,而是打磨得相對光滑,上麵刻畫著一幅幅連貫的,風格古樸卻透著一股蠻荒邪異氣息的壁畫。
壁畫的內容,似乎在講述一個古老的故事,或者說……
一個警告。
最初的幾幅。
一個被刻畫成巨大彎月形態的神祇。
描繪著大月氏的先民在月神的指引下,發現了這片聖地,並從中獲得了某種強大的力量,借此統一部族,抵禦外敵,繁榮昌盛。
然而,隨著壁畫的延伸,情況開始變得詭異!
畫麵中,那些獲得了力量的先民領袖,身形開始變得扭曲、膨脹。
周身纏繞著濃墨重彩描繪出的如同黑色火焰般的“死氣”。
他們的麵容變得猙獰可怖,眼窩深陷。
嘴角咧開,露出非人的獠牙!
雖然依舊保持著大致的人形。
但那副模樣,已然與傳說中的“鬼王”無異。
壁畫清晰地展示了這種“鬼王”形態所帶來的恐怖力量!
揮手間山崩地裂,目光所及萬物凋零!
但同時,也描繪出了代價!
那些變成“鬼王”的先民,雖然在戰場上所向披靡,但他們腳下的土地在枯萎,身邊的族人也在那彌漫的死氣中痛苦倒下。
更有一幅壁畫。
刻畫了一名“鬼王”在力量耗盡後,身體迅速幹癟、腐朽,最終化為飛灰的景象。
烏孫陀羅的手指無意識地撫過壁畫上那猙獰的“鬼王”形象,心髒不受控製地劇烈跳動起來。
他明白了,壁畫所傳達的信息再清楚不過!!
聖地之中確實蘊藏著能力挽狂瀾的終極力量。
但這股力量,是以燃燒生命,化身非人為代價的。
一旦接受,或許能獲得短暫的毀天滅地的能力。
但最終很可能不得善終,甚至殃及周圍。
一股寒意順著脊椎爬上了他的後腦勺。
壁畫上那“鬼王”扭曲的麵容,仿佛在無聲地嘲笑著他這位後世子孫的困境。
值得嗎?
為了一個即將滅亡的國家,付出如此可怕的代價?
變成那副不人不鬼的模樣,甚至可能加速自己和族人的死亡?
這個念頭隻在他腦海中存在了一瞬。
便被一股更加熾烈的名為責任與不甘的火焰徹底焚毀!!
他猛地握緊了拳頭,指甲深深掐入掌心,帶來刺痛感,卻讓他更加清醒。
他回頭看了一眼正在閉目調息的大薩滿和聖士們,又仿佛透過厚重的地宮岩壁,看到了外麵正在被秦軍和匈奴肆虐,烽火連天的故土。
“值得!”
烏孫陀羅幾乎是咬著牙,從喉嚨裏擠出這兩個字!
聲音低沉卻帶著一種破釜沉舟的瘋狂!
“為了大月氏不亡,為了先祖的基業不毀於本王之手……”
“任何代價,本王都願意付出!”
他的目光重新回到壁畫上那猙獰的“鬼王”形象時,不再有恐懼。
反而湧現出一種近乎病態的狂熱與決絕!
“鬼王又如何?”
“隻要能擁有力量,能殺光秦狗,能驅逐匈奴,能重現大月氏榮光……”
“就算化身修羅,永墮地獄,本王也在所不惜!”
他深深吸了一口地宮中冰冷汙濁的空氣,仿佛要將那壁畫中描繪的“死氣”也一並吸入體內,轉化為複仇的動力。
“休息夠了就起來!”
烏孫陀羅轉過身,聲音恢複了屬於王者,不容置疑的威嚴,甚至比之前更加冰冷刺骨!
“繼續前進!”
“無論前麵還有什麽,無論要付出什麽,聖地核心的力量,本王……誌在必得!”
大薩滿緩緩睜開眼。
看著烏孫陀羅那決絕中帶著一絲癲狂的背影。
骷髏法杖上的骨鈴發出細微的輕響!
他渾濁的眼中閃過一絲極其複雜的情緒,最終化為一聲幾不可聞的歎息,站起身,默默跟上。
十二聖士也紛紛起身,依舊沉默,如同最忠誠的影子。
護衛著他們那已然下定決心,不惜一切代價也要獲取力量的王,向著地宮更深處繼續邁進!
……
數日之後。
石堡城,秦軍帥府大堂內,氣氛凝重得如同鉛塊。
田言風塵仆仆,卻依舊保持著清冷鎮定,將贏子夜的命令一字不差地轉述給了蒙犽及在場的諸位將領。
當聽到“立刻撤出所有從樓蘭、龜茲國境內占領的城池、據點,將軍隊收縮至原大月氏東部邊境防線之內”時,大堂內瞬間一片嘩然!
“什麽?放棄樓蘭、龜茲的城池?”
一名臉上帶著刀疤的校尉猛地站起身,情緒激動,聲音因為不敢置信而有些變形。
“田言姑娘,您沒傳錯命令吧?”
“那十幾座城,是咱們多少弟兄拿命填下來的!”
“每一寸城牆都浸透了血!”
“就這麽……就這麽白白還回去?!”
“是啊!蒙將軍!”
另一名將領也忍不住開口,臉上滿是不甘與憤懣。
“弟兄們拚死拚活打下來,如今說放棄就放棄,這……這讓我們如何跟下麵那些戰死的弟兄們交代?”
“這口氣,咽不下去啊!”
“殿下此舉,未免……未免太過……”
有人低聲嘟囔,雖未明說,但那質疑之意已然明顯。
一時間,抱怨聲、不解聲、甚至隱隱的抵觸情緒在大堂內彌漫開來。
這些浴血奮戰的將領,可以接受戰死沙場。
卻難以接受如此“不戰而退”,將浴血奪來的疆土讓人!
若非命令來自贏子夜,恐怕當場就要有人抗命了!
田言靜靜地站在那裏,沒有解釋,隻是將目光投向主位的蒙犽。
蒙犽獨臂撐著沙盤邊緣,眉頭緊鎖。
他心中的不解與痛惜,絲毫不比麾下將領少。
那些城池,同樣是他蒙犽帶著將士們一寸寸打下來的。
每一座城的名字,都關聯著無數鮮活的麵孔和慘烈的記憶。
他深吸一口氣,強壓下翻騰的情緒,目光死死盯住沙盤上那代表著已占領樓蘭城池的標記。
放棄?
殿下絕非怯戰之人,更非昏聵之主。
此舉必有深意!
他的目光在沙盤上移動。
從樓蘭、龜茲諸城,移到己方控製的東部防線,再移到匈奴主力盤踞的赤石隘方向,以及更遠處那片代表西域諸國的廣袤區域……
漸漸地,他緊鎖的眉頭微微舒展,眼中閃過一絲恍然。
“都閉嘴!”
蒙犽低沉的聲音響起,帶著不容置疑的威嚴,瞬間壓下了堂內的嘈雜。
所有將領都看向他。
蒙犽用那僅存的右臂,指向沙盤,聲音沉緩卻清晰地分析道:
“你們隻看到我們放棄了十幾座城,卻看不到殿下此舉背後的戰略考量!”
他手指點向樓蘭諸城。
“我們占據這些城池,看似開拓了疆土,但也將我們本就有限的兵力,分散在了一條漫長,易攻難守的戰線上!”
“樓蘭、龜茲等國,如今雖弱,但若被我們逼得太緊,他們很可能徹底倒向匈奴,或者彼此聯合,屆時我們就要麵對更多敵人的騷擾,腹背受敵!”
他的手指劃向己方東部防線。
“而收縮兵力,固守這條我們經營已久,相對穩固的東部防線,不僅能集中力量,更能……”
他的手指猛地指向代表匈奴的灰色標記,語氣加重!
“……更能讓西域諸國看清楚,我們大秦的主要敵人,是匈奴!”
“我們讓出樓蘭,就是向他們表明,我們無意吞並他們,我們最大的威脅,是那個背信棄義,企圖吞並整個西域的匈奴頭曼!”
蒙犽的目光掃過眾將,帶著一種洞悉局勢的冷靜。
“一旦我們撤軍,樓蘭、龜茲等國,必然重新掌控他們的土地。”
“而麵對咄咄逼人,殺死了他們盟友,並且顯然也想吞掉他們的匈奴,你們說,他們會怎麽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