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0章 古往今來,帝王家事,莫不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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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胡亥那看似凶悍的攻擊,在贏子夜那蘊含著帝道威嚴與輪回意蘊的力量麵前,卻顯得如此蒼白無力。
贏子夜並指如劍,那灰色氣流纏繞指尖,無視了胡亥狂暴的煞氣,精準無比地點在了他的丹田氣海之處。
“噗——!”
仿佛一個被戳破的氣球,胡亥周身那洶湧的暗紅煞氣瞬間潰散!
他發出一聲淒厲至極,充滿了無盡痛苦與不甘的慘叫。
整個人如同被抽掉了骨頭般軟倒在地,臉色瞬間變得慘白如紙,氣息萎靡到了極點。
他苦修多日,視若珍寶的羅刹功法,被贏子夜一指,徹底廢去。
“不……不!!!我的力量!!!”
胡亥癱在地上,如同一條瀕死的野狗,發出絕望的哀嚎,眼神中充滿了瘋狂的不甘與怨恨,死死地盯著贏子夜。
贏子夜冷漠地看了他一眼,對趙弋蒼吩咐道,“押送回鹹陽,交由父皇發落。”
“諾!”
趙弋蒼一揮手,兩名暗河成員上前,如同拖死狗般將徹底失去反抗能力的胡亥架起。
……
很快。
贏子夜已押解著被廢去修為,形同廢人的胡亥,一路無話,徑直返回了鹹陽,直抵章台宮。
宮門重重開啟,又沉沉閉合,將外界的喧囂與猜測隔絕。
大殿之內,燈火通明,卻比往日更添幾分肅殺與沉重。
嬴政端坐於龍台之上,玄衣纁裳,冕旒低垂,看不清他此刻的神情,唯有那自然散發出的如同山嶽般沉重的威壓,彌漫在每一寸空氣裏。
胡亥被兩名黑冰台衛士如同丟垃圾般扔在禦階之下冰冷的地麵上。
他癱軟在那裏,衣衫襤褸,麵色慘白如金紙,氣息微弱。
曾經那雙充滿野心與陰鷙的眼眸,此刻隻剩下空洞絕望,與一絲尚未完全熄滅的怨毒。
修為被廢,野心破產。
從雲端跌落泥沼的巨大落差,幾乎摧毀了他的神智。
贏子夜肅立於一旁,垂首躬身,將鹽平澗發生的一切,包括胡亥如何與羅刹勾結,如何策劃劫掠碎片,如何癲狂咆哮,乃至最後被自己親手廢去修為的經過,原原本本,清晰而冷靜地稟報了一遍。
他的聲音平穩,不帶任何個人情緒,仿佛在陳述一件與己無關的公務。
隨著贏子夜的敘述,大殿內的空氣仿佛凝固成了冰塊。
侍立在一旁的內侍與侍衛,連呼吸都不自覺地放輕了,生怕驚擾了禦座上那位帝王的雷霆之怒。
贏子夜稟報完畢,垂手退至一旁。
大殿內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靜,唯有胡亥偶爾因為身體劇痛或心神崩潰而發出的細微而壓抑的抽氣聲!
良久,龍台之上,傳來嬴政低沉而聽不出喜怒的聲音,如同從極遠的深淵中傳來。
“胡亥。”
僅僅兩個字,卻讓癱軟在地的胡亥猛地一顫,下意識地蜷縮了一下身體。
嬴政的目光,透過晃動的玉珠,落在那個曾經他也曾寄予過一絲期望,如今卻變得如此不堪入目的最小的兒子身上。
那目光中,沒有暴怒,沒有痛心,甚至沒有多少失望。
隻有一種近乎漠然,俯瞰螻蟻般的冰冷!
“朕,給你的還不夠多嗎?”
嬴政的聲音依舊平穩,卻帶著一種洞穿人心的力量。
“皇子之尊,錦衣玉食,榮華富貴……你還想要什麽?”
胡亥似乎被這句話刺激到,掙紮著抬起頭,嘴唇哆嗦著,想要說什麽。
或許是辯解,或許是哭訴,或許是再一次的瘋狂控訴……
但在觸及嬴政那毫無溫度的目光時,所有的話語都卡在了喉嚨裏,隻剩下無聲的顫抖和滿眼的恐懼。
“勾結異族,劫掠國寶,殘害同胞,修煉邪功,意圖不軌……”
嬴政一字一頓,列舉著胡亥的罪狀,每說一條,胡亥的臉色就慘白一分,身體抖得如同風中落葉。
“按秦律,任何一條,都夠你死上十次!!”
嬴政的聲音陡然轉冷,如同寒冬驟臨。
胡亥徹底癱軟下去,眼中隻剩下徹底的絕望。
然而,嬴政接下來的話,卻出乎了所有人的意料。
“但,你終究是朕的兒子。”
他的語氣中,帶著一種難以言喻的複雜,但那絲複雜瞬間便被帝王的決斷所取代,“死罪可免,活罪難饒。”
他緩緩抬起手,做出了最終的裁決。
“即日起,削去胡亥一切爵位封號,禁足於府邸,非朕親旨,永世……不得踏出府門半步!”
“一應用度,按罪人標準供給。”
“著黑冰台嚴密看守,若有異動,格殺勿論!”
永世禁足!!!
這等同於將胡亥打入了一座華麗無形的冷宮牢獄,剝奪了他的一切自由與未來,讓他在這無盡的囚禁中,慢慢消耗掉剩餘的生命。
比一刀殺了他,更加殘忍!
“帶下去。”
嬴政揮了揮手,語氣淡漠,仿佛隻是處理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諾!”
黑冰台衛士領命,毫不客氣地將如同爛泥般的胡亥從地上拖起,向殿外走去。
胡亥沒有掙紮,也沒有再發出任何聲音,隻是那雙空洞的眼睛裏,最後一絲光芒也徹底熄滅了。
大殿內重歸寂靜。
贏子夜看著父皇那依舊挺拔卻仿佛瞬間蒼老了幾分的背影,心中五味雜陳。
他上前一步,斟酌著詞語,想要開口安慰幾句,“父皇,十八弟他……”
然而,他話未說完,嬴政便擺了擺手,打斷了他。
皇帝緩緩轉過身,冕旒之下,那麵容依舊威嚴冷峻,看不出絲毫波瀾。
隻有那雙深邃如同星海的眼眸,深處似乎掠過一絲幾乎無法察覺的疲憊。
“子夜。”
嬴政的聲音恢複了平時的沉穩,“不必多言。”
“身為帝王,坐擁天下,亦需承受這天下間最極致的孤寂與無奈。”
“父子相殘,兄弟鬩牆……”
“古往今來,帝王家事,莫不如此。”
“朕,早已看淡了。”
他的語氣平靜無波,仿佛真的已經超脫了這世俗的情感羈絆。
但贏子夜心中卻是一片清明。
他深知,父皇嘴上說著看淡,但血脈相連,親手處置自己的兒子,縱是鐵石心腸,又豈能真的毫無感觸?
那看似平靜的表麵下,隱藏的或許是唯有夜深人靜時才能獨自品味的痛楚與寂寥。
這隻是身為帝王,必須戴上的麵具罷了。
看著父皇那不願多言,重新將目光投向堆積如山的奏章的身影,贏子夜將所有勸慰的話語都咽了回去。
此刻,任何言語都是蒼白的。
他深深地躬身,行了一禮,聲音低沉而帶著敬意,“兒臣……告退。”
嬴政沒有回頭,隻是微不可察地點了點頭。
贏子夜不再停留,轉身,邁著沉穩的步伐,一步步退出了這座此刻顯得格外空曠而冰冷的章台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