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一個很漫長卻又很真實的夢。
    江琉璃夢到自己正在小房間裏玩著玩具，裏麵還有林川、李溪和宋峰。
    大家其樂融融地住在一起，每一天都很快樂。
    以往這種事情她是連想都不敢想的。
    可忽然有朝一日，林川告訴她：
    “你還要在我們家住多久？”
    江琉璃微愣，她能感覺出對方很生氣：
    “我、我……我不能住了嗎？”
    “自從你來了之後，我們的生活節奏全被打亂了，以前我很輕鬆，但現在我要拚命修煉，又要天天照顧你，而那你呢？給我們帶來了什麽？”
    江琉璃慌神了，趕緊把自己的銀行卡遞給對方：“我有錢，可以交房租的。”
    “你交的那點房租還沒我們開張一次賺得多！”
    江琉璃語無倫次道：“那、那我去、去工作，我、我可以教別人劍術，或者給你做助手……”
    “夠了！你添的亂比我們過去二十年加起來都多，別指望我們能繼續收留你！”
    江琉璃哭了：“不要趕我走，我很厲害的，劍練的很好，可以幫你打壞人！”
    林川鄙視道：“算了吧，什麽都學不會，教你點東西，一會就忘，有這點時間我不如多偷幾件東西。”
    “趕快走！看了你就煩，真搞不明白你這種什麽都不會的人是怎麽活到現在的！”
    就這樣，江琉璃離開了咖啡館。
    她穿著和林川第一次見麵時一樣的上白下紅的古典衣裙，在大雨中被趕了出來。
    “又沒地方住了……”
    雨水打濕了少女的衣服，她在橋洞子底下住了三天，餓了就吃附近漢堡店人家丟出來的漢堡，冷了就運氣修行。
    直到第四天，她決定出去找一份工作。
    可一到麵試，工作人員便搖頭失望道：
    “你說你，看都看不見，連點基本的生活常識都沒有，來添什麽亂？”
    江琉璃趕緊解釋道：“我力氣很大，可以搬很多東西。”
    “不用說了，保安呢？給我把她扔出去！”
    扔到大街上的江琉璃拍了拍髒兮兮的裙子，用力咬著嘴唇以免眼淚流出來。
    她沒有放棄，一連麵試了好多個地方，皆以失敗告終。
    晚飯時間，她又去翻垃圾桶了。
    可這次裏麵空無一物，她還以為是今天垃圾少沒摸到底。
    漢堡店的店員突然衝出來，憤怒道：“又是你這個小偷！還敢來偷東西？！”
    江琉璃連忙道歉道：“對不起，我隻是太餓了，想吃點東西……”
    這一晚，她什麽也沒吃到。
    再過幾日，連垃圾也沒得吃，漢堡店店員每天都蹲在門口盯著她。
    這是當然的，漢堡那麽好吃的東西，不會有人免費給她。
    這樣的日子不知持續了多久，她的行李箱被偷走了，應該是被人趁著她出去找食物的時候拿走的。
    餓肚子的滋味很難受。
    江琉璃終於忍受不了饑餓，在一天傍晚時分，趁著一位攤主回頭的時間，從他的攤位上偷走了兩根烤腸。
    走前，留了一張盲文紙條。
    上麵寫著：對不起，錢我會想辦法還上的。
    紙是她撿來的，把樹枝撕開戳上了幾個洞。
    江琉璃聞著美味的食物，流著口水吃掉了一根，終於滿足食欲。
    這時，她聽到不遠處傳來熟悉的聲。
    “峰子，今天晚上吃啥好啊。”
    “漢堡吧，好久沒吃了。”
    “利息呢？”
    “都行。”
    江琉璃站起來，來不及收拾亂糟糟的頭發和髒兮兮的衣服，跑過去攔在林川身前。
    “怎麽又是你？”
    江琉璃結巴道：“我我，我學會很多，生活能自理了，不信你看，我自己一個人生活了很久！”
    她把手中僅剩的一根烤腸塞進了對方手中。
    “我以後會學更多東西，會變得更聰明，不會再給你們添麻煩了！”
    林川嫌棄似地把烤腸扔掉：“誰要你的東西？髒兮兮的，趕緊走開，別打擾我們吃飯。”
    撿起那根沾上泥土的烤腸，積攢已久的情緒終於爆發了出來。
    江琉璃眼淚如斷線的珍珠滾落，一把抱住了林川的胳膊。
    “求你了，我很乖的，不要趕我走！”
    胳膊被甩開，腳步聲漸行漸遠。
    “不要走啊！”
    “不要走！”
    “不要！！”
    ……
    “不要走……”
    “求求你了，我會賺錢，會打人，以後不吃零食不給你亂花錢了……”
    “別，別走……”
    “別走！”
    擰著眉頭江琉璃突然睜開眼，大聲哭喊道。
    伸出的手掌被人一把抓住。
    “小祖，您沒事吧？”
    一道溫和的女聲帶著溫和的語氣問道。
    江琉璃顫聲，哽咽道：“我，我在哪裏？”
    “您在爛柯寺，您之前中了一種會做噩夢的毒。”女聲回應道，“無論您夢到了什麽，請您放心，那隻是食夢王族所製之毒引起的，它會讓您直麵內心深處最恐懼的東西，請不要相信，這一切都是假的。”
    “假的？”
    “對，假的。”
    江琉璃停頓了一會，又大哭起來。
    她無助的樣子像個在幼兒園被欺負哭的孩子。
    一直哭著，一直哭著，直到嗓子啞了，直到淚水流幹。
    中年婦人抱住她，倍感心痛。
    “我、我以為林川不要我了！”江琉璃抽噎道，“我夢到他把我趕了出去，在大街上吃了好久垃圾，再見到他他也不肯理我……”
    婦人拍了拍她的背脊，安慰道：“怎麽會呢？我來的時候見過他了，他親口承認過，最喜歡的就是小祖您了。”
    “真的？”
    “是啊，當時家主也在，我們聽的一清二楚。”
    江琉璃緊緊抱住婦人，蜷縮著的身子一直在發抖。
    噩夢是不講邏輯的。
    在現實中，即使她真的被趕出去了，也絕不會餓死。
    但偏偏就是這樣一個漏洞百出的夢，卻讓江琉璃感受到了自小到大從未嚐到過的恐懼。
    這或許是因為，能不能吃飽、有沒有錢花從來不是重點。
    過了好一陣子，狀況有所緩解。
    江琉璃詢問道：“素慧？”
    “是我小祖。”江素慧輕聲道。
    “你怎麽來了？”
    “家主一個月前收到了一封信，是林川寄來的，說是要和我們聊聊您未來的事，正好聽說您出意外了，我們就趕過來看看。”
    江琉璃聽見事關自己的未來，出於應激反應，她聲音提高了好幾個分貝，道：
    “我不走！我要和林川在一起！”
    江素慧笑了笑：“好，小祖不走，小祖永遠永遠和林川在一起，永不分開。”
    “嗯。”江琉璃把頭埋進江素慧的胸懷，蹭了蹭，似乎是在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