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著，趙鈺亮出手機上的照片，“上午他們還……”
    江祁煜眸光驟冷。
    照片上，兄妹倆的互動被刻意截取得曖昧橫生。
    江祁煜臉色陰沉，趙鈺繼續添油加醋，“昨天在商場，我見她刷時總的卡，七位數的額度，眼都不眨一下，江先生，這樣的女人，留在身邊，可要謹慎……”
    包廂門在這時被輕輕推開，截斷了後續的詆毀。
    時清站在光影交界處，長睫在眼下投落一片陰影。
    她步履平穩地回到座位，仿佛沒聽見任何詆毀，唯有繃緊的肩線泄露了情緒。
    江祁煜突然將餐巾擲在桌上，純棉布料與玻璃桌麵碰撞，發出沉悶的聲響。
    卡是他給的，時清想怎麽花都行，若不是看在趙嘉的麵子上，哪輪得到趙鈺在這瞎說八道。
    “趙小姐。”每個字都像淬了冰，“是在質疑我的用人標準?”
    整個包廂的氣溫仿佛驟降十度，趙鈺額角瞬間滲出冷汗。
    時清握叉的手指微微發白，她倏然抬頭，看見江祁煜說話時，緊繃的下頜線。
    他生氣了，為了一句針對她的閑言碎語。
    時清垂眸，指尖無意識地摩挲著酒杯邊緣。
    江祁煜方才在眾人麵前維護她的舉動，讓她心底泛起一陣漣漪。
    包廂內，水晶吊燈將趙鈺泛紅的眼眶照得格外清晰，她求助般望向父親時，指甲已經深深掐進掌心。
    趙嘉麵色微僵，卻仍保持著商人的圓滑，起身舉杯道：“江總，小女年輕不懂事，還望海涵。”
    酒杯在燈光下折射出冷光，江祁煜紋絲不動。
    他修長的手指輕叩桌麵，節奏沉穩得令人心慌。
    趙嘉目光轉向時清，“時助理，鈺兒有口無心，我代她賠個不是。”
    空氣凝滯數秒。
    趙嘉推了推女兒的手肘，示意她道歉。
    趙鈺終於意識到事情的嚴重性，咬著唇先後向兩人道歉。
    她偷瞄易邵聞輪廓分明的側臉，又瞥見時清淡然的神情，嫉妒如毒蛇般纏繞心頭。
    沒想到，江祁煜竟會如此維護時清。
    這個時清究竟哪裏比自己好，竟能入得了他的眼。
    趙鈺手指收緊，又不情不願的看向時清，“時助理，對不起。”
    台階遞了，自然要下。
    “無妨。”時清舉杯輕碰，琥珀色的液體一飲而盡。
    她眼角餘光瞥見江祁煜緊繃的下頜線終於鬆動幾分。
    當時敬回到包廂時，隻捕捉到一絲未散的微妙氣氛。
    三個男人很快將話題轉向合作細節，推杯換盞間敲定了簽約事宜。
    夜色中，三輛轎車先後駛離。
    趙嘉望著前麵，已經看不見車尾燈的邁巴赫，沉聲道：“江祁煜身邊那個助理不簡單。”
    趙鈺不甘心地攥緊裙擺，“她憑什麽能入得了江總的眼……”
    “憑她能同時周旋在兩個男人之間。”趙嘉眯起眼睛，“不過這種關係，往往最經不起時間考驗，鈺兒，別灰心，你還有機會，爸會幫你……”
    另一輛車上，時清正望著窗外流動的霓虹出神。
    車內，江祁煜身上淡淡的檀木香縈繞在鼻尖。
    “祁煜哥哥，其實不必為了我……”她話音未落，便感覺身側的男人微微傾身。
    “我的合作夥伴如果連基本尊重都不懂，”江祁煜聲音低沉暗啞，“這樣的合作不如不要。”
    時清轉頭，正撞進他深邃的眼眸。
    那裏麵的篤定讓時清心頭一顫，她微微揚起下巴，眼底閃過一絲狡黠：“昨天在商場，趙鈺故意刁難人，我可沒慣著她。”
    她唇角輕揚，眸中盛著光，像閃爍的星星，明亮又生動。
    江祁煜眸光一暗，忽然俯身靠近。
    時清呼吸微滯，還沒來得及反應，便被大掌扣住了後頸。
    下一秒，溫熱的唇覆了上來。
    她指尖無意識地攥緊了江祁煜的衣角，狹小的空間裏，曖昧的氣息無聲蔓延。
    前座的陳助理目不斜視地按下擋板鍵，嘴角卻忍不住上揚。
    後視鏡裏，他看見老板修長的手指正溫柔地穿過時助理的發絲，在談判桌上令人聞風喪膽的江總，此刻連親吻都透著珍視的意味。
    一陣電話鈴聲響起。
    唇齒間的溫熱被突兀的打斷，時清輕喘著退開，看到來電顯示時，微微一怔，是薑珊。
    江祁煜指腹擦過她微紅的唇，嗓音低緩：“先接。”
    電話那頭，薑珊的哭聲斷斷續續，夾雜著哽咽：“清清，林濤他要跟我分手……”
    時清瞬間蹙眉：“怎麽回事？你們不是一直好好的嗎?”
    薑珊聲音發抖：“他出軌了，他有其他女人，他不要我了……”
    聞言，時清突然渾身緊繃。
    她放在腿上的手緊緊攥著，耳邊嗡嗡作響，眼前閃過零碎畫麵，耳邊絕望的哭訴，被血染紅的白裙，自己撕心裂肺喊著一個名字……
    察覺時清的不對勁，江祁煜伸手，大掌裹住她冰冷的手。
    時清猛地回神，發現冷汗已經浸透後背。
    她衝江祁煜勉強笑笑，搖了搖頭，心跳仍快得發疼。
    電話裏，薑珊的聲音繼續，“……我和他從大學就在一起，這麽多年，哪怕家裏反對，嫌他家境普通，三番五次逼我和他分手，我都沒動搖……”
    時清握緊手機，聲音放輕：“珊珊，你現在在哪？我馬上過去。”
    掛斷電話，她抬眼看向江祁煜，還沒開口，男人已經了然：“朋友出事了?”
    時清點頭：“薑珊，她男朋友出軌，我得去看看她。”
    說‘出軌’二字時，時清依舊喉嚨發緊。
    江祁煜抬手敲了敲擋板，簡短吩咐：“調頭。”
    時清微怔：“那你……”
    “先送你。”江祁煜嗓音沉穩，指節輕輕撫過她眉間皺痕，“別擔心，有我在。
    ——
    薑珊蜷縮在沙發裏，臉色蒼白，眼睛紅腫。
    時清一進門，薑珊就撲過來抱住她，聲音嘶啞：“清清，他怎麽能這麽對我……”
    時清一手輕撫著她顫抖的脊背，一手將散落的發絲別到耳後。
    等懷中人的啜泣聲漸弱，她才輕聲問道：“來，先喝口水，慢慢說，發生什麽事了?”
    薑珊的手指攥緊衣角，聲音發抖：“有人看到他和他們公司女副總抱在一起，拍了照片發給我……”
    她說不下去了，新一輪的眼淚又湧出來。
    時清沉默片刻，輕聲問：“你打算怎麽辦?”
    薑珊搖了搖頭，聲音哽咽：“我不知道，為了他，我和家裏鬧翻，信用卡被停，工作也不順，可他居然這麽對我……”
    時清握住她的手，語氣堅定：“明天我陪你去見他，當麵問清楚。”
    薑珊抬頭看著她，眼裏滿是迷茫和痛楚：“可如果，他真的變心了呢……”
    時清抿唇，還沒出聲，手機忽然震動，是江祁煜發來的消息：需要幫忙隨時找我。
    這句話簡潔有力，讓人莫名安心。
    時清深吸一口氣，雙手握住薑珊冰涼的手指，她的聲音很輕，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力量：“那我們就讓他知道，背叛你，是他這輩子最錯誤的決定！”
    淩晨三點，時清猛地睜開眼。
    黑暗中，她急促地喘息著，指尖無意識地攥緊了被單。
    身側的薑珊仍在沉睡，呼吸均勻，睫毛上還掛著未幹的淚痕。
    時清輕手輕腳地起身，赤足踩在冰涼的地板上，無聲地走向客廳。
    落地窗外，對麵酒店的巨型噴泉在夜色中肆意揮霍著水花，彩色燈光在水幕間流轉，將水柱染成變幻的霓虹。
    無人駐足的水花在空中劃出寂寞的弧線，仿佛一場為虛空舉辦的狂歡。
    她抱膝窩進沙發，任由窗外的光影在臉上明明滅滅。
    夢中的畫麵揮之不去。
    高樓上搖搖欲墜的身影，被風吹起的裙角，以及，鮮血在地麵綻開的瞬間……
    時清突然打了個寒顫。
    她拚命回想那張模糊的臉，可記憶就像被撕碎的紙片，越是用力拚湊，越是支離破碎。
    一滴溫熱的液體砸在手背上。
    她怔了怔，抬手摸到滿頰濕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