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祖製是個什麽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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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朱由檢的聲音不大,甚至語氣都帶著幾分輕飄飄的漫不經心。
    可就是這幾句話,讓剛才還在為田爾耕求情的那些官員瞬間不敢再多言。
    他們萬萬沒想到。
    皇上行事竟然如此極端,要將錦衣衛整個連根拔起!
    要知道除了錦衣衛指揮使田爾耕外,從指揮同知到下麵的總旗,全加起來可足足有數百號人。
    這數百人不是命如草芥的平民百姓,殺了就殺了。
    這些人可是正兒八經的大明朝官員。
    難道說,皇上他想將這數百人全部治罪嗎?!
    除了太祖皇帝外,還沒曾聽說過大明朝哪個皇帝有過如此瘋狂的舉動。
    皇上他隻不過方才登基十數日而已,他怎麽能,又怎麽敢的?!
    他不怕此事過後朝堂不穩嗎?!
    可偏偏眾人心中雖然這麽想,卻沒一個人敢再站出來求情。
    如果皇上性子較軟的話,那他們嘩嘩跪倒一片倒是可以強行裹挾聖意。
    但以皇上動如雷霆般的行事風格,搞不好現在站出去會立馬被打成田爾耕同黨。
    最關鍵的是。
    皇上如果說自己是同黨把自己請進東廠裏調查調查,那是真會有人立即執行的。
    魏忠賢正在一旁虎視眈眈,以這個閹人的行事風格,不僅會執行,恐怕還會大行特行。
    更別提那個滿臉殺心叫做小洪子的,眾人對這種剛嚐到甜頭的小狼崽子有多狠是再清楚不過的。
    皇上一聲令下,他甚至敢直接在朝堂上砍人。
    還是徐徐圖之吧......
    大不了以後少撈點銀子。
    念及於此。
    大部分官員都是一陣肉疼與後悔。
    當初先皇駕崩之時。
    就應該先放下各黨派之間的鬥爭,聯合起來先把魏忠賢這個閹人一起送過去盡忠。
    如此一來,皇上萬不可能那麽快就培養出一批親衛。
    就因為這一步棋沒走好,現在就變成一步慢步步慢了。
    操!
    與此同時。
    站在武官隊列從早朝時就在裝死盡量不找存在感的張維賢,內心也是極度震撼。
    他沒想到皇上不上朝則已,一上朝就直接將刀子對準了錦衣衛這個龐然大物。
    而這件事在剛剛發生之前,可是沒有聽到過任何一點風聲的。
    若是皇上真能趁此機會將錦衣衛全盤拿下。
    那後麵再治理起京營來,簡直就是易如反掌。
    可今天在朝堂之上,真的就那麽容易辦到此事嗎?
    果不其然。
    就在張維賢擔憂之時,內閣閣老施鳳來站了出來。
    施鳳來麵朝龍椅躬身拱手道:“陛下,臣施鳳來對錦衣衛之事另有看法。”
    “臣以為隻要將田爾耕一人先行拿下審問即可,目前其餘人等既無人彈劾也無具體罪證。”
    “若是將錦衣衛上下人等一同押入東廠衙署,恐會引起其內部動亂,實不利於我大明社稷穩定。”
    張瑞圖緊跟著站出來附和道:“陛下,臣竊以為施閣老說的有幾分道理。”
    “況且若是真如此行事,對陛下聖名也會大為不利。”
    “天下百姓恐怕會傳言陛下初登大位便濫用刑罰,臣等泣血也不願見此情此景發生。”
    李國普也在兩人說完後站出來勸諫:
    “陛下初登大位,應以仁德寬慰行事為重,若貿然興起大獄,恐會引起天下震動,實對社稷不利。”
    “還望陛下念及社稷之重,收回成命,三思而行!”
    麵對著三位內閣閣老的勸諫,朱由檢隻是張口淡淡吐出兩字:“不準。”
    三位閣老頓時如同用盡全身力氣,最後卻還是一拳揮空般難受。
    按照以往的慣例來說。
    這三板斧下去,再固執己見的皇帝也該收回旨意才是。
    可如今的皇上卻似乎是連搭理他們都懶得搭理。
    這讓他們一時間也不知如何是好。
    沒辦法。
    身為官員,他們可以勸諫皇上,可以對皇上的旨意陽奉陰違,甚至可以背地裏用各種小手段警告皇上。
    但他們就是不能直接明確不遵守皇上的旨意。
    這時。
    首輔黃立極開始站出來做最後掙紮了。
    “陛下,老臣有一肺腑之言上奏。”
    “田爾耕及錦衣衛上下之事涉及過眾,依照祖製,應當多方會審共同查明此案。”
    “田爾耕身為錦衣衛指揮使,北鎮撫司自當回避,不得參與審理。”
    “因此該從東廠、刑部、大理寺、都察院中各抽調官員共同審理才是,否則實在有違太祖皇帝定下的祖製。”
    聽著四位內閣閣老各種冠冕堂皇的話,魏忠賢心中一陣憤怒。
    好哇,這群狗操的東西,平日裏表麵上對咱家尊重,還給咱家立生祠。
    合著背地裏是完全沒把咱家當人看呐!
    明知今天上奏那個禦史是咱家的人,現在竟然連“祖製”二字都搬出來了!
    祖製的殺傷力究竟有多大,他難道還不清楚嗎?
    既然已經徹底撕破臉皮。
    魏忠賢也是當即反擊扣了頂帽子過去:
    “黃大人,陛下口含天憲,已經說了將此事全權交由東廠審理,你卻又在此時跳出來說什麽多方會審,難道是想抗旨欺君不成?!”
    黃立極沒有理會魏忠賢,隻是跪在地上一臉憂國憂民的看著朱由檢。
    將“祖製”搬出來。
    那麽再專權的皇帝也會有所顧慮。
    屆時隻要有更多的勢力進入到此次政治漩渦中,一切就都還有斡旋的餘地。
    見內閣首輔都已經站出來表態了。
    剛才那些最開始為田爾耕求情的官員,也是有了主心骨般成片的跪伏於地。
    雖然沒有再直接張開求情的膽子,但下跪的勇氣還是有的。
    朱由檢看著這些人,一時間不免覺得有些無聊。
    說實話,這種水平的政治對手實在是讓他提不起一點任何一點興趣、
    祖製是個什麽東西?
    他隻聽說過成王敗寇。
    於是朱由檢又麵無表情的開口道:“不準。”
    聽見皇上發話,魏忠賢也是當即跪地叩首:“奴婢領旨,奴婢現在就去拿人!”
    朱由檢輕輕點了點頭。
    接著便立馬有幾個太監,將麵如死灰的田爾耕提溜出去。
    而原本還在因陛下雷霆手段而沒回過來神的王承恩,也是在曹化淳的眼神示意下心領神會,高高唱了聲“退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