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國也可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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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麵對著這個問題,喬應甲沉默了。
    他昨天夜裏確實已經向京裏寄去一封密信。
    按照加急的傳信效率。
    要不了幾天京中的同黨就能收到他的這封密信。
    但出於自己內心等著告老還鄉的目的,喬應甲並不想再在陝西的事裏摻和太多。
    所以也就沒打算把這封密信的事給說出來。
    可就在他沉吟之時,門外突然闖進來一個急不可耐的小廝,大口喘著粗氣說道:
    “諸位大人...大...大事不好了!小的...小的剛才在路上收到西安府內傳出的消息...皇上...皇上...”
    “皇上他怎麽了?!你快說呀!!”
    小廝的出現將一眾官員急的滿頭大汗,有人上前拽住其衣領讓其趕緊把話說清。
    可偏偏越焦急之下,這名小廝越發氣喘如牛,後麵的話怎麽也說不出來。
    最終。
    還是洪承疇站出來給這名小廝倒杯茶水順了順氣,這才讓其得以繼續往下說去。
    “皇上他派人把西安府內幾個已經按照聖諭賑災的縣,也給全殺了!”
    此言一出,房間之內眾人瞬間如墜冰窖。
    奉詔賑災也殺?!
    這是何等的桀紂之君?!
    那到底怎麽樣才能活?!
    現在死的是基層的官吏士紳,那是不是過不了多久就到他們了?
    他們付出的還不夠嗎?皇帝為什麽非要把他們往絕境中逼?
    沉寂片刻後。
    還是洪承疇最先反應過來,開口對那小廝問道:“是所有縣裏的官吏士紳全被殺了嗎?”
    “不...不是!小人聽說有一縣的官吏還被皇上派去的欽差當眾讚賞賑災有功了。”
    聽著這句話,眾人隻覺得心中寒意變的更盛了。
    若是皇帝不由分說的見人就殺。
    那他們幹脆拚死一搏組織起所有力量,看看能不能為自己搏出一條生路算球。
    可偏偏就是這種圍城缺一的舉動,讓他們根本沒辦法有所行動。
    恐懼在房間內蔓延,慢慢傳遞到每個人心中。
    一名官員似乎是失去了所有心氣頹然坐倒於地,口中喃喃自語道:
    “我實在想不通皇上這麽做到底是為了什麽,陝西是個死局,就算把我們全殺了也不過是飲鴆止渴罷了。”
    “難道隻是為了簡單泄憤而已嗎?”
    聽著這名同僚的話,屋內眾人的心也是跟著跌入穀底。
    但突然間。
    有人從這句話裏察覺到什麽,猛地抬頭看向其他人。
    隨著此人的舉動,其餘眾人也像心有靈犀般明悟了什麽。
    是啊。
    陝西是個死局。
    可隻要陝西是死局,那麽他們便有活路了。
    眾人隨即將目光望向眾所周知的東林黨成員喬應甲。
    喬應甲此時也明白,自己如今就是不想在陝西的事裏摻和太深也不行了。
    頓了頓後,他開口說道:
    “今晚我連夜讓人我京中送去密信言明當前局勢,我等先想辦法撐過這段時間,等收到回信之後再做具體決斷。”
    喬應甲沒有把話說明白。
    但眾人也大致清楚了這代表著什麽。
    對於陝西來說,現在皇上隻不過是憑一己之力將其強行鎮壓而已。
    可現在鎮壓的越狠。
    等陝西境內所有糧食吃完之後。
    所爆發的反彈便會越大。
    到時候一旦爆發大規模動亂。
    皇帝即使再有通天之力,也難以麵對陝西境內這上百萬張吃不上飯的嘴。
    他們要做的就是默默等待。
    等到了那個時候,主動權便在他們手裏了。
    他們原先對來到陝西的皇帝隻有懼怕,生怕皇帝的屠刀一個不小心便砍到他們頭上來。
    可現在事情有了一線生機後,這種恐懼慢慢便在不知不覺間演變成了仇恨。
    比起京城中的那些文官集團,現如今陝西布政司內的上下一眾官員,才是最想讓皇帝死的。
    畢竟現如今,他們所受的壓迫才是最大的。
    皇帝喜歡開倉放糧?!
    那就大放特放好了。
    到時候聯合內陸地區的世家豪族一起反撲。
    隻需有人帶頭堵住皇帝的退路,然後再慢慢煽動陝西境內的大批饑民。
    必能讓皇帝死無葬身之地!
    不僅如此,那時所有人還要聯合起來將他釘死在史書上。
    “皇帝不聽勸阻入陝賑災,急功近利好大喜功,終逼得全陝民變死於亂民之中。”
    聽起來,是多麽悅耳。
    不過現在。
    還是得想想怎麽在陝西徹底亂起來之前,把自己的小命給保住才行......
    但有了希望,眾人的思緒也是活絡了起來。
    隻要撐過一個月時間就行,一月之後延安府必亂。
    聽起來雖然時間有些長,但實際上這個目標還是不難達成的。
    陝西下轄八府二十一州,範圍極大。
    光一個西安府都能拖住聖駕很久了,因為那裏除了官吏士紳外,還盤踞著一個龐然大物——秦王。
    在眾人眼中,皇帝的刀子殺的這麽狠。
    那就算秦王貴為藩王,恐怕也是要放點血出來的。
    不過僅此一點似乎還不夠。
    畢竟若是皇帝直接從潼關殺到延安府來,那他們還是很危險的。
    所以必須要搞點動作來攔住皇帝的聖駕,如此才好真正確保自己的安全。
    眾人開始集思廣益起來。
    不多時,便想出了數條常用的手段來對付皇帝。
    此刻。
    在場每個人都因看到事態出現轉圜,而生出了幾分精氣神。
    但這其中並不包括洪承疇。
    作為一個政治嗅覺極其敏感的人。
    洪承疇從剛才的事情裏,敏銳的察覺到喬應甲在最開始時就沒打算全心全意的與皇權抗爭,後麵搞不好還會再有什麽幺蛾子。
    所以在回到自己的臨時住所之後,洪承疇也是思索良久之後,最終選擇喚來一名親信。
    他將一本賬冊和一封書信交由這名親信,秘密囑咐道:
    “你連夜去西安府尋到陛下聖駕所在,務必將這兩樣東西給呈上去。”
    “侍衛若是問你因何上呈,你就說是陝西督糧參政洪承疇有重大密事相報。”
    “小的明白!”
    親信離去之後,洪承疇眯了眯眼。
    那本賬冊,記載了近年來陝西高層官員貪腐的數額與詳細經過。
    那封信則是他向陛下上奏的投誠信。
    洪承疇比那些官員們都要聰明。
    他清楚自己麵臨的對手是一個登基兩月就能出宮,並且還能殺的人頭滾滾的天縱奇才。
    雖然洪承疇也不知道這位年輕的皇帝,到底還藏著什麽後手來救陝西。
    但他本能的不願與之為敵。
    既然如此。
    當賣不賣,反受其亂。
    雖說此舉風險極大,但收益也絕對夠高。
    因此別說是同僚了。
    利益或是威脅夠大的情況下,他連國都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