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錚點了點頭，看了一眼手腕上的軍用手表。
    時間開始一秒一秒地過去。
    他相信曹陽的能力，也相信獵鷹連配備的先進偵察設備。
    一秒。
    兩秒。
    三秒。
    四秒。
    第五秒，曹陽的聲音再次響起，充滿了自信。
    “報告團長，周邊五公裏掃描完畢。”
    “空域、地麵均無任何可疑車輛及人員活動跡象，安全！”
    “很好。”
    何錚的臉上露出了滿意的神色。
    他剛準備開口誇讚兩句。
    就在這時，他的後方。
    一陣古怪的“滴滴”聲由遠及近，迅速傳來。
    那不是軍用車輛的引擎聲。
    更像是什麽老舊車輛發出的轟鳴。
    聲音越來越大，越來越近。
    何錚眉頭一皺，還沒來得及回頭。
    “嗖——”的一聲。
    一道黃色的影子帶著一股狂風。
    從他的軍用吉普車旁呼嘯而過。
    那是一輛破舊的廂式貨車。
    車速快得驚人。
    在這條崎嶇不平的土路上。
    時速表恐怕已經飆到了八十多邁。
    吉普車司機被嚇了一跳，下意識地猛踩刹車。
    輪胎在土路上劃出兩道深深的痕跡。
    何錚的身體因為慣性猛地前傾。
    幸好他反應迅速，一把扶住了前排的座椅才沒撞到頭。
    他穩住身形，臉色陰沉地扭頭看向那輛絕塵而去的黃色貨車。
    貨車的車窗開著，巨大的搖滾樂聲傳了出來，震得人耳膜發疼。
    駕駛座上，一個年輕人正隨著音樂的節拍瘋狂地晃動著腦袋。
    雙手還在方向盤上打著拍子，一副自得其樂的模樣。
    似乎是察覺到了旁邊的目光。
    那個開著貨車的年輕人。
    也就是任宸宇，扭過了頭。
    他看到了軍用吉普車裏。
    那個穿著軍裝，臉色鐵青的中年男人。
    任宸宇愣了一下。
    然後，他咧開嘴，露出了一個燦爛的笑容。
    他對著何錚，瀟灑地吹了聲響亮的口哨。
    緊接著，他嘟起嘴，朝著何錚的方向。
    送出了一枚熱情洋溢的飛吻。
    做完這一切，他仿佛隻是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一腳油門下去，黃色的廂式貨車再次提速。
    一溜煙地消失在了前方的拐角處。
    隻留下一路的煙塵和何錚石化的臉。
    時間仿佛靜止了。
    吉普車裏，一片死寂。
    何錚的臉，以肉眼可見的速度。
    從鐵青色變成了黑色。
    最後黑得像鍋底一樣。
    他的胸口劇烈地起伏著。
    握著對講機的手因為過度用力，指節已經捏得發白。
    他感覺自己的太陽穴在突突直跳。
    一股怒火從腳底板直衝天靈蓋。
    幾秒鍾後。
    一聲驚天動地的怒吼。
    從何錚的喉嚨裏爆發出來，響徹了整個山穀。
    他對著對講機，用盡全身的力氣咆哮道。
    “曹陽！”
    “我他媽現在就要槍斃了你！”
    對講機裏，死一般的寂靜之後。
    是曹陽帶著驚恐和顫抖的聲音。
    “團長？”
    “團長！您……您說什麽？”
    他完全懵了，懷疑自己是不是出現了幻聽。
    槍斃我？
    為什麽啊？
    剛才不還好好的嗎？
    “我說，我現在就想一槍斃了你！”
    何錚的聲音像是從牙縫裏擠出來的，每一個字都帶著冰碴子。
    “你不是說周邊五公裏沒有任何閑雜人等嗎？”
    “你不是保證空域地麵都安全嗎？”
    “那他媽的剛才從我臉邊上飛過去的是個什麽東西？”
    “是鬼嗎！”
    何錚的咆哮聲通過電流傳過來。
    震得曹陽耳朵嗡嗡作響。
    曹陽的冷汗瞬間就下來了。
    “車？什麽車？”
    “團長，這不可能，絕對不可能！”
    曹陽急得快要跳起來。
    他一邊對著對講機大喊。
    一邊雙手飛快地在操作台上敲擊。
    “我的偵察雷達是集團軍最先進的型號。”
    “別說一輛貨車，就算是一隻鳥飛過去我都能給你標出來！”
    “報告團長！”
    “實時掃描界麵沒有任何異常！”
    “我正在調取五分鍾前的掃描記錄……”
    “記錄顯示一切正常，沒有任何移動目標進入監控區域！”
    他越說越覺得委屈，也越說越覺得詭異。
    何錚的聲音冷得像西伯利亞的寒流。
    “給你十分鍾。”
    “立刻，馬上，滾到我的麵前來！”
    “所有車輛，原地停車待命！”
    “是！”
    曹陽不敢再有任何辯解。
    他猛地一捶操作台，大吼一聲：“收到！”
    然後便立刻衝出了自己的偵察車。
    十分鍾，對於等待的人來說，仿佛一個世紀那麽漫長。
    整個車隊都停在了這條荒涼的土路上。
    氣氛壓抑到了極點。
    戰士們麵麵相覷，不知道發生了什麽。
    但從團長那黑如鍋底的臉色來看。
    沒人敢開口問一句。
    一輛偵察車從後方疾馳而來。
    一個急刹車停在了何錚的吉普車旁。
    車門猛地推開，曹陽連滾帶爬地從車上跳了下來。
    他一路小跑到何錚麵前。
    一個立正，敬了個軍禮。
    臉色蒼白，額頭上全是細密的汗珠。
    他看到了何錚那張陰沉得仿佛能擰出水來的臉。
    “團長……”
    曹陽的聲音有些發幹。
    他咽了口唾沫，艱難地解釋道。
    “我……我真的檢查了所有設備。”
    “雷達、熱成像、衛星監控……”
    “全都沒有任何發現。”
    “設備日誌和係統自檢也都是正常的。”
    “絕對沒有出故障的可能。”
    何錚一言不發。
    他隻是麵無表情地轉過身。
    從自己的吉普車裏，取出了一個黑色的行車記錄儀。
    然後，他像丟一塊垃圾一樣。
    把記錄儀丟到了曹陽的懷裏。
    曹陽下意識地接住，一臉茫然。
    “團長，這是……”
    “自己看。”
    何錚冷冷地吐出三個字。
    曹陽心裏咯噔一下，一種不祥的預感湧上心頭。
    他顫抖著手，按下了記錄儀的播放鍵。
    屏幕亮起。
    一段清晰的視頻開始播放。
    視頻的視角正是吉普車的駕駛位。
    畫麵裏，一輛破舊的黃色廂式貨車。
    如同一道黃色的閃電，帶著滾滾煙塵。
    從畫麵左側猛地衝了出來。
    那快到模糊的影子。
    那囂張到極點的姿態。
    都清晰地記錄在內。
    緊接著，畫麵裏出現了那個開車的年輕人。
    他搖晃著腦袋，打著節拍，然後扭過頭。
    那個燦爛的笑容。
    那聲響亮的口哨。
    以及最後，那個極具侮辱性和挑釁意味的飛吻。
    視頻到這裏戛然而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