刷的一下，所有人的目光都齊刷刷地轉向了何錚。
    然而，預想中自豪的表情並沒有出現在何錚的臉上。
    他的額頭上，反而滲出了一層細密的冷汗。
    臉色瞬間變得有些蒼白。
    他張了張嘴，似乎想說什麽，卻又咽了回去。
    彭邵剛的眉頭皺得更深了。
    “怎麽了？”
    “何錚，你有什麽問題嗎？”
    “報告總指揮……”
    何錚的聲音有些幹澀，他立正站好，卻不敢直視彭邵剛的眼睛。
    “這其中……可能有點誤會。”
    “誤會？”
    彭邵剛的音量陡然提高，眼神也變得銳利起來。
    “什麽誤會？”
    “軍車出勤記錄上寫得清清楚楚，就是你簽的字！”
    “難道你想告訴我，你連自己把車批給了誰都不知道嗎？”
    麵對總指揮的雷霆之怒。
    何錚知道這件事躲不過去了。
    他心一橫，咬著牙說道。
    “報告！車……車確實是我批出去的。”
    “但是我把它……換給了一個駐地附近的……老百姓。”
    “一個……賣雞的。”
    “賣雞的”三個字一出口，整個指揮中心瞬間陷入了一片死寂。
    所有人都用一種看傻子般的眼神看著何錚。
    就連電子屏幕上跳動的數據，似乎都停滯了一瞬。
    把軍車給一個賣雞的？
    這是什麽驚世駭俗的操作？
    短暫的寂靜之後，指揮中心內響起了一片壓抑不住的議論聲。
    “瘋了吧？何錚是不是瘋了？”
    “把軍車給老百姓，還是個賣雞的？”
    “他的膽子也太大了！”
    “這要是出了事，他擔得起這個責任嗎？”
    三團團長許翔和五團團長李鳴對視一眼。
    都從對方眼中看到了毫不掩飾的幸災樂禍。
    “砰！”
    一聲巨響，彭邵剛一巴掌重重地拍在了指揮台上。
    “胡鬧！”
    他的怒火仿佛要將整個指揮中心點燃。
    “何錚！你知不知道你在做什麽！”
    “你把軍規軍紀當成什麽了？”
    “把國家的財產當成什麽了？”
    “一個賣雞的！”
    “你竟然把軍車給一個賣雞的！”
    “他有沒有駕照？”
    “他懂不懂交通法規？”
    “他要是開著我們的車出去為非作歹，這個責任誰來負？”
    “你負得起嗎！”
    麵對一連串的質問，何錚的頭垂得更低了。
    但他還是梗著脖子，大聲辯解道。
    “報告總指揮！”
    “他絕對不會違法亂紀！”
    “事實證明，他不僅沒有違法，還開著這輛車救了人！”
    “他是個好人！”
    “而且……而且他的價值，遠比一輛軍車要大得多！”
    這番話更是火上澆油。
    彭邵剛被氣得笑了起來，怒極反笑。
    “好！好一個價值連城！”
    “我倒想聽聽，一個賣雞的，能有什麽驚天動地的價值。”
    “能讓你何錚冒著上軍事法庭的風險，把軍車給他？”
    “說！他到底有什麽價值！”
    何錚的嘴唇動了動，卻終究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任宸宇的身份和那些技術，他這邊還沒有查清楚。
    暫時一個字都不能透露。
    他深吸一口氣，眼神中充滿了掙紮。
    “報告總指揮！”
    “關於他的具體情況，事關重大，請恕我現在無法詳細闡述！”
    “我請求，等這次演習結束之後，再向您和組織進行專題匯報！”
    “並且，我以我個人的前途和軍人的榮譽擔保，立下軍令狀！”
    “這次演習，我們一團，絕對會取得最終的勝利！”
    “荒唐！”
    彭邵剛根本不聽他的保證，怒斥道。
    “你現在自身都難保了。”
    “還敢在這裏大言不慚說要取得勝利？”
    “你拿什麽勝利？”
    眼看彭邵剛就要下令將自己拖出去處理。
    情急之下，何錚的目光越過眾人。
    投向了指揮中心角落裏一位始終沉默不語的老人。
    郭老。
    這位才是今天在場軍銜最高，最有分量的大首長。
    “郭老！”
    何錚的聲音帶著懇求。
    郭老緩緩抬起頭。
    深邃的目光落在何錚身上，仿佛能看穿他的一切。
    他沉默了片刻，才緩緩開口，聲音蒼老而有力。
    “好，小何，我就給你一個機會。”
    “演習照常進行，我等著看你的一團，如何取得勝利。”
    “我也等著，你給我，給所有人，一個滿意的說辭。”
    郭老發話了，彭邵剛就算再憤怒。
    也隻能暫時壓下火氣，冷哼一聲，不再言語。
    何錚頓時鬆了一大口氣，感激地向郭老敬了個軍禮。
    一旁的許翔和李鳴卻陰陽怪氣地開了口。
    “喲，何團長，口氣不小啊，還想拿勝利？”
    “就憑你們七團年年墊底的實力？”
    “別到時候把牛皮吹破了，下不來台啊。”
    李鳴更是直接嘲諷道：
    “何錚，我看你是被那個賣雞的給傳染了。”
    “腦子也跟雞一樣，隻會吹牛打鳴了。”
    麵對二人的嘲諷，何錚一反常態。
    沒有動怒，反而嘴角勾起一抹神秘的微笑。
    他挺直了腰杆，眼神中充滿了前所未有的自信。
    “今時不同往日了。”
    就在這時，工作人員拿著抽簽箱走了過來。
    “各位首長，請抽簽決定對抗順序。”
    何錚上前一步。
    毫不猶豫地將手伸進箱子裏，拿出了一個乒乓球。
    上麵赫然寫著一個數字：1號。
    這意味著，他將是第一組出戰的藍方。
    緊接著，五團團長李鳴也上前抽簽。
    他得意洋洋地亮出自己手中的球。
    臉上的笑容卻瞬間凝固了。
    同樣是1號。
    這意味著，第一場對抗，就是他的五團，對陣何錚的一團。
    全場的目光再次聚焦在這兩位團長身上。
    李鳴愣了一下，隨即爆發出一陣大笑。
    “哈哈哈哈！真是天助我也！”
    “何錚，看來老天都想讓我親手把你送走啊！”
    何錚看著他，臉上的笑容愈發燦爛，眼神中卻閃爍著冰冷的戰意。
    他一字一句，清晰地說道。
    “是嗎？我倒是覺得。”
    “老天是想讓我有機會，把你按在地上摩擦。”
    對抗抽簽的風波暫時告一段落。
    人群漸漸散去，各自回到崗位。
    為即將開始的演習做最後的準備。
    彭邵剛的臉色依舊鐵青。
    他銳利的目光死死盯著何錚，仿佛要在他身上燒出兩個洞來。
    “何錚，你跟我過來一下！”
    彭邵剛壓著火氣，聲音低沉地命令道。
    他轉身走向指揮中心一處相對僻靜的角落。
    何錚深吸一口氣，整理了一下軍容，邁步跟了上去。
    兩人站定，彭邵剛不再掩飾自己的怒火和疑慮，劈頭蓋臉地質問道：
    “你老實告訴我，你到底在搞什麽鬼？”
    “你給車的那個到底是什麽人？”
    “你把軍車開出去，又換了什麽東西回來？”
    何錚站得筆直，臉上已經沒有了剛才麵對李鳴時的張揚，多了一份嚴肅。
    “報告總指揮，具體情況我暫時不能說。”
    “但我可以告訴您，我用那輛軍車，換回來了好東西。”
    他的眼神裏透著一股不容置疑的自信。
    “上次的小規模對抗，它已經發揮了至關重要的作用。”
    “而這一次，它隻會讓您，讓所有人都大吃一驚。”
    “絕對會給我們紅方狠狠地長臉！”
    說完，何錚不等彭邵剛有任何反應，便猛地立正敬禮。
    “總指揮，我得回去準備了。”
    “第一場就是我們一團，我不能讓郭老失望！”
    話音未落，他便轉身，大步流星地離開了指揮中心。
    留下彭邵剛一個人在原地，臉色變幻不定。
    彭邵剛看著何錚離去的背影。
    氣得胸口一陣起伏，拳頭捏得咯咯作響。
    這小子，翅膀是真的硬了。
    連他這個總指揮都敢敷衍了。
    就在這時，郭老拄著拐杖，緩緩走了過來，站到彭邵剛身邊。
    “還在為何錚的事情生氣？”
    郭老的聲音平靜而溫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