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揮中心內，那片代表著五團的藍色區域，此刻已經所剩無幾。
    如同一塊被貪婪啃食的蛋糕。
    隻剩下中心處一小塊殘渣。
    而那兩把巨大的紅色鐵鉗。
    已經停止了合攏的趨勢。
    轉而形成了一個密不透風的包圍圈。
    原本心情一直有些沉重的彭邵剛。
    此刻臉上緊繃的線條終於舒展開來。
    他長長地舒了一口氣。
    看向大屏幕的眼神裏，充滿了驚歎與欣賞。
    “真是……真是漂亮的一仗。”
    他的聲音不大，卻打破了指揮中心內那令人窒息的死寂。
    “這已經不是簡單的誘敵深入了。”
    “這是信息戰、心理戰和閃電戰的完美結合。”
    彭邵剛的目光轉向頹然坐倒在椅子上的嚴洲。
    “老嚴，你得承認。”
    “這個何錚，是個了不得的指揮人才。”
    嚴洲沒有說話，隻是雙眼無神地盯著屏幕。
    他的嘴唇微微顫抖。
    似乎想反駁什麽，卻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事實就擺在眼前，冰冷而殘酷。
    那個他一度認為馬上就要被碾碎的一團。
    用一種他無法理解，甚至無法想象的方式。
    完成了這場驚天動地的大逆轉。
    一名監測員站了起來，聲音洪亮地匯報著最終的戰果。
    “報告各位首長！”
    “一團已經停止進攻，目前已占領演習區域百分之九十的範圍！”
    “五團主力部隊基本被全殲。”
    “根據戰場數據分析，殘餘戰鬥力不足百分之十！”
    “一團……一團以極小的代價，取得了壓倒性的勝利！”
    每一個字，都像是一記耳光，火辣辣地扇在嚴洲的臉上。
    他慢慢地閉上了眼睛。
    靠在椅背上，渾身的力氣仿佛都被抽幹了。
    敗了。
    敗得如此徹底，如此幹脆，甚至……如此的屈辱。
    不是敗在裝備上，不是敗在兵力上。
    而是敗在了戰術和謀略上。
    他和他引以為傲的五團。
    從一開始，就被那個叫何錚的年輕人玩弄於股掌之間。
    那個被所有人都不看好的團長。
    用一場教科書般的經典戰役，給在場的所有人都上了一課。
    ……
    與此同時，一團臨時指揮部。
    這裏的氣氛與外界的驚天動地截然不同。
    依舊是那樣的平靜和高效。
    一道道指令從這裏發出，精準地傳達到每一個戰鬥單元。
    曹陽快步走到何錚麵前，臉上帶著難以抑製的興奮。
    “報告團長！”
    “我們已經成功占領演可控區域的百分之九十！”
    “根據無人機偵察和生命信號探測反饋。”
    “敵方殘餘力量不足百分之十。”
    “全部被我們壓縮在最後的指揮部區域內！”
    曹陽的聲音裏充滿了崇拜。
    這場仗打得太痛快了，也太夢幻了。
    從一開始的全線“潰敗”。
    到現在的全麵勝利，不過短短一兩個小時。
    這種大起大落，讓每一個參戰的士兵都感覺像是在做夢。
    何錚的表情卻沒有任何變化。
    他隻是平靜地看著眼前的戰場態勢圖。
    圖上，代表己方的紅色箭頭已經將最後的藍色據點圍得水泄不通。
    “命令所有單位，停止進攻。”
    何錚淡淡地開口。
    “什麽？”
    曹陽愣了一下，有些不解。
    “團長，我們現在一鼓作氣。”
    “完全可以把他們徹底消滅，直接結束演習！”
    在他看來，現在正是乘勝追擊的最好時機。
    何錚搖了搖頭，伸出手指。
    在地圖上那個藍色的指揮部小點上輕輕敲了敲。
    “戰爭，有時候打的不僅僅是殲滅戰，還有誅心。”
    “給他們留一點希望，再親手掐滅。”
    “這比直接消滅他們，更有意義。”
    他的嘴角勾起繼續說道。
    “解除對敵方指揮部的信號屏蔽。”
    這個命令讓曹陽更加意外了。
    “解除屏蔽？”
    “那他們不就知道自己被包圍了嗎？”
    “而且可以向外界求援了。”
    何錚笑了笑。
    “我就是要讓他知道自己被包圍了。”
    “至於求援？”
    “他現在向誰求援都來不及了。”
    “演習的勝負，已經定了。”
    “現在，隻是走個流程而已。”
    他轉過頭，看向曹陽，眼神變得銳利起來。
    “通知潛伏在A3區域的‘幽靈’狙擊小組。”
    “等我命令。”
    “我要讓他們上演一出真正的‘斬首行動’。”
    “目標，五團團長，李鳴。”
    曹陽心頭一震，立刻明白了何錚的意圖。
    這是要從肉體和精神上，徹底擊垮五團的指揮官。
    “是！我馬上去辦！”
    曹陽立正敬禮，轉身迅速地去傳達命令。
    何錚重新將目光投向屏幕，眼神平靜如水。
    李鳴，你的表演，該落幕了。
    ……
    五團指揮部內，一片狼藉。
    李鳴雙目赤紅，像一頭暴怒的獅子。
    他一把將桌上的戰術平板電腦掃落在地，發出一聲刺耳的巨響。
    “廢物！通通都是廢物！”
    他指著麵前瑟瑟發抖的通訊參謀方年，破口大罵。
    “方年！你告訴我！這是怎麽回事！”
    “為什麽我們前鋒部隊的信號會全部中斷！”
    “為什麽！”
    “他們人呢？都死光了嗎！”
    方年臉色慘白，嘴唇哆嗦著，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團長……我……我不知道啊……”
    “所有的通訊渠道都失靈了。”
    “我們……我們和前線徹底失去了聯係……”
    “混賬！”
    李鳴一腳踹翻了身邊的椅子。
    “肯定是電子幹擾！”
    “一團！是何錚那個混蛋搞的鬼！”
    他還在怒吼，還在發泄著自己的不敢置信。
    就在這時，一直沉寂的雷達屏幕。
    突然發出了一連串急促的“滴滴”聲。
    屏幕上，一個綠色的信號燈開始瘋狂閃爍。
    方年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驚喜地叫了起來。
    “通了！團長！信號恢複了！”
    他立刻撲到通訊器前，手忙腳亂地抓起話筒。
    “呼叫獵鷹一號！聽到請回話！聽到請回話！”
    “呼叫猛虎三號！你們現在在什麽位置？”
    然而，通訊器裏傳來的，依舊是一片死寂的電流聲。
    沒有回應。
    一個回應都沒有。
    方年臉上的驚喜瞬間凝固，取而代代的是更深的恐懼。
    就在此時，指揮部的門被猛地推開。
    一名負責外圍警戒的士兵連滾帶爬地衝了進來。
    聲音裏充滿了絕望的哭腔。
    “團長！不好了！”
    “我們……我們被包圍了！”
    “什麽？”
    李鳴如同被雷電擊中，猛地轉過身。
    “你胡說什麽！”
    那名士兵指著外麵，驚恐地說道。
    “到處都是人！”
    “四麵八方全是一團的兵！”
    “把我們這裏圍得水泄不通！”
    李鳴的身體晃了晃。
    他踉蹌幾步，衝到主屏幕前。
    當他看到屏幕上顯示的最新戰場態勢圖時。
    整個人都僵住了。
    隻見代表他們指揮部的最後一個藍色小點。，
    已經被密密麻麻的紅色箭頭徹底包圍。
    那個包圍圈，就像一張死亡的巨網，斷絕了他們所有的生路。
    方年也看到了屏幕上的景象，嚇得魂飛魄散。
    “團長……我們……我們快轉移吧！”
    “再不走就來不及了！”
    李鳴呆呆地看著屏幕，嘴裏喃喃自語。
    “怎麽會這樣……怎麽會……”
    他無法接受這個事實。
    前一刻，他還在幻想著全殲一團，拿下演習頭功。
    下一刻，自己卻成了甕中之鱉。
    “轉移！對！轉移！”
    李鳴像是突然驚醒過來，此刻眼裏是滿滿的求生欲。
    他迅速地脫下自己身上那件顯眼的指揮官作戰服。
    換上了一件普通士兵的迷彩服。
    做完這一切，他深吸一口氣。
    猛地拉開指揮部的門，準備趁亂突圍。
    然而，就在他踏出指揮部大門的那一瞬間。
    “咻——”
    一聲輕微的破空聲響起。
    李鳴的身體猛地一震，低頭看去。
    隻見他頭頂的鋼盔上，一縷醒目的藍色煙霧，正嫋嫋升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