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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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沒想到當.官的也這麽迷.信,”阿其哂笑,“口號喊得很響,但行為很誠實。”
    “迷不迷有什麽關係?有效就行。”阿滿也笑。
    祝君華頓時恍悟,懂了。
    光腳的不怕穿鞋的,一旦穿上鞋子便開始怕這怕那的。為了確保自己與後人一直有鞋穿,還要越穿越好,任何損招都使得出來。
    當一鍋湯裏掉進一顆老鼠屎,整鍋湯就都沾了味兒。
    還能清清白白做人的,估計就剩下門口的那隻巨獅石像,以及那些情商低的牛馬打工人和眼神清澈剛出社會的實習生了。
    祝君華抿了一下唇,默默跟隨三人繼續往裏走。
    盡管她是異人,在異人界亦不過是底層的牛馬,生存環境跟普通人沒什麽兩樣。所以她不願正式入職,平時亦不會勤勉修行,逢節假日到處旅遊瘋玩。
    無他,唯求自保爾。
    想到自己今趟的任務,說實話,看到三人這份驚世駭俗的實力,她有點忐忑不安……
    翻新仍在繼續,既是清淨雅居,埋在地裏的醃臢物件必須起出。這些物件寄托著自己主人的私心,在溯洄之術的影響之下,埋它們的人是誰被暴露無遺。
    阿其沒閑著,一路幫忙收集並給予淨化。
    就這樣,一行人來到中庭的大廳坐下。座椅簇新幹淨,一塵不染。
    宅院的其他地方仍在翻新中。
    在祝君華把相關文件取出來稍作整理時,桑月也把那些法器、和深藏在這裏的證據收歸在一起。證據,是個別正直人用來指證犯錯的同事或者上司的。
    無奈來不及上交便失蹤了,有的還出了意外。
    如今被取出來,能否順利指證和懲治犯罪就看執法部門的能耐了。祝君華也不多話,把文件遞給桑月簽字。等正事處理完畢,她終歸沒忍住道出疑惑:
    “聽說這棟宅子是個聚財納福的,但根據史料,曆代主人好像都遭了橫禍,你們真的不介意?”
    “介意啥,”阿滿從空間裏取出茶具沏茶,桑月得以安逸閑坐給小祝解惑,“這座宅子表麵上確實風水不錯,可始建人壞得很,在地底下還設了一個陣……”
    始建人壞得很,把宅子建得十全十美,引來權貴之家的強取豪奪。
    既是受害者,將來這棟宅子不管出什麽事,都不會有人懷疑是他們及其後人所為。就算宅子的主人接二連三地慘遭覆滅,引來各方術士勘查也始終無果。
    因為始建人家有一位先祖是邪修,對方表麵憨厚,行事低調,實則專業研究如何規避天道法則的束縛為自家謀利。
    連規則之力尚可規避,避過各方術士的勘查也不過手拿把攥的事。
    故而無人知曉,始建人早在宅子建成前便在宅子的下方做了三層部署。第一層是一件吸靈法器,把宅子主人家的富貴氣運全部吸入第二層的轉運法器。
    最後,悉數匯入第三層的始建人家的祖墳裏。
    這轉運陣的部署每一層都埋得極深,甚至遠超玄門認為能夠生效的最佳間距。所以,來勘查的人每次都要掘地三尺,殊不知吸靈法器被埋在九尺之下。
    邪修雖為正道所不齒,但無可否認,人家確實有讓正道看不慣卻又幹不掉的實力。
    這個轉運陣從宅子建成始便已存在,至今三百餘年仍在運行中。
    隻不過,隨著歲月的流逝,此陣的法力也會逐漸消褪。時至今日,它能產生的作用早已微乎其微。那邪修的後人很是舍得,早在十年前就通過地道把先祖的墳遷走。
    眾所周知,有些事可一不可再,薅羊毛不能隻薅同一隻羊的。
    給其他眾生留一條活路,讓自己一族多一線生機。
    再找人“自願”背鍋承受反噬,之後,等自己一族的實力足夠強大便無需再用轉運陣來竊取別人的氣運。接下來,後人隻需持續做慈善便可徹底洗白。
    如今,那人遷了祖墳,再往坑裏扔一堆白骨和獸糞,藉此來抹滅自家存在過的痕跡。
    至於白骨,有“自願”頂鍋人的,也有其他小動物的。
    受陣法的殘餘法力影響,坑裏的氣息形成一道穢氣直衝吉宅。把住在裏邊的人的欲.念逐漸放大,從而犯下人神共憤的罪行。
    “這麽說,那些犯錯的人豈非無辜?”祝君華詫異道。
    “哪裏無辜了,”阿滿瞅她一眼,“陣法殘餘,頂多讓在這裏工作的人有些倒黴。可倒黴就要幹壞事嗎?為什麽有些人能控製自己的私.欲維護法製正義。
    而有的人不僅不控製,還要拉別人陪自己共墮罪惡的深淵?”
    眾生皆有私心、私.欲,其心清正的人能壓製私.念遵循人間法則。但有的人隻想滿足自己的貪婪之心,不僅知法犯法,還捆綁有利用價值的同僚和自己共存亡。
    陣法一時半刻無法徹底消除,地麵的各種欲.念循著轉運陣下沉。與底下的穢氣融匯積攢,從而越來越濃厚。
    等到強烈的穢氣再也無法隱藏,始建人祖墳的氣息早已蕩然無存。
    取而代之的,是眼下在宅院各個角落埋法器的人的氣息。屆時,接受眾生審判的是這些人,而非創始人。當然,若能鏟平這棟宅院就更好了。
    這麽一來,始建人一族的榮耀和這棟宅院的因果牽絆將被徹底斬斷,再無糾葛。
    “那還有辦法揭穿那個人的陰謀嗎?”祝君華問。
    “這我不知道。”阿滿搖頭。
    它懶得推演,那不是它擅長的活兒。
    “沒了,”桑月應罷,扔一道溯洄之術從腳踩著的地板直達地底深處,“我們如果不來,再過十來年發生一場地震。所有痕跡盡皆成空,不複存在。”
    仿佛天助那始建人一族,直到百年後才開始走下坡路。
    其後人不甘心,試圖模仿先祖借用邪術,結果事發被擒。那又如何?現代人不興誅九族那一套,僅主謀一人被製裁,其他族人安然無恙。
    過往的一切罪孽報應,始終由“自願”頂鍋人的後人承受,直到絕戶方休。
    “這太不公平了,”祝君華對頂鍋人的後人滿懷同情,壯著膽子問道,“連您也束手無策嗎?”
    “我呀,”桑月一心二用,靈視地心深處,看到那處汙穢已恢複天然淨土才道,“方外之人,不宜插手塵俗之事。”
    主要是對方手腳利索,沒留下什麽把柄給她拿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