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拉伊奧拉不遺餘力的造星聲勢下，《米蘭體育報》終於無法再忽視這股浪潮。
    在其專門的意乙觀察專欄裏，一篇出自某位資深觀察員的文章悄然登場。
    整體的筆觸還保持著那份專業報紙慣有的矜持和審視，但還是精準抓住了最大的流量密碼：《數據飆升與球迷狂熱，布雷西亞的新‘核武’能否打破聯賽格局？》
    文章裏詳實引用了那些在意乙聯賽和錄像分析片段中流傳出來的關鍵數據，尤其是那些令人咋舌的對抗數值。
    特別重點提及的，是蕭陽在激烈對抗下展現出的那種“與他勻稱體型完全不符的駭人破壞力”，以及在狹小空間、人群堆疊的防線中，那如同精密機械般穩定的腳步調整和如同炮彈般力沉千鈞的射門——
    “如巴洛特利般強壯，像卡卡般英俊，當然，也能像卡卡般帶球和射門。”
    真正將拉伊奧拉精心布局的棋局點燃到高潮的，是文章最後這麽一段帶著巧妙暗示的“事實陳述”：
    “我們注意到，圍繞蕭的討論熱度正在激增，甚至已有來自頂級聯賽的球隊對其表現出了強烈的興趣。
    我們還無法斷言他是否真的具備成為下一個現象級前鋒的核心潛質，但僅就目前階段的數據而言，他的表現確實超越了尼昂、巴洛特利、羅比尼奧等米蘭前鋒。
    當然，有人會質疑意乙聯賽的強度和意甲的天壤之別，能在意乙八場八球，未必意味著能在意甲立足。
    這樣的質疑並無道理，但請同樣注意，相比起幸運的巴洛特利們，他身後可沒有卡卡、比爾薩、蒙托利沃這樣的人為他輸送炮彈，如果異地而處，他們未必能有蕭那麽優秀……”
    毫無疑問，這段話不動聲色地勾勒出了一個老套卻又極具煽動性的故事脈絡：一個被米蘭放棄的少年天才，隻能到意乙的“窮鄉僻壤”尋找出路，結果竟然真的讓他靠自己的能力硬生生地殺出了一條血路！
    看看如今紅黑軍團AC米蘭的窘況吧——聯賽九輪戰罷，三勝兩平四負，積11分。
    這是二戰以後，米蘭第一次連續兩個賽季九輪過後積分低於12分！
    隊內的頭號得分手巴洛特利……哦，他進了三個球。
    三個。
    連蕭陽的一半都不到。
    當你鋒無力的時候，偏偏有一個被你放棄的前鋒在外麵大放異彩。
    在這個背景下，“如果”的力量被無限放大。
    “如果當初米蘭沒有將蕭陽‘流放’到布雷西亞……”、“如果蕭陽身披的還是紅黑箭條衫……”這類紮心至極的假設，瞬間如同野火燎原般在意大利各大體育媒體、球迷論壇和社交網絡上瘋狂傳播，引起爭論。
    蕭陽的名字和價值定位，幾乎是一夜之間完成了質的飛躍。
    他不再是簡單的“意乙驚喜”、“潛力新秀”，而是跟米蘭這個頂級平台綁定到了一起，陡然被拔高到一個足以牽動意甲俱樂部神經的位置。
    讚美和質疑永遠是硬幣的兩麵，緊隨而至的還有毫不留情的拷問：
    蕭陽的數據是否有水分？
    如此鋪天蓋地的熱捧是不是又是一出被精心策劃的炒作泡沫？
    他那在乙級聯賽摧枯拉朽的力量和射術，到了更高強度、更狡詐的意甲後衛麵前，還能剩下幾成功力？
    足球世界的反應是極為現實的。
    各大俱樂部球探辦公室的桌上，關於蕭陽的初步考察報告和追蹤請求如同冬日的雪片，紛紛揚揚地堆積起來。
    轉會市場的關注度統計圖上，他名字旁那條曲線開始了驚心動魄的垂直攀升。
    而這微妙的風，當然也吹拂到了米蘭內洛，吹到了AC米蘭副主席加利亞尼略顯空曠的經理辦公室裏。
    第一份試探性的、來自某支意甲中遊球隊的報價傳真件送達時，加利亞尼對著秘書遞過來的文件，第一反應是困惑地眨了眨眼。
    “桑德羅.蕭？”他花白的眉毛擰在了一起，在腦中飛速檢索著這個名字，“Who？青年隊的……哦……哦！那個去了布雷西亞的小孩？”
    秘書簡短確認後，他臉上浮現出一種既非喜悅也非不快的神色，“哦……在意乙表現還不錯？好事…最佳射手？嗯，看來菲利普調教前鋒還是有一手的。
    布雷西亞想買斷？他們出多少？100萬？
    布雷西亞如果沒有腦科醫生，可以讓他們來米蘭看看…”
    100萬就想買一個十七歲的聯賽最佳射手？哪怕隻是暫時的最佳射手，也不是這樣侮辱人的。
    加利亞尼挺欣慰的，畢竟這也是米蘭青訓的成績，又有牛逼可以吹了。
    但也就欣慰而已了，至於“第二個卡卡”“新的巴洛特利”神馬的，等租借結束了來到意甲試試成色之後再說吧。
    可沒過幾天，當第二份、第三份或試探、或帶有明顯“撿漏”心態的報價接踵而至，並且看到那個讓他瞬間血壓升高的經紀人簽名時，加禿的心情就蕩到了穀底——“米諾.拉伊奧拉？！”
    這個名字如同刺眼的霓虹燈般在他腦中閃爍。
    這個胖乎乎的、長著一副精明商人麵孔、眼中閃爍著對利益永不滿足光芒的胖子！
    加利亞尼太了解他了，簡直像了解馬爾蒂尼的標誌性鏟球一樣深刻。
    隻要沾上拉伊奧拉這號人物，就意味著麻煩、加錢、無休止的談判和可能的後遺症。
    “媽的，這個貪得無厭的死胖子！”加利亞尼捏了捏鼻梁，感覺太陽穴在突突跳。
    雖說如此，但他的心思也開始活泛了起來。
    他不了解蕭陽，但他還不了解拉伊奧拉嗎？
    拋開人品不談，死胖子的眼光還是值得信賴的。
    精明如他，怎麽會看不出這一係列的炒作背後都有拉伊奧拉的影子？
    能讓這個精明市儈的世界級經紀人如此下注，看來這個叫做桑德羅的小夥子確實不是什麽簡單貨色。
    這麽一來，他應該慶幸因紮吉隻是把人租了出去，而不是真的像《米蘭體育報》所暗示的那樣，把人“流放”了？
    當然，為了吃一顆定心丸，他還是把因紮吉叫了過來。
    剛見麵加禿就開始試探，“布雷西亞想用100萬歐買斷桑德羅，就是你手下的那個小夥子，你認為我們應該答應他們嗎？嗯，100萬隻是試探性報價，據市場部門的估計，他們的心理價位應該在150萬左右。”
    “150萬？”因紮吉瞪大眼睛，“讓他們去吃屎！”
    “那你認為應該是多少？”
    “不賣！”因紮吉斬釘截鐵，“如果一定要給他標一個價格的話，我隻能說，他是現在一千萬以內最好的前鋒！注意，是現在！別忘了，他還隻有十七歲……”
    有了因紮吉這句話，加利亞尼就徹底放心了。
    蕭陽出去是練級鍍金的，絕不是俱樂部看走了眼把人當垃圾扔了。
    這麽一來，就算這孩子在布雷西亞把天捅出個窟窿來，那劈啪打臉的巴掌也抽不到他這位米蘭副主席的臉上，甚至還會給他臉上添光。
    但這次鬧得滿城風雨的風波裏，總得有人當那個被扇耳光的。
    因紮吉此時表現得像他的跑位一樣陰險，暗戳戳地告了阿萊格裏的刁狀：“我一開始是推薦他去一線隊的，因為我真的在他身上看到了卡卡的影子，連卡卡自己也說看到了年輕的自己，但阿萊格裏說…‘我們已經有一個真的卡卡了，何必再找一個新的呢’…”
    阿萊格裏…
    這個名字讓加利亞尼的眉頭深深皺了起來。
    他略顯煩躁地揮了揮手，示意自己知道了。
    一看加利亞尼的反應，九爺立刻見好就收，絕不多做糾纏，馬上無縫切換成正經工作匯報模式，開始滔滔不絕地介紹起青年隊近期的優異戰績。
    和一路拉稀擺帶、慘不忍睹的一線隊相比，青年隊簡直像打了雞血一樣。
    小球員們受到蕭陽的刺激之後，不管訓練還是比賽都十分拚命，成績自然跟著蹭蹭往上躥。
    加利亞尼滿級人精一個，怎麽會不知道九爺肚子裏的小九九，立馬安慰了幾句，然後隱晦地畫個餅，再鼓勵幾句，就把人打發走了。
    等因紮吉的背影消失在辦公室門外，加禿長籲一口氣，順手抄起桌上的手機，翻到那個讓他血壓飆升的聯係人——米諾·拉伊奧拉。
    但手指懸在那個號碼上，卻遲遲沒有按下去。
    他歪著頭想了想，轉而問向身邊的得力助手：“布雷西亞下一場比賽是什麽時候？”
    助手顯然是做過功課的，答案隨口就來，“兩天之後，意乙聯賽第十一輪，主場打若布斯恩納……您在那天大概可以騰出半個小時左右的時間。”
    “要張票…”加利亞尼想了想，“不要讓別人知道。”
    助理心領神會，“好的，BOSS。”
    與外界的喧囂鼎沸形成鮮明對比的，是裏加蒙蒂球場訓練基地和更衣室裏的蕭陽本人。
    風暴的中心，反而顯出一種奇異的寧靜。
    蕭陽的神情卻一如既往地專注，甚至更沉靜了些。
    他拒絕了蜂擁而至的商業活動邀約，將精力完全投入到下一場比賽的備戰中。
    隊友們遞過來的欽佩眼神和球迷們的歡呼呐喊，他坦然接受；但媒體和商業活動相關的雜音，都由拉伊奧拉那堅固無形的防火牆擋在外麵。
    拉胖子唯利是圖，他自己也從不掩飾這一點，但他絕不短視。
    蕭陽更不是趁熱變現那種人。
    博格巴那種將自己的肖像權每年3.3萬歐元售出，後來又隻能花1000萬買回的騷操作永遠不可能出現在他身上。
    至於拉伊奧拉炒作的關於他和米蘭之間的那點事，他自己倒是不介意。
    主線任務二要求二選一，他到現在還沒選呢。
    實話實說，他對回米蘭這事……有點猶豫。
    為啥？
    因為想想就有點頭疼——自打阿萊格裏之後，米蘭換的那些主教練堪稱抽象藝術大合集，一個比一個玩得花。
    囧叔一手將技術流的米蘭打造成“黑又硬”的糙哥軍團，不但球風不再華麗，而且顏值水平也降到曆史最低點。
    這倒還能勉強理解——奉先和弟媳兩大支柱一走，米蘭等於推倒重建，球員水平撐不起複雜戰術，簡單粗暴的高對抗、中路絞殺後直接推反擊的快打旋風，確實是務實的選擇。
    雖然囧叔帶隊拿下了後卡卡時代米蘭最近的一座聯賽冠軍，又靠著那段時間開了外掛一樣的沙拉維和巴神啃下季軍，戰績勉強及格，但說實話，囧叔打造的這套打法是那種標準的中下遊球隊保命踢法。
    這就挺尷尬的——他等於是給有豪門底蘊的米蘭套上了一套“弱隊”體係的枷鎖。
    這在不少老派球迷看來，簡直比當年放走皮爾洛還讓人氣憤！
    本以為囧叔拍屁股走人是混亂的終結，結果卻是更大混亂的開始。
    曾經橫掃歐陸的紅黑軍團，自此即將進入一段長達八年的至暗時刻。
    可以說，現在回米蘭也就跟49年入國均好一丟丟而已。
    搖搖頭，把這些亂七八糟的思緒甩開，開始想下一場比賽。
    時間很快來到10月26日，裏加蒙蒂球場被湧動的人潮和震天的喧囂徹底喚醒。
    往日上座率隻在七八成徘徊的球館，此刻放眼望去，竟是密密麻麻的藍色海洋。
    球迷的熱情如同被點燃的火藥桶，隨著球隊近期連戰連捷的優異表現而徹底引爆。
    今天，布雷西亞坐鎮主場，迎戰目前聯賽排名第八的若布斯恩納，勝負懸念之外，球迷更想親眼見證那位“超級新星”又將帶來怎樣的表演。
    卡拉喬洛訓練中的意外受傷，讓詹保羅果斷撤回了雙前鋒配置，再次祭出更為熟悉的4231陣型。
    於是，蕭陽的名字理所當然地被填寫在了鋒線箭頭的位置上——那個孤懸頂端的“1”。
    這是他職業生涯第一次擔任單前鋒。
    年輕的臉上沒有絲毫局促，反而雙眼放光，一股壓抑不住的興奮在他血液裏流竄翻滾。
    這是“野獸之軀”百分百融合後真正意義上的第一次亮相。
    比賽的氣氛從一開始就拉得很緊。
    布雷西亞借助主場之利，開場便展開了積極的壓迫。
    若布斯恩納顯然也做了針對性部署，中後場銜接緊密，試圖切斷給蕭陽的輸送線路。
    然而，當皮球真正滾落到那個藍色11號腳下時，一切的部署似乎都變成了慢動作回放。
    比賽第6分鍾，蕭陽回撤到中圈附近接應來自科萊蒂的傳球。
    他背身倚住對方一名貼防中場，右腳輕巧地將皮球往身體右側一順，同時轉身啟動！
    就是這一個簡練到毫秒的動作節奏變化，幾乎瞬間就將身後的防守者甩開半個身位。
    球和他的人，像一道驟然撕裂布帛的閃電，驟然提速！
    野獸之軀帶來的不僅僅是力量，還有那種與生俱來的、仿佛獵豹在衝刺瞬間的協調性，配合卡卡的“綠茵快馬”和“大步流星”，簡直爽翻天！
    步幅極大，頻率極快，蹬地的每一步都蘊含著驚人的爆發力，綠茵草皮在他腳下發出沉悶的、高速奔跑特有的摩擦聲。
    若布斯恩納的整條防線在這蠻不講理的衝刺麵前顯得驚慌失措。
    一名中衛倉促上前攔截，蕭陽甚至沒有做出複雜的假動作，僅僅是在高速帶球中將球往左側一個趟球變線，那速度和銜接的流暢性，就讓對手的攔截腿隻能絕望地劃過空氣！
    轉瞬之間，蕭陽已經如同一支離弦利箭，從中路直插對方大禁區弧頂腹地！
    微艾屁包廂裏，加利亞尼嘴巴微張。
    此時此刻，腦海中仿佛隻剩下了因紮吉的聲音。
    我在他身上看見了卡卡的影子……
    一千萬以內最好的前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