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金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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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主母,不好了,老夫人的喘症又犯了!您趕緊瞧瞧去吧!”
    老太太八十多了,是真疼她,凡有什麽人孝敬的吃的或是稀罕物,都要先喊她到屋裏去吃去賞。
    看她穿的太素,還主動挑鮮亮的緞子給她做衣裳,說女子就是要美。
    銀子也沒少往她手裏塞,夫君不在身邊,生怕她一個人在這將軍府過的畏手畏腳委屈了自個兒。
    這會兒犯了陳疾,這是大事,鍾儀也就沒再顧得上同秦氏置氣,隨眾人趕緊往後院走去。
    好在太醫府醫都已經先她們到了,她們到老夫人屋裏的時候,人已經無甚大礙。
    一大群人守在榻前立著,鍾儀得知人沒事了,便不想再作停留,正往外頭走,便聽得有人追了出來喊了聲少夫人。
    她回頭,是老夫人房裏的蘇葉。
    “您先別走,老太太喊您到跟前去呢。”
    鍾儀躊躇一瞬,還是抬步進了內室。
    榻邊的人已紛紛讓在了兩側,鍾儀上前,蹲身在榻前。
    老太太的麵色有些蒼白,眼睛大睜不開似的,瞧著沒什麽氣力。
    “好孩子,今兒...真是叫你受委屈了...不過你放心,有我在...”榻上的人一個字一個字說的艱難,榻沿上的手顫巍巍抬起往鍾儀臉上撫去。
    鍾儀不由得鼻子一酸,眼梢欻的紅了。
    若是因她犯的陳疾,她心裏就當真是過意不去了。
    她抬手將老太太的手拖在了手心,喉嚨似塞了團棉花,哽的生疼,好容易才發出聲兒,“您什麽都別聽,別管,這是我們小輩兒之間的事兒,您隻顧惜著您的身子,就是我們的福氣了。”
    老太太搖頭,梗著脖子往立在榻前的人群裏張望去,半晌,眸光一定,喝道:“孽子...還不過來!”
    秦氏趕緊將蔣延儲推了一把,蔣延儲這才蹲到榻前,叫了聲老祖母。
    老太太呼吸微重,反手抄起榻內的玉如意就往蔣延儲頭上狠狠搗去。
    這是老太後賞下來的進貢的俄料,硬如鋼鐵,沒人能經得住這麽當頭一下。
    “哎吆老祖母...您...”蔣延儲抱著頭,一個彈跳起身退後,“您怎麽打孫兒呢!”
    秦氏心疼的緊,也趕緊上前查看蔣延儲的頭,卻是不敢出大聲兒。
    “讓你個孽子犯渾!打你都是輕的!我告訴你!這將軍府的少夫人,我隻認鍾儀!你若再敢有二心,我叫你父親奏請聖上將你徹底外放南疆!”
    ……
    因著老太太這麽一病,鍾儀也隻得暫時將她與蔣延儲對簿公堂這事給擱下了。
    不過,她心緒已定,這將軍府的少夫人她是打定主意不做了。
    午膳陪著老太太用的,又服侍著老太太用過藥鍾儀方才回了自己院裏。
    直至歇了半刻鍾,才想起已經好一會未見玉蟬的身影了。
    “許是給您出府采買東西去了。”園香一麵給鍾儀梳頭一麵道。
    出府采買一向都是玉蟬去,因此,鍾儀再未多想,換了一件素色織銀線的玉蘭紗氅便帶著園香前往閣府去了。
    “那件紅色的灑金綢多好看啊,您為何要換這麽一件。”園香一麵將轎窗的紗簾放下,一麵道。
    鍾儀靠在轎壁上,閉目養神,“今日茶會,想必又是各府女眷眾多,女人多的地方,是非就多,還是別太紮眼較為妥當。”
    園香點了點頭,沒有再言語。
    過了會兒,才道:“方才在老太太院裏,我聽常太醫和咱們府上的府醫說話兒,說……閣府的二爺回京了。”
    鍾儀思忖一番,未睜眼,“就是被萬歲爺外放南直隸做撫台的那位二爺?”
    “正是。”
    “哦。”鍾儀手頭團扇輕搖,“我記得,這位二爺和蔣延儲同年離的京城,算來,也是外放了三年。”
    園香點頭,輕聲歎氣,“就是可惜了,聽說是把腿給傷了,不得已,這才歸了京。”
    “那位二爺生的俊朗,又很是有些子本事,年歲雖輕卻很得萬歲爺的重用,本是大好的前程,沒成想,這一下竟成了個廢人……真是天妒啊!”
    鍾儀聽了也不由得心生訝異和惋惜,睜了眼正欲說話馬車便停了。
    “少夫人,閣府到了。”
    ....
    “派了人跟著了麽?”
    “派了,跟的緊緊的,方才已經回過來話,少夫人的確是已入了閣府,沒往別處去。”
    秦氏歪在貴妃榻上,眸光盯著案頭的幾縷煙氣,麵色漠然,卻又帶了幾分狠戾。
    “真是晦氣至極!今日好好一頓團圓飯,叫她給攪成這麽個樣子!還把老太太給帶累的犯了陳疾!簡直可恨!”
    李媽媽微微一頓,壓聲道:“您說的是……儲哥兒帶回來的那人?”
    秦氏抬眼去瞧榻邊的人,輕嘖一聲,“我說她做什麽!她把我孫兒養的不錯,我對她啊……倒也沒那麽厭棄。”
    李媽媽恍然點頭,那這便是在說少夫人了。
    “延儲到底是不經事!”秦氏盤坐起身,端起茶盞呷了一口,“你說他既要帶人回來,為何就不提前來個信兒!這家裏頭也好有些個準備不是?
    若能提前得了信兒,今兒哪裏還輪的到那不識抬舉的賤人在堂上撒潑!”
    李媽媽緘默一瞬,抿了抿唇,猶豫再三,還是開了口。
    “夫人,您得容老奴說句不該說的話,老奴覺著,這樁事上頭,您著實是對少夫人太過了...”
    “這三年,少夫人代您執掌中饋的辛勞這將軍府的所有人皆看在眼裏,她並無過錯,不該因一個...”
    這話是真不入秦氏的耳,她將茶盞往案幾上重重一擱,眸光刀子似地往李媽媽臉上懟去,“你這是要胳膊肘往外拐?”
    “老奴怎會...”見秦氏動怒,李媽媽忙不迭解釋,“老奴隻是不願看著夫人您落人話柄,失了人心啊!”
    “老爺本就覺著您太過縱著儲哥兒,不怎麽同咱們這處親近,
    這若再叫他知曉了儲哥兒不聲不響帶回一女子還要休妻,您非但不幫著少夫人說話,還一昧地...”
    “豈不更將老爺推到了那金氏母子那邊去?”
    “金氏所出的那個庶子明年就要從國子監卒業了,這無論是走科舉入仕途,還是由著萬歲爺直接授官,都是大有前程的啊!”
    “可反觀咱儲哥兒,當初書讀的不好便不提了,後來,叫他跟著左大將軍往南疆去鍍金,
    這功績還未傳回京城,他倒是先自個兒做主在那邊納了個妾...”
    “您說,這兩個兒子一較量,老爺他是更心悅哪一個?您也合該好好為咱們儲哥兒做做打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