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香積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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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正之心被鍾儀揭了個正著,秦氏是沒有心思再留在寺中用素齋了,便先帶著老太太和蔣姝等人出寺下山了。
    因憂心秦氏這麽先回府又會搞些什麽小把戲而後不認賬,鍾儀也想著一並回府,今日便將和離事宜辦個明白,免得夜長夢多。
    奈何蒲察卻是想要留她一同用個素齋,後晌往下頭集市逛逛,天黑下來再觀個煙火大會的。
    鍾儀自知不好拒絕,便隻得同蒲察實話實說。
    蒲察思忖一番,轉眸瞧那男子一眼,又看向鍾儀,“這有何難?我現在就命人將此狂徒看守,待你明日順利離開榮國公府後再將他放了,或者...不如...就地將他弄死?”
    那男子聞言,慌忙搖頭,“二位貴人饒了小的吧!小的是一時糊塗啊!小的...”
    鍾儀睨那男子一眼,雖心裏也有些厭棄,可到底年他是個有家有口之人,又是被人利用,未對她造成實質傷害,便存放過他之心了。
    “多謝翁主,弄死就不必了,那便先將他看守著吧。”
    蒲察點頭,當即命人喚了四個禁衛前來將人看守著,帶著鍾儀往後院走去。
    可剛走出幾步,鍾儀便被玉蟬攔住了腳步。
    鍾儀自然是知曉她要說什麽話,隻一麵走一麵壓聲道:“母家那邊我自有交代,此外,我離了榮國公府後,你也不必再跟在我身邊,你本就不是我的人,
    這會兒什麽都別再議,我不想再在蒲察翁主跟前議這些個家事。”
    聞言,玉蟬也隻得退了回去,不再說話。
    先帝當年沉迷佛法,在位時,經常由內閣首輔韓汲陪著巡訪至大覺寺,同已圓寂的百丈七燈禪師說禪論經。
    先帝仁愛,不同意大覺寺為他專修齋堂,由此,寺內便在香積廚後專門辟出一間廂房供先帝用齋小歇。
    後來今上即位,撥款修繕大覺寺,大覺寺為感念新皇恩典,專為皇帝新修一層齋堂。
    這麽一來,香積寺後頭的廂房空了,便專供韓汲家眷入寺進香時歇腳用齋了。
    剛過廊廡,鍾儀一行人迎麵便撞上了一行香客。
    仔細一瞧,並不是別人,正是洛珠、肖靈、葉瓊蘭幾人。
    真是冤家路窄,可對方已然先行行了禮,縱然是一個眼神都不想給,鍾儀還是不得不出於體麵依次蹲身回了禮。
    “你們這是往哪處去啊?”蒲察先行開了口。
    “回翁主的話,妾們用不慣這素齋,便先行下山去了。”洛珠說著,瞟鍾儀一眼,又看向蒲察,“想來,有蔣鍾氏一路伺候著,翁主今日定然是逛美了。”
    這話明顯帶著刺...
    這幫夫人們之間就是這般,鍾儀頂煩這個...自個兒明明沒有半點招惹旁人之心,可架不住旁人總是想來招惹自個兒...
    可又總得應對幾句...
    鍾儀無奈看向洛珠,揚唇淺笑,“翁主今日帶了數十餘女婢出行,伺候翁主這般事宜,自然是閣府的女婢們更為得心應手,
    齊洛氏出此言,難不成是在說閣府的下人們在翁主跟前瀆職?不恪盡職守了?
    齊洛氏,此話可得慎之又慎,否則,這一板磚砸出去,隻怕是得打倒閣府一大片人呢!”
    又占了下風...洛珠薄唇緊咬,看向鍾儀的眸色逐漸漫上一層陰狠之色。
    鍾儀亦未回避,也直勾勾朝著洛珠盯了回去。
    二人正僵持著,又傳來一聲輕笑。
    “自從蔣家大少爺帶回一小姨娘,蔣鍾氏的口齒是愈發尖利了,
    不知是不是這幾日在榮國公府練出來了?
    想必,這幾日,定是受了不少氣吧?縱然庶子喊你一身嫡母,可這嫡母的位子也是不好坐呀!”
    鍾儀看立在洛珠身側的肖靈一眼,又將眸光往其他人的臉上掃了一圈,淡然一笑,“對了,還未來得及知會大家一聲,即日起,我已不再是榮國公府的兒媳婦了,我隻是鍾家女,
    往後,大家也不必再喊我蔣鍾氏,直呼我的名姓就好。”
    霎時,幾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眸光又都回到了鍾儀的臉上。
    “你在說什麽?你這是...和離了?”
    鍾儀點頭,“正是。”
    肖靈又是一笑,“和離?你當真和離?
    和離之後你一嫁過人的婦人又往哪處落腳?
    難道你還想二嫁不成?這可不是可以玩鬧的事兒!”
    鍾儀神色微肅,“多謝向肖氏為我起了憂色,不過,這是我仔細斟酌過後的決定,
    二嫁與否,目前倒還從未想過,
    若說落腳,天下之大,何處擱不下我這麽個人兒?”
    鍾儀話落,幾人又是麵麵相覷,不過誰都不說話了。
    直怔了好一會兒,洛珠才強擠出一絲笑,“哦,那還真是恭喜你了!往後啊,便是孤家寡人了!”
    話罷,未等鍾儀應聲,洛珠幾人便很快向蒲察行了一禮辭別,而後紛紛掠過鍾儀身側穿過廊廡往階下走去。
    “這位齊洛氏究竟哪兒來的那麽大氣性?每次見了您,好像不說幾句給您添堵的話她就不舒服似的...”園香回頭望向那一行人的背影,冷哼一聲,蹙眉自顧自道。
    對於齊洛氏的酸言怪語,鍾儀早已習慣,因此心裏倒也未受什麽影響。
    不過,望著那行背影,她倒在齊洛氏身後看見一身著綢衣的女子。
    那女子髻上簪著珠釵,手捏一把象牙骨團扇,行進間步態不急不緩。
    “跟在齊洛氏身後,身著寶藍綢衣的女子是何人?瞧著...並不像下人的做派。”鍾儀溫聲問道。
    蒲察揚了揚下頜,循著鍾儀的目光往那邊眺去,揚唇笑道:“你說她啊?
    她便是齊洛氏夫君開年後新添的妾室,是個商戶庶女。”
    鍾儀回眸詫異看向蒲察,“原來她夫君是有妾室的?這還真是不知曉,
    不過,她肯在這樣的場合帶這位姨娘出來逛...同她的性情很是不相像呢。”
    “你鮮少過問旁人家事,自然是不曉得。”蒲察輕搖團扇,往前一指,示意鍾儀一起往前走。
    “你以為她願意?她的父親前些日子遭了彈劾,迫官勒停,
    這都多久了,今上一直都不給旨意,想來,她父親那官兒...是做不成了,
    這深宅大院裏的女人啊,娘家一倒,可不就得全權指望著夫家過活了麽...
    她再容不下妾室,恐是沒什麽好果子吃。”
    聞言,鍾儀不禁恍然。
    “怪不得這齊洛氏總是喜歡拿我的出身說事,原來...這亦是她的症結所在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