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追蹤(4k,跪求追讀,很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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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砰、砰、砰!”
    林地中響徹釘頭錘鑿擊時的巨響。
    連綿不絕,像激烈卻富有節奏的鼓點。
    “靠!怎麽還不死?”
    盯著失去了半個腦袋,灰白的腦仁都融進泥土的活屍,明明脖頸已經腐爛到暴露喉管。
    卻仍然要向著凱瑟琳爬行、撕扯聲帶,發出“咕嚕”的嗚咽。
    碎石汗流浹背地坐在地上,實在懶得再揮動錘頭:
    “這輩子就沒見過這麽耐揍的僵屍!”
    “你的意思是想把屍體再揍死一次嗎——
    這說明那個死靈法師還是有點水平的,隻是不幸撞上了我們,又沒能事先準備好針對性的法術。”
    作為專項研究‘生死’課題的學者,死靈法師擅長將魔法的活力灌注到死屍之中。
    由於它們本質是不死生物,沒有再‘死’一次的道理。
    魔法所賦予的韌性,經常讓它們受到重創後,仍能艱難爬起來、繼續完成預設的目標,像隻屹立的不倒翁……
    除非有牧師將聖潔的光輝照耀它們,使這被褻瀆的軀殼得以安息。
    否則從某種意義上來講,它們有可能是這世界上最有毅力的‘生物’。
    “省省力氣吧。恢複一下體力,待會兒我們還要出發找人。”
    唐奇見那隻活屍被碎石鑿碎了腦袋,卻仍然頑強,隻能讓人將其捆綁起來,然後自顧自走近梅拉德。
    “追得上嗎?”
    碎石累得不輕,眼下他壓根不想抓人。
    隻想脫下厚重的板甲,再痛飲一口梅酒。
    “追不上也得追,你忘了他能確認我們的位置?
    ‘趁他病、要他命’,不然等他休息充分了再回來找麻煩,地上那隻死不掉的活屍就得是咱們兩個。”
    唐奇一巴掌扇在梅拉德的臉上,將出了那麽大動靜,卻仍能睡得昏沉的小白豬拍驚醒:
    “開、開飯了?”
    還記得最初踏入晨暮森林的時候,這位養尊處優的大少爺還在大罵著,那些比樹幹還要堅硬的黑麥麵包,說什麽都不願意下咽,生怕割傷自己尊貴的胃袋。
    但隻用了三天時間,就讓他懂得享受起那苦澀、幹硬的口感,並聲稱這是‘最美味的食物’。
    而整整三天的咒罵,讓他的神經堪稱衰弱。
    醒來的第一眼瞧見唐奇,卻像是撞見什麽駭人的怪物似的,肥碩的臉頰一陣:
    “你、你別罵我了!我錯了,我是個一無是處的拖油瓶、是個該被割去流油的贅肉,拿去煉油的肥豬——
    我是壓榨領民的黑心奴隸主,是不配活在這個世界上的蠢貴族!
    我錯了、我真的錯了,嗚嗚嗚……”
    “你怎麽給他調教成這樣了?”
    碎石都有點同情他了。
    唐奇也沒想到,一連三天的指責,要讓這位閱曆淺薄的少爺精神幾近崩潰——
    從小含著金湯匙、享受金錢與擁戴的梅拉德,估計從沒想過一個人的嘴裏會吐出那麽些肮髒的謾罵。
    考慮到之後還需要他幫忙,唐奇認為已經到了見好就收的時機。
    他首先拍了拍梅拉德的肩膀,嚇地對方打了個冷顫:
    “不,你當然不是一無是處。”
    “什麽?”梅拉德怔了怔。
    唐奇撥動幾聲琴弦,輕聲唱道:
    “也許你已經感到了迷茫,對過去的人生懷疑彷徨。
    可生活就是如此跌宕,人們總要經曆成長。
    做個廢物那也無妨,尋找一個新的夢想——
    成為一個‘英雄’怎麽樣?
    去書寫屬於你的輝煌!”
    梅拉德承認,唐奇的歌聲簡短卻又有力。
    他有那麽一瞬間,竟然真的感覺被鼓舞到了。
    但是:
    “我的彷徨是不是因為你罵我肥胖?”
    “誹謗、全是誹謗!讓我來幫你回憶真相——”
    唐奇搖了搖頭,歌聲不停,
    “你好好想想,是不是胡斯總管希望你的體重下降!”
    想起胡斯那句“該減肥”的遺言、和他至死不渝的忠誠,眼淚又要打濕他的眼眶。
    卻轉而發現,落到這步田地的‘罪魁禍首’,不是正在眼前麽:
    “你到底想怎麽樣?”
    唐奇見他振作起來,能夠正常交流後也不多廢話。
    指了指那幾乎是鑲嵌在他肩頭,跟他一同熟睡的瓶裝眼球:
    “讓它來分辨方向,幫我們去找個人。”
    “我為什麽要幫你……”
    知道自己是被綁架,但梅拉德還是忍不住咬牙。
    “因為你不會想死在這裏。”
    唐奇沒有再故意恐嚇他,而是直接讓開了身位,讓他看清那具在地上蛄蛹的活屍,
    “我們遭遇了襲擊。如果不想跟他一樣,親眼看到自己的皮膚腐爛、腫脹,渾身散發腥臭的話,必須在今天之內找到他。”
    梅拉德嚇得兩腿撲騰,仍然想要嘴硬:
    “但、但是——”
    “嘿、聽著!你是頭蠢豬,這毫無疑問。但我沒有騙你——
    你並不是無可救藥,明白麽?”
    唐奇拍了拍他的臉頰,示意他更清醒一點,
    “踏入森林的時候,你也聽到了獸人的鐵蹄聲。
    你其實很明白領地會被劫掠,更明白自己當初拋下領民、獨自逃難的模樣有多狼狽!
    這說明你還有廉恥心,還期盼著自己的名聲能更好一些——
    那你就還有改變的機會。”
    梅拉德其實是一位很好看懂的貴族少爺。
    他年輕、天真、無能,卻又善良——
    是真的善良。
    隻不過他的善良,不同於道德崇高的林恩神父。
    由於他深受‘貴族’環境的熏陶、異化,使得他的善良更具有‘俯視’性質。
    以至於表現出來,並不像是人與人之間的‘互助’。
    而是人類對貓狗一樣的‘憐憫’。
    但歸根結底,他仍然渴望受到愛戴、尊敬、乃至認可。
    否則就不會總是對凱瑟琳施以“仁慈”。
    “你也不想被人看扁,成為別人嘴裏那個夾著尾巴逃命的混蛋貴族,對吧?”
    唐奇拍了拍他的肩膀,
    “幫我們找到那個人,所有人都會知道,是你拯救了營地。
    你和我們一樣,都是帶領他們活下去的‘英雄’。”
    “我、我也可以是英雄?”
    梅拉德眨了眨眼睛,看向唐奇身後,那些為撲騰的活屍而感到驚懼的平民。
    這讓他回想起,離開星梅鎮的那個夜晚——
    那個和喪家之犬一樣狼狽的自己。
    他遲疑了一陣。
    最終點了點頭:
    “那、那你需要我做些什麽?”
    “先上馬。”
    唐奇揮了揮手,指揮起營地上的其他人,
    “碎石,到路上休息。凱瑟琳跟我們一起去,省的離開時那個法師偷偷折返回來。
    安比,你……”
    他遲鈍了半晌,有些不確定是否要帶一個小姑娘參與到這種事情裏。
    哪怕她剛才展露出了,一定的戰鬥本能。
    “安比要去!”
    事關她的父親,她無論如何都不會放過對方。
    於是指了指自己的鼻子,試圖證明自己的價值:
    “安比能聞到那個壞人身上的臭味!”
    壞了,這還真是他們急需的助力。
    否則隻能根據濕潤泥土上的馬蹄印去分辨方向,那勢必要拖緩他們追蹤的腳步。
    唐奇點了點頭:
    “那我們一起去。
    大衛先生?”
    他看向那個戰鬥最早先,甚至還想著幫他們一把的老大衛,
    “麻煩在我們離開的這段時間裏,拿著你的草叉紮透這隻僵屍,直到它不再反抗為止。
    等回來了,我請你喝酒。”
    老大衛看到僵屍那可怖的麵容,心裏還在打怵。
    但他明白,他需要得到這個吟遊詩人的信任——
    以便在抵達龍金城後,還能帶著自己的妻兒生活下去。
    於是他一口答應道:“包在我身上!”
    “林恩神父,您富有威望、說話也讓人信服。麻煩統籌營地的各項事務,不要讓人走出去,以免丟失方向——也保護好營地。”
    “我會帶幾個衛兵將死去的人安葬在營地中心,然後在營地中巡邏,不會讓他們走得太遠。”
    交代好了一切,唐奇便讓營地的馬夫,卸下馱馬身上的負擔。
    由於此前梅拉德摔斷了一匹馬,如今隻剩下三匹可用——
    “碎石,我不會騎馬,你駝我。”
    詩人學院並沒有專門教授‘馬術’的課程。
    畢竟烏拉桑院長總是喜歡奉行一些奇怪的傳統——
    “過於急躁的趕路,總會讓你忽略眼前的風景。我們是吟遊詩人,就該用雙腳丈量世界的一切。”
    很難說沒有道理。
    “至於你……”
    唐奇看向梅拉德那臃腫的身材,歎了口氣,
    “你單獨騎一匹。”
    “等等——”
    馬夫有些急切道,
    “詩人先生,我的馬可承載不了你們兩個成年人的重量。”
    唐奇看了看自己,又看了看碎石,比了比身高:
    “要不你再揉揉眼看看?”
    碎石跺了跺腳,覺得唐奇總在針對自己:
    “直說吧,老子什麽時候惹到你的?”
    “從咱們決定比試,結果你先急眼的時候。”
    “那不還是你先挑的事?好,算我錯了行嗎?”
    “行,但我不改。”
    “你個爛嘴的!”
    馬夫連忙打斷兩人的談話,解釋道:
    “矮人先生曾經征用過我的馬,他的重量我還是知道的,更別說還穿著盔甲……”
    矮人雖然整體的身材比較低矮,卻也因骨骼厚重的密度,與虯結的肌肉,而顯得極為敦實。
    單是碎石那堪稱誇張的臂膀,都快有唐奇的大腿一樣粗壯。
    唐奇歎了口氣,隻能選擇另一種方案:
    “安比,我們兩個交換。”
    小姑娘總是輕盈的。
    於是,安比便坐在了碎石的身後。
    她雙腳踩在馬背,蹲下、緊抓著碎石的肩頭,這樣似乎更方便行動一些。
    而唐奇則率先跨坐上了馬背——
    “哈,比起凱瑟琳,我看你才像是個娘們!”
    碎石可不會放過嘲笑唐奇的機會。
    誰讓唐奇不會騎馬,隻能讓凱瑟琳操控韁繩呢?
    以至於她隻能坐在唐奇的身後,幾乎是環抱住了他,才能保證兩人的平衡。
    那緊貼在脊背上的柔軟,讓唐奇恍然意識到,這位靚麗的‘晨暮花’,值得稱讚的也不僅僅隻有容貌。
    但眼下不是沉浸旖旎的時候,他反諷道:
    “是嗎?至少‘娘們’上馬不需要踩凳子。”
    “去你媽的!”
    “安比,分辨方向。梅拉德,讓構裝體帶路!”
    小姑娘擤了擤鼻子,分辨著鼻息前哪份代表著花蕊的甜蜜,哪份是泥土的芳香——
    她沒有花很多時間。
    因為香氣總是各有特點,那股腐屍的腥臭和血腥味,反倒顯露突兀。
    於是便指向北方:
    “在那邊!”
    梅拉德閉上左眼,而肩頭的瓶裝眼球被兀自驅動,率先飛往白霧之中。
    唐奇手持火把,三匹馱馬嘶鳴一聲,緊隨其後地追趕上去。
    “這構裝體是怎麽個原理?你為什麽要閉上一隻眼睛?”
    他忍不住好奇問。
    “【女爵】大人將我的眼睛與它鏈接在了一起。從而讓我能夠使用意念,操控它的行動。”
    唐奇皺了皺眉,聯想到此前出現在獸人部族的那枚眼球:
    “也就是說,想要使用這隻眼球,勢必要得到那位【女爵】的施法?”
    “不。平日裏沒有誰能見到【女爵】大人,所以她會通過一紙契約,代為效行。”
    所以便不能證明,那位【女爵】與獸人部族,具有直接關聯麽……
    在唐奇思索過程中,那顆飛行在最前方的眼球,忽然向著左側調轉了方向。
    “這玩意兒沒有帶錯路吧?”
    碎石詫異一聲,有些猶豫要不要跟著轉向。
    梅拉德則閉上了一隻眼睛,確認道:
    “沒有帶錯路,反而是我們剛才沒能保持直線前行。”
    “‘半身人的謊言’!老子的馬頭可一直是對著眼前的!”
    “這裏的霧氣有致幻作用,很容易分不清方向,造成‘你以為在前進,卻離目的地越來越遠’的結果。”
    唐奇是親身經曆過這片迷霧的。
    那日便是他指引方向,庫魯高舉火把,才得以逃出森林深層。
    安比也點了點頭,確認道:
    “是這個方向沒錯——剛才那一瞬間,我的鼻子混雜了好多味道。現在才通暢一些,聞到了那股臭味!”
    “靠,沒有這隻小白豬,咱們還真得迷失在這片森林裏?”
    碎石忍不住嘟囔起來。
    這話傳入了梅拉德的耳朵裏,雖然有些刺耳。
    卻又感到一股莫名的……
    溫暖?
    這似乎是一種認可,讓他感到些許開心。
    如果能不叫他‘白豬’就更好了……
    等回到龍金城,自己一定要少吃、多動,減下這一肚子肥肉!
    馱馬的疾行速度雖然不及‘骷髏’的【魅影駒】,卻也算是一匹能夠長途跋涉的馬駒。
    因而一路上,他們雖然隱約聽到些許林葉攢動,與野獸嚎叫的聲音。
    卻始終沒有再撞上什麽麻煩。
    這讓他們的追蹤顯得尤為順利。
    唐奇粗略估算,他們大概向北奔行了兩個小時的時間。
    而眼前永遠是一成不變的喬木、白霧、和零星的晨暮花。
    但不知道從何時開始,四散在各處、熠熠生輝的晨暮花,開始成片地攢聚在一起。
    直至最後,甚至形成了一片氤氳著柔和光芒的花林。
    “我們到了!”
    安比忽然說道。
    唐奇高舉火把,試圖看清前方那潛藏在夜色下、迷霧中的輪廓。
    他不由驚呼一聲:
    “他怎麽會住在這種地方?”
    那似乎是一座……
    神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