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雨水，無情鞭撻。
    林默在迷宮般的後巷狂奔。
    肺像破風箱，每一次吸氣都帶著血腥和汙水的腥氣。骨頭散架般劇痛。
    懷中卷軸。
    冰冷深處，那絲詭異的滾燙脈動，越來越清晰。
    像一顆沉睡億萬年的心髒，被強行喚醒，不甘地搏動。
    “替我們……活下去！”陳伯決絕的嘶吼，在耳邊炸響。
    淚水混著雨水，滾落。
    憤怒！冰冷的憤怒，取代了恐懼，在胸腔燃燒！
    跑！必須跑出去！
    身後。
    拾古齋方向，死寂。
    隻有雨聲。
    但林默知道，那不是結束。
    是更大風暴前的寧靜。
    SSS級獵殺令！全球的鬣狗，都聞著血腥味來了！
    他拐進一條更窄、更暗的巷道。
    垃圾堆散發惡臭。老鼠吱吱逃竄。
    突然！
    前方巷口，陰影蠕動。
    一個穿著黑色長風衣、戴著寬簷帽的身影，無聲無息地堵住了去路。
    帽簷壓得很低，看不清臉。
    隻有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
    “晚上好，守卷人。”聲音低沉，帶著金屬摩擦的質感，標準美式英語。“東西，給我。”
    林默心髒驟停！
    這麽快？！
    他猛地後退，背靠冰冷濕滑的磚牆。
    “你……是誰？”聲音嘶啞。
    “送貨員。”風衣男輕笑。他緩緩抬起手。
    手上，戴著一副啞光的黑色金屬手套。指尖，閃爍著幽藍的微光。
    “雇主，很急。”手套上的幽藍光芒，陡然熾盛！
    滋啦——！
    一道扭曲的、帶著強烈麻痹感的藍色電弧，撕裂雨幕，直射林默！
    快！狠！刁鑽！
    林默瞳孔收縮！死亡的冰冷，瞬間攫住咽喉！
    躲不開！
    千鈞一發！
    懷中卷軸，那滾燙的脈動，猛地一跳！
    嗡！
    一股狂暴灼熱的力量，不受控製地從他攥緊卷軸的右手爆發！
    嗤！
    一道凝練如實質的暗金光弧，比之前更清晰、更淩厲，從他掌心迸射而出！
    精準地劈在藍色電弧上！
    沒有爆炸。
    藍色電弧，如同脆弱的玻璃絲，被暗金光弧無聲無息地……斬斷！湮滅！
    光弧餘勢不減，斬向風衣男！
    風衣男帽簷下的瞳孔，第一次露出驚愕！
    “能量切割？！”他低吼，黑色金屬手套交叉格擋！
    嗡！
    手套爆發出刺目的藍色光盾！
    轟——！
    暗金光弧斬在光盾上！發出沉悶巨響！
    光盾劇烈波動，裂紋蔓延！
    風衣男悶哼一聲，被巨大的衝擊力震得連連後退，撞在對麵牆壁上，磚石簌簌落下！
    林默也愣住了。
    他看著自己的右手。掌心殘留著灼痛感。
    剛才……那力量？
    “有趣！”風衣男穩住身形，聲音帶著一絲扭曲的興奮。“鑰匙果然在你身上！不枉我放棄圍捕，單獨截殺！”
    他猛地撕掉破損的風衣！
    露出下麵貼身的黑色作戰服。胸口，一個銀色的、抽象的眼睛徽記。
    雙臂、雙腿關節處，覆蓋著流線型的啞光金屬外骨骼！
    幽藍的能量紋路，在外骨骼表麵流淌。
    “聖堂科技，‘洞察者’序列，第七執行員。”他報出名號，金屬手套再次亮起危險的光芒。“交出鑰匙，給你個痛快。”
    林默心沉到穀底。
    改造人？還是異能科技？
    “做夢！”他嘶吼。憤怒壓倒了恐懼。
    陳伯用命換來的生路！憑什麽給你！
    “那就……拆了你！”第七執行員冷笑。
    嗡！
    他雙腿外骨骼藍光爆閃！速度瞬間飆升！
    原地留下殘影！真身已如鬼魅般突進到林默左側！
    金屬拳套，帶著撕裂空氣的尖嘯，直搗林默太陽穴！
    狠辣！致命！
    林默根本看不清動作！隻覺惡風撲麵！
    本能！
    他靠著卷軸力量帶來的、那絲冰冷的“明悟”，身體以一個極其別扭的姿勢，猛地向後仰倒！
    呼！
    金屬拳套擦著鼻尖掠過！勁風刮得臉生疼！
    同時！
    他右拳緊握卷軸，憑著那股狂暴灼熱的衝動，狠狠向上搗出！
    目標，是對方外骨骼覆蓋的肘關節內側！
    嗡！
    暗金光芒再次閃現！雖然微弱，卻帶著切割一切的淩厲！
    “找死！”第七執行員不屑。肘部外骨骼藍光大盛，硬抗！
    嗤——！
    刺耳的金屬摩擦聲！
    暗金光弧，竟在堅硬的合金外骨骼上，留下了一道清晰的、冒著青煙的灼痕！
    雖然不深，卻讓第七執行員動作一滯！
    怎麽可能？！他的外骨骼，能硬抗反器材狙擊！
    這小子……有古怪！
    趁他驚愕的瞬間！
    林默就地一滾，狼狽不堪，卻險險避開了緊接而至的膝撞！
    轟！
    合金膝蓋狠狠砸在他剛才的位置！水泥地麵龜裂！
    “蟲子！隻會躲嗎？！”第七執行員怒吼。幽藍能量在雙臂匯聚，顯然要發動更強攻擊。
    林默喘息粗重。
    剛才兩下爆發，身體像被掏空。經脈灼痛難忍。
    左眼視野邊緣，竟然開始出現詭異的、閃爍的金色星點！
    代價！卷軸的力量，在吞噬他！
    不能硬拚！
    他猛地抓起地上半塊濕漉漉的板磚，用盡力氣砸向對方！
    同時，轉身就跑！撲向旁邊一個堆滿廢棄油桶的岔路！
    “雕蟲小技！”第七執行員揮手打碎板磚。
    外骨骼藍光再閃！緊追不舍！
    “你逃不掉！坐標，在我視網膜上實時刷新！”他獰笑。
    林默衝進油桶堆。
    濃烈的機油味刺鼻。
    第七執行員緊隨而至。
    就在他踏入油桶區域的刹那！
    林默猛地轉身！
    不是攻擊！
    他沾滿泥汙和血的手，狠狠拍在懷中卷軸上！
    不是催動力量！是……刺激！
    嗡——！！！
    比之前強烈數倍的洪荒悸動，猛地從卷軸炸開！
    無形的冰冷波紋，瞬間擴散！
    噗！噗！噗！
    周圍十幾個廢棄油桶的密封蓋，如同被無形巨力掀開！
    粘稠、汙濁、散發著刺鼻氣味的廢棄機油，如同黑色的噴泉，衝天而起！
    劈頭蓋臉，澆了第七執行員一身！
    “FUCK！”他猝不及防，視線瞬間被汙油糊住！
    幽藍的能量光芒在汙油覆蓋下，變得晦暗不明！外骨骼關節發出刺耳的摩擦聲！
    行動受阻！
    林默要的就是這一瞬！
    他像受驚的兔子，轉身就鑽進更深處狹窄的、堆滿雜物的縫隙！
    “混蛋！我要把你拆成零件！”身後，傳來第七執行員暴怒的咆哮和機油被能量蒸發的滋滋聲。
    林默不敢停。
    左眼的金色星點越來越多，視野模糊。喉嚨腥甜，咳出一口帶著金絲的血沫。
    身體在哀鳴。卷軸像貪婪的吸血鬼。
    但，不能停！
    他衝出後巷，拐入一條相對寬闊的背街。
    雨更大了。
    霓虹在雨幕中暈染，光怪陸離。
    突然！
    街角陰影裏，一個蜷縮的流浪漢，抬起了頭。
    破氈帽下，一雙眼睛渾濁不堪，瞳孔卻像貓一樣，在黑暗中微微反光。
    他咧開嘴，露出參差不齊的黃牙。
    “餓……好餓……”聲音幹澀，像砂紙摩擦。
    一股難以言喻的、帶著腐爛甜腥的惡意，如同實質的粘液，瞬間籠罩了林默！
    不是殺氣！是……食欲！
    純粹的、對生命本源的貪婪食欲！
    林默渾身汗毛倒豎！
    比麵對第七執行員時，更深的寒意，從脊椎竄上頭頂！
    這流浪漢……不對勁！
    流浪漢搖搖晃晃站起來。動作僵硬，關節發出哢吧聲。
    他伸出枯瘦、指甲縫裏滿是泥垢的手，指向林默懷中的方向。
    “香……真香……給我……”他喉嚨裏發出嗬嗬的怪響，口水混著雨水滴落。
    一股無形的吸力，猛地作用在林默身上！
    仿佛要將他全身的精氣神，連同懷中的卷軸，一起吸扯過去！
    林默感覺靈魂都在被撕扯！眼前發黑！
    又是異能？！紐約的陰影裏，到底藏著多少怪物！
    他死死攥住卷軸！體內那股灼熱狂暴的力量，再次被這詭異的吸力刺激，左衝右突！
    “滾開！”林默目眥欲裂，試圖再次激發那切割光弧。
    但這次，力量卻像陷入泥沼，在經脈中滯澀難行！左眼的金色星點幾乎連成一片！
    “餓啊——！”流浪漢發出非人的嚎叫！吸力驟然增強！
    林默雙腳離地，被拖拽著向那枯瘦的手掌滑去！
    腥臭的氣息撲麵！
    絕望！
    就在枯爪即將觸及林默麵門的刹那！
    嗤——！
    一道細微卻淩厲至極的破空聲！
    撕裂雨幕！
    快！準！狠！
    直射流浪漢的眉心！
    “呃……”流浪漢的嚎叫戛然而止。
    眉心處，一點紅痕迅速擴大。
    他渾濁的眼中，貪婪凝固，隨即化為空洞。
    撲通。
    屍體倒地。那股恐怖的吸力瞬間消失。
    林默摔倒在地，劇烈咳嗽，咳出更多帶金絲的血。
    他驚駭抬頭。
    街對麵，一棟老舊公寓樓的防火梯上。
    一個身影，靜靜佇立。
    雨水順著他光溜溜的腦袋流下，滑過棱角分明的剛硬臉龐。
    他穿著洗得發白的灰色布衣布鞋，身形並不高大，卻像一根釘在雨夜裏的標槍。
    手裏，拈著一枚邊緣磨得發亮的……銅錢。
    剛才那救命的一擊？
    灰衣光頭目光冰冷，掃過地上流浪漢的屍體，又落在林默身上。
    “廢物點心。”聲音不高，卻清晰地穿透雨聲，帶著濃重的北方口音，還有一絲……嫌棄？
    “卷軸的氣息都藏不住，招來這麽多臭魚爛蝦。”
    他目光如電，仿佛能穿透林默的皮囊，看到那滾燙的卷軸。
    “還把自己搞得半死不活。”
    林默掙紮著想爬起來。“你……是誰？”
    光頭沒理他。耳朵微動。
    “嘖，麻煩。”他看向街道另一端。
    沉重的腳步聲，如同戰鼓，踏碎雨夜。
    兩個身影，並排走來。
    同樣光頭，同樣灰色布衣布鞋。
    麵容竟有七八分相似！雙胞胎？
    體格卻比防火梯上的那位，魁梧整整一圈！
    如同兩座移動的鐵塔！
    凶悍！霸道！帶著毫不掩飾的殺意！
    目光，同樣死死鎖定了林默……懷中的卷軸。
    “禿鷲，滾開！”其中一個魁梧光頭聲如洪鍾，說的是生硬的英語。“這東西，我們‘金剛門’要了！”
    防火梯上，被稱作“禿鷲”的光頭嗤笑一聲。
    “放屁！”他甩了甩手上的雨水，銅錢在指間靈活翻轉。“華夏的東西，輪得到你們這群假洋鬼子？”
    “找死！”兩個魁梧光頭怒吼！
    轟！
    兩人同時跺腳！
    地麵震動！積水炸開！
    狂暴剛猛的氣勁，如同實質的衝擊波，排山倒海般向禿鷲和林默轟來！
    禿鷲眼神一厲！
    “八極，頂心肘！”
    他低喝一聲，身形如大鵬展翅，從防火梯上悍然撲下！
    單臂屈肘！
    沒有光芒，沒有特效。
    隻有一股凝練到極致、仿佛能撞塌山嶽的恐怖力量，撕裂雨幕！
    轟隆——！！！
    三股狂暴力量，在半空悍然相撞！
    氣浪炸開！雨水倒卷！街道兩側的玻璃窗劈啪碎裂！
    林默被餘波狠狠掀飛，撞在牆上，眼前一黑，幾乎昏厥。
    混亂中。
    一個冰冷的聲音，如同毒蛇，鑽進他嗡嗡作響的耳朵。
    “坐標……鎖定。‘鑰匙’，該易主了。”
    冰冷的槍口，抵住了他後頸的皮膚。
    是那個擺脫了油汙的第七執行員！他不知何時，繞到了身後！
    幽藍的能量，在槍口匯聚！致命的光芒，刺痛了林默的皮膚！
    完了！
    林默絕望閉眼。
    就在扳機即將扣下的瞬間！
    “當——！”
    一聲清脆悠揚、仿佛穿越了時空的……打更聲？
    突兀地在混亂的戰場上空響起。
    聲音不大。
    卻奇異地穿透了雨聲、爆炸聲、怒吼聲。
    清晰地敲在每個人的耳膜上。
    如同定身咒。
    激戰中的三個光頭，動作猛地一滯！
    第七執行員扣扳機的手指，也僵硬了刹那！
    打更聲？
    紐約的雨夜？！
    林默猛地睜眼。
    他懷中的卷軸，那滾燙的脈動，在打更聲響起的瞬間……
    第一次，傳遞出一絲微弱的、清晰的……指向感。
    方向。
    東方。
    更深處。
    那霓虹迷離、人聲鼎沸的……
    唐人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