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下次還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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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何時收了這麽多顯赫的真傳弟子?不就一個銀鱗兒嗎?
    目光掃過那些語焉不詳、牽強附會的描述,陳清馬上就覺得看穿了真相。
    “後世穿鑿附會,將與我有過交集的貴人,統統編排成了門下弟子!其目的,無非是為增添幾分氣象!”
    此時,那文士負手立於巨岩前,語帶向往:“能將如此多的顯貴子弟盡數收歸門下,此人在仙朝紀初,怕是權勢滔天,怕是連仙帝都要退避一二!如此人物,竟險些被曆史湮沒……”
    他又失笑搖頭,對著有如木樁的力士奴道:“與你說這些作甚?你不過一具活傀儡,哪懂其中深意。”
    “……”
    你也不懂!
    陳清暗自嘀咕,然後不再理會那荒誕名錄,意念如微風,拂過四周,旋即意外的發現,層層壁龕內,竟堆疊著無數古物——
    斷裂的玉簡、腐朽的竹簡、黯淡的獸皮卷、滿是裂痕的泥板、甚至古老龜甲……
    每一件都散發著古老的氣息!
    其中幾卷古冊,封麵字跡雖斑駁,卻依稀可辨:
    《歸墟潮汐錄》殘篇、《玄都問道手劄》散頁、《幽神錄》補遺三章等。
    名頭一個比一個驚人!
    若都是真品,價值難以估量!
    而這中年文士,又是何方神聖?能搜羅如此多殘篇斷簡?
    “嗯?”文士似有感應,猛地回頭,目光掃視虛空!
    陳清意念凝滯,融入塵埃。
    數息之後,文士眉頭稍展:“錯覺?”
    有此插曲,踱至壁龕前,拿起一塊布滿龜裂的暗黃泥板,低語道:“這也是新得之物,需得好生探查一番。”
    陳清意念隨之聚焦,和那文士一起看了起來。
    那泥板上密布古篆,記述一法。
    “劫脈歸元引?”
    陳清默念其名,細觀下文:“引地脈劫煞逆衝玄關,破而後立……好霸道的重修法門!”幾眼之後,他便覺得此法雖殘缺凶險,但其置之死地而後生的理念,卻極具啟發性。
    “戾氣過重,過於粗蠻,但終究是段曆史殘響。”文士放下泥板,環視滿室古物,傲然道:“若非我殘卷閣掘盡九幽,這些塵封秘典、失落傳承,早已湮滅無聞!”他目光又掃過巨岩,“那些被刻意掩埋的秘史,吾輩必悉數掘出!”
    殘卷閣?
    陳清牢牢記住這個名字。
    此組織似是專司發掘、收集、研究失落的曆史與傳承!
    想著想著,他的意念掃過一處龕架,注意到一卷以獸皮古卷,封皮上,四個斑駁古篆清晰可見——
    《玄牝散解》。
    “玄牝?”
    心中一動,陳清就要細探……
    一股強烈虛弱感驟然襲來!
    “唔!”
    一直如泥塑木雕的力士奴猛地抱頭悶哼,身軀劇晃!
    “消耗的是他的心神念力!”
    陳清當即明悟!
    自己這意念降臨看似無形,實則是依附於這力士奴的呼喚之上,存續期間,更是在不斷汲取其精神維持!
    此刻,這媒介的心神已近枯竭,再持續下去,必被察覺!
    “也罷!此地珍寶甚多,來日再探!”
    陳清當機立斷,意念急速收攏,抽念離開。
    就在陳清抽離的瞬間,力士奴抱頭的巨手重新放下,空洞麻木的雙眼深處,一絲微弱到極致的漣漪閃過,旋即重歸死寂。
    旁側,文士疑惑的目光,恰在此時投來。
    .
    .
    靜室之內,陳清緩緩睜眼。
    “那巨岩上的記載,穿鑿附會,荒唐至極!倒是這殘卷閣,掘史尋秘,不簡單啊!那文士當是一閣中弟子,就有這許多收藏,其中不乏珍品,日後定要再探!”
    不過,要降臨過去,需借力士奴為媒,對方神思此番耗費不少,需要修養一段日子,因此陳清也不急。
    如此,過了七日。
    七日蘊養,劫光星屑與太和之氣交融漸深,命符虛影上山海輪轉、星輝明滅,一股圓滿無漏之意充盈丹田氣海!
    陳清霍然睜眼,眸中神光湛然!
    “差不多到時候了……”
    他長身而起,推門而出。
    門外還是苦修二人組和小猴,指點一番後,陳清便登臨山巔,運轉氣合天地之法吐納朝陽。
    十丈之內,草木蟲石,氣息脈動,盡映心湖,更遠的地方,諸多變化也隨風而至——
    山腳密林間,數道沉凝氣息蟄伏,更遠處,法器遁光隱現,窺探之意昭然!
    “果然來了。”陳清目光微冷,“宗門名顯,引來窺伺。”
    恰在此時!
    “咻——”
    破空聲傳來!
    一艘飛舟瞬息而至,懸停山巔!
    飛舟尚未停穩,白少遊已縱身躍下,快步至陳清麵前,道:“掌門!我回來了!”
    他手腕一翻,掌心托出一物:“弟子遍尋斂息妙法未果,幸得此‘斂星佩’,乃族中供奉所煉,按他說法,隻要帶著此物,縱是第四境大修,隻要不刻意反複探查,亦難窺氣機!”
    那玉佩不過拇指大小,通體黝黑,乍看尋常,但細細探查,便有一股奇異波動。
    陳清接過,入手微涼,一股溫和的斂息之力包裹全身,周身散發諸多氣息、氣機,都被悄然撫平、收斂,雖不至於完全收斂,卻不再那般醒目。
    “甚好。”陳清讚道,然後翻手取出一枚空白玉簡,靈識烙印,將一段仙朝秘庫要聞刻入其中,遞向白少遊:“此乃酬謝。”
    “掌門折煞弟子!”白少遊如避蛇蠍,猛地後退,“弟子誠心拜師,此佩能助您一二,便是它的造化!若掌門執意酬謝,便是瞧不起弟子這點微末心意了!”
    見他情真意切,陳清就道:“一碼事歸一碼事,這東西我且給你記下,隨時可取。”
    白少遊鬆了口氣,隨即又道:“掌門,如今虛淵山那邊龍蛇混雜!連南炎王朝鎮海司的赤蛟戰船都來了,還鎖了海域!璿璣棋院、百禽穀還有諸多聞風而動的散修,皆在峽外紮營!”
    “南炎王朝的人也來了?”陳清神色微變,東靈洲廣闊,但大部分為南北兩朝所統,北邊的是北離王朝,南邊的便是南炎王朝。
    這兩家皆非世俗朝廷,而是底蘊深厚的龐然大物!
    “正是!”白少遊語速飛快,“傳聞南海深處另有異動,似有重寶將出!各方勢力因此劍拔弩張!現下,憑我五氣閣的令符,尚可避開外圍紛爭,遠觀虛淵山!再遲,恐生劇變!”
    陳清心念疾轉。
    山下窺伺者環伺,宗門根基淺薄,自身雖有底牌卻不宜暴露,且這底牌也不見得能對付第三境後期的修士。
    虛淵山則牽涉自身夢中布局,此行勢在必行!
    “好!”他當機立斷,“即刻動身!”然後就傳音方大螯,讓他守好山門,拿住大陣樞紐。
    “弟子領命!”白少遊當即引陳清登舟。
    “起!”一聲低喝,飛舟嗡鳴,化作一道流光,直射南方天際!
    .
    .
    陳清離去約莫一個時辰後,數道流光破空而至。
    為首二人,正是莫懷永與星衍子。
    莫懷永麵帶笑意,步履從容。
    莫懷永麵帶從容笑意,星衍子卻眉頭緊鎖,語帶焦躁:“虛淵山風雲激蕩!南炎朝廷以赤蛟鎖海,百禽雜毛眈眈,散修環伺如狼!此等關頭,為一小宗掌門耽擱,豈非因小失大?”
    “師兄此言差矣。”莫懷永笑容依舊,“虛淵爭的是外物機緣,而道體真種,關乎我棋院萬載道途!東靈五行輪轉在即,那身負氣運、根骨卓絕之才,便是未來柱石!孰輕孰重?”
    “道體?氣運?”星衍子冷笑一聲,“此門根底早已查清!區區三代微末傳承,門庭凋敝,掌門陳清若有道體,何至於此?南濱每年湮滅的小宗不下十數!不過沾了個‘隱星’的古名,便被你視若珍寶?荒謬!焉知不是那立下宗門的林正霄碰巧見了古名,拿來就用!”
    莫懷永笑容微淡,語氣卻更沉:“根底淺薄是真,但即便沒有傳承,那陳清此人本身,便是價值所在!”
    二人爭論未休。
    山風忽起,下方雲霧自行分開!
    數道身影飄然而上。
    為首一名儒衫男子,看似而立之年,眸中卻沉澱著歲月滄桑,惠癡和尚與玄沼子一左一右,侍立其後。
    “玉錆道人?!”
    莫懷永與星衍子一見來者,瞳孔驟縮,馬上躬身行禮:“璿璣棋院星衍子、莫懷永,拜見前輩!”
    那玉錆道人目光掃過二人,淡然一笑:“哦?是璿璣棋院的小友,你等也是為陳掌門而來的?若是,便請回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