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悟性天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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飛舟穿雲破霧。
陳清靜立舟首,正梳理此行脈絡,忽然心有所感,目光掃向角落。
“嗯?”
那金絲小猴竟蜷在甲板一角,烏溜溜的眼睛正望著他。
陳清愕然:“白少遊這飛舟有禁製護持,更有口訣催動,你是怎麽溜上來的?”
“嘰嘰!嘰嘰嘰!”小猴兒一爪指向艙壁一道陳舊符紋裂痕,另一爪靈巧比劃。
“……”
陳清捏了捏眉心。
路途已過大半,再送回去徒耗時辰,況且這小家夥能尋隙破禁,也算幾分機緣。
“罷了,”他伸手揉了揉小猴的腦袋,“既來了,便跟著吧。”
小猴歡喜地蹭了蹭他的手,吱吱應聲,乖巧縮回腳邊,好奇地俯瞰著下方飛掠的山河。
隻是陳清心中卻掠過一絲古怪:“這小家夥靈智開啟之速,未免太快了些,莫非是那日靈光反饋的餘澤?”
安置好小猴兒,估摸著還有一段時間的路程,陳清心中一動。
“倒可趁機一觀‘新祖師’的生平。”
心念一定,他袖中滑出兩物:一為巴掌大小的黝黑龜甲,一為成對的蟬翼鈴鐺,皆為白少遊所助。
屈指一彈,龜甲嗡鳴,化作青黑光暈護住城牆周身,而那蟬翼鈴則懸停身前尺許,鈴身銀符流轉,織就警戒之網。
雖在飛舟上,但連小猴兒都能進來,自是要多做準備,況且飛舟迅疾,他也不好真睡,隻需闔目假寐,快進快出,探查一下《道衍錄》中的“新祖師”。
幾息後,他夢入白霧平台。
《太虛道衍錄》無風自動,翻過“陳虛”之篇,嶄新一頁悄然浮現!
墨痕古樸,字跡蒼勁,似蘊含歲月氣息:
【昔有祖師■■,起於臨淵之險,悟性天成,能於微塵見大千,遂開法脈新章,被後世尊為法主,香火永祀,法脈不絕。】
“法主?”
好嘛,上次是中興祖師,這次變成了法主?
陳清正待細品這生平記載中所蘊玄機……
“嗡!”
警戒靈光刺入心田!
陳清霍然睜眼!
前方海麵景象驟變!
一座碩大無朋的黑色“礁石”聳立於怒濤之間,其形方正如削,邊緣似刀劈斧鑿。
黑礁嶼!
嶼頂,玄鐵鑄就的平台森然肅殺,中央一座樓閣,而邊緣處箭樓哨塔如巨獸獠牙。
此刻,玄鐵台上有修士三五成群,或懸空而立,或盤坐礁石,氣息駁雜,神色各異。
飛舟循引路法器指引,落於玄鐵台邊緣。
陳清剛踏下飛舟,便感到此處靈氣濃鬱,當下便猜出,此地當有大陣聚靈,將周遭海域上的靈氣匯總過來。
“這等濃鬱的靈氣,倒是個突破的好地方……”
正想著,便有名青衫儒生含笑迎來:“道友有禮,在下周墨,負責接引。請出示輪戍令符。”
陳清一攤手,赤紅符籙自行飛入周墨掌中,微光一閃,符上現出“隱星門”三字。
周墨頷首:“原來是陳掌門,久仰,請隨我來。”言語平淡,公事公辦。
他將陳清引至玄鐵台中央區域。
這裏已聚集了幾十名修士,涇渭分明地分成幾堆。
有身著統一服飾的宗門弟子,神情倨傲;有氣息彪悍的散修,眼神警惕;也有如陳清般形單影隻的小宗掌門,大多麵色凝重,沉默寡言。
“陳掌門請在此稍候,”周墨指向人群外圍,“稍後自有人引你查驗修為,以便編組。輪戍期間,謹守規矩,聽候調遣。”言罷離去,又去迎人。
陳清環視一圈。
都是不認識的。
於是,他尋了個不起眼角落,盤膝坐下,一副靜待安排的姿態,金絲小猴有樣學樣,蜷縮一旁,警惕四顧。
旁人對他自是無暇關注。多數是愁雲慘淡,唉聲歎氣。
“聽說那‘淵渦’裏爬出來的東西,沾點穢氣就能蝕骨銷魂!咱們這點微末道行,去了不是送死嗎?”
抱怨聲此起彼伏。
“肅靜!”
一聲斷喝如同驚雷炸響,壓盡嘈雜!
兩道高大魁梧走了過來!
左首者,麵如黑鐵,虯髯戟張,背負門板巨斧;右首者,身形瘦削,麵色陰鷙,一雙毒蛇般的眼掃視全場,令人脊背生寒。
“是‘黑煞斧’龐剛和‘毒蠍刺’陰九!”
人群中有人低言,帶著深深的忌憚。
那龐剛冷冷道:“你等,似有不滿?”
“龐統領!陰統領!非是我等推諉,南濱小宗,傳承艱難,門中弟子多是些剛引氣入體的娃娃!若吾等折在此處,宗門道統可就完了……”
……
麵對洶湧的哀求,龐剛隻是冷哼一聲,聲如悶鼓,震得近前幾人耳膜嗡嗡!
而那陰九眼中寒光一閃,冷冷道:“此乃鎮海司平海將軍親頒軍令!令出如山,豈是兒戲?違令者,視同叛逆!”
此話一出,全場死寂。
陳清都不由睜眼看去。
這時。
一名身著青底官袍的男子禦光而至,聲震全場:“諸位!淵渦噴發,濁煞彌天!此禍不除,航道斷絕,靈脈枯竭是小!地脈異變,海嘯再臨,南濱千裏盡化澤國!爾等山門基業、親族弟子,皆在傾覆之列!覆巢之下,焉有完卵?”
眾修臉上怒色漸褪,化為沉重憂慮。
那人見火候已到,朗聲道:“經鎮海司與璿璣棋院聯手推演,此番災劫根源,一在深海淵渦,一在落星峽外虛淵浮黎!兩處元磁異力交衝,方引此禍!故,需分兵兩路!”
他抬手虛指:“一路入淵渦,鎮地竅,封煞源!另一路,登虛淵浮黎殘跡,尋其山魄節點,引星力,正地磁!雙路並進,方可解厄!”
虛淵浮黎!
死寂人群瞬間沸騰!
無數道目光驟然亮起,灼熱、貪婪、驚疑交織!
陳清也將目光投向落星峽方向。
“這就有了登山之機?不過,也不能排除此人在畫大餅……”
他對此並不如何熱衷,便想著尋個間隙,好生研究一下新祖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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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鐵台邊上,箭樓之頂。
數道身影憑欄俯瞰下方騷動,氣度超然。
其中二人,正是璿璣棋院的兩位元氣種子——身懷玄光道體的林轉與碧海靈心的張順。
“一群烏合之眾!”林轉嗤笑一聲,“聞虛淵之名,便如鬣狗嗅血!也不掂量自己的斤兩,那山是好登的?”
“師兄所言甚是。”張順頷首,氣息溫潤卻疏離,“機緣雖好,需有命取。彼輩,不過是削平山外封禁、鋪就我等通路的炮灰罷了。”
兩人身側,一個鵝黃襦裙的嬌小少女正踮腳外看,她長得粉雕玉琢,一開口卻老氣橫秋的:“唉,庸碌之輩,困於皮囊之欲,見寶則迷,見險則懼,道途渺茫啊。”
此女乃是璿璣棋院尋得的第三位元氣種子,身負前世宿慧的“靈童”蘇姝。
“棋院的道友倒是清高。”
邊上,還有一男一女並肩而立。男子身形精悍如獵豹,腰間圍著斑斕羽帶;女子則身姿輕盈,著一襲翠羽短裙。
這二人乃百禽穀的菁英弟子,風廣與青靈。
那風廣咧嘴一笑:“虛淵殘骸再險,也是實打實的機緣!小門小戶拚死一搏,未必不能摳出寶貝!總比眼高於頂、幹等機緣砸頭的強!”他斜睨林轉。
青靈掩口輕笑:“風師兄說的是呢,弱肉強食,機緣自取。”
林轉臉色一沉,怒目而視。
“怎麽?想動手?”風廣眼中凶光一閃,周身氣流嘶鳴!
張順眉頭微蹙,上前道:“諸位,虛淵山也好,淵渦也罷,各憑本事便是,徒費口舌何益?”
蘇姝看看這個,又看看那個,歎息:“無趣,無趣。”
“可惜了,璞玉蒙塵,竟入了百禽穀。”遠處,星流子望著風廣、青靈,搖頭輕歎。
“咻——”
數道流光裂空而至,轟然落在星流子麵前!
光芒散去,赫然是三名身披羽氅、體態高挑修長的女子!
為首一人身姿豐腴,麵容豔麗,眼神卻冷冽如冰刀:“星流子!我百禽穀如何教弟子,輪得到你聒噪?”
星流子眼中厲色一閃:“羽羅刹!安敢在此訓斥貧道?!”
“背後嚼舌,還怕人說?”羽羅刹柳眉倒豎,周身翎羽根根倒豎,銳氣逼人!
她身後二女氣息轟然爆發!
星流子身後,數名棋院弟子踏前,指尖星芒吞吐!
“哼!”
忽然的一聲冷哼,如重錘落地,砸得眾人氣血翻騰,神魂震蕩!整個黑礁嶼仿佛都隨之震顫!
赤蛟戰船方向,一道魁偉身影踏空而來!赤紅蟠龍重甲覆身,麵容剛毅如鐵,正是鎮海司平海將軍,趙鎮海!
他每一步踏出,腳下都泛起水波般的漣漪,一股鐵血煞氣籠罩全場!
“想打?”趙鎮海聲音不高,卻壓得人喘不過氣,“滾回山門,打出腦漿子本將也不管!但今日……”
冰冷目光掃過對峙雙方。
“誰敢在此動手,壞我平災大計,便是與大炎王朝為敵!赤蛟炮下,皆為齏粉!”
殺氣凜然!
羽羅刹與星流子臉色同時一變,當即收斂氣息。
趙鎮海目光掃過全場,包括箭樓上的幾位年少天驕:“虛淵山裏藏什麽機緣傳承,本將不管!隻要不捅破天,隨你們折騰!”
話鋒陡然淩厲:“但現在!這山與淵渦攪在一起,濁煞肆虐,危及海疆!此禍不除,南濱永無寧日!你兩家既接了令,領了人,就給本將老老實實出力,如若不然,本將立刻傳訊醉仙坊!聽說那位醉仙轉世的陳大家,正在左近雲遊!請她來主持大局,想必你們也無話可說!”
醉仙坊!陳大家!
羽羅刹與星流子臉色再變,眼中閃過深深忌憚!
醉仙坊離此不遠,若真讓那位以“醉夢紅塵”神通名動四海的陳大家插手,他們兩家別說主導權,怕是連殘羹冷炙都分不到!
“趙將軍言重了!”星流子率先拱手,臉上擠出笑容,“為朝廷分憂,護佑海疆,乃棋院本分!必竭盡全力!”
羽羅刹冷哼一聲,卻也接口:“穀中崽子是該見血了!溫室養不出猛禽!此番死活,各安天命!”
人群角落,莫懷永卻一副心不在焉的樣子,目光遊走,陡然間,他眼神一凝,死死鎖定角落那道盤坐的青衫身影!
“陳清竟也在此!”他心中一喜,“是了,赤蛟傳令,南濱宗門,哪有能避開的!”他下意識就想上前,腳步剛抬,卻猛地僵住!
“不可!”他心中警鈴大作,“眾目睽睽,我若上前,必引他人注意!玉錆老道才走,若再被百禽穀發現他……”
他強壓衝動,決定伺機而動。
就在這時!
“阿彌陀佛!”
一聲佛號傳來!
莫懷永渾身一激靈!
“不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