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9章 融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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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時淵撐著岩壁,艱難地站起來,肋骨處的劇痛讓他吸了口冷氣,但他眼中的絕望被一種更深沉的東西取代。
    一種必須完成使命的執拗。
    “走。”
    他隻說了一個字,聲音依舊嘶啞,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力量。
    林晚也咬緊牙關,扶著岩壁站起。
    精神力透支的眩暈感還在,但求生的意誌支撐著她。
    她最後看了一眼那堵隔絕生死的岩壁,仿佛要將橙瓜最後的身影刻進心底。
    黑隼點點頭,義眼再次掃描向上的通道。
    “這條路很陡,可能有蟲族殘餘,也可能隨時塌方。跟緊我,節省體力,保持警惕。”
    他端起僅剩的能量武器,破損的裝甲在昏暗的光線下顯得格外滄桑。
    三人不再言語,互相扶持著,拖著疲憊重傷的身軀,一步一步,艱難地向著未知的地表,向著生存,也向著橙瓜用自己換來的、沉重的情報,開始了漫長而絕望的攀爬。
    地底深處那被封存的恐怖與秘密,以及橙瓜的命運,暫時與他們隔絕,卻如同夢魘般烙印在每個人的靈魂深處,成為他們活下去必須背負的枷鎖。
    礦洞的陰影在他們身後拉長,隻有碎石滾落的聲音,如同大地的低語,訴說著剛剛發生的犧牲與訣別。
    地底深處,絕對的黑暗與寂靜。
    橙瓜在失重感中急速下墜,時間感被拉長又扭曲。
    礦洞崩塌的轟鳴、隊友撕心裂肺的呼喊,都迅速被厚重的岩層隔絕,變得遙遠而不真實,仿佛來自另一個世界。
    唯有那股源自靈魂深處的共鳴,非但沒有減弱,反而隨著她的深入而愈發強烈,如同黑暗中唯一指引方向的燈塔,又像一張無形的大網,溫柔而不可抗拒地將她包裹。
    下墜的過程並非無止境。預想中砸在堅硬岩石或陷入粘稠蟲巢的劇痛並未傳來。
    她感覺自己仿佛穿過了一層粘稠的“膜”。阻力瞬間增大,下墜的速度驟然減緩,最後如同落入一池深不見底的粘稠液體中,無聲無息地停了下來。
    絕對的黑暗,絕對的寂靜。沒有空氣流動的聲音,沒有水滴的聲響,連她自己的心跳聲都仿佛被這濃稠的黑暗吸收了。
    但共鳴感卻達到了頂峰!
    就在她腳下,不,應該說是在她懸浮的這片空間的下方,那股力量源頭的存在感如同實質的太陽,散發著冰冷而磅礴的脈動。
    她的精神力如同投入平靜水麵的石子,一圈圈漣漪不受控製地向外擴散,與那古老頻率完美同步,激蕩起更強烈的回響。
    “嗡……”
    一聲低沉到幾乎無法被聽覺捕捉,卻能直接撼動靈魂的嗡鳴在橙瓜的意識深處響起。
    刹那間,她體內那股曾撕裂理智、賦予她狂暴力量的能量,如同被點燃的幹柴,轟然爆發。
    “呃啊——!”
    橙瓜發出一聲壓抑的痛哼,身體猛地弓起。
    皮膚下,淡金色的能量脈絡不受控製地浮現、遊走、熾亮,如同即將破體而出的熔岩。
    劇痛席卷全身,比上一次在蟲潮中失控時更加凶猛、更加深入骨髓。她的視野被刺目的藍光充斥,思維如同被投入攪拌機,瞬間支離破碎。
    狂暴的力量在她體內橫衝直撞,撕扯著神經,衝擊著理智的堤壩。她感覺自己正在被這股力量從內部吞噬、同化。
    死亡的冰冷觸感瞬間攫住了她——不是來自外界的威脅,而是來自她自身覺醒的、此刻完全失控的力量。
    難道……這就是終點?
    被自己追尋的力量源頭所吸引,然後被它喚醒的、自己體內這頭失控的“野獸”撕碎。
    就在橙瓜的意識即將被狂暴的藍色能量徹底淹沒的刹那,下方那古老源頭的共振頻率,陡然發生了極其微妙的變化。
    不再是單純的吸引和呼喚,而是加入了一種引導。
    那股如同恒星脈動般的古老頻率,以一種難以理解的方式,精準地切入橙瓜體內狂暴的能量流中。
    如同一位經驗豐富的樂師,輕輕撥動了一根失控琴弦的張力,又或者像一個無形的模具,瞬間框定了奔流的熔岩形態。
    奇跡發生了。
    橙瓜體內那即將爆體而出、將她徹底焚毀的狂暴藍色能量,在那股古老頻率的引導下,猛地向內坍縮。
    狂暴的洪流被強行約束、馴服,從無序的奔湧變成了沿著特定軌跡的、高速而穩定的循環。
    刺目的金光迅速收斂、內蘊,從毀滅性的爆發變成了內斂而強大的能量核心。
    劇痛如潮水般退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種前所未有的、奇異的貫通感。
    仿佛體內淤塞的河道被瞬間打通,狂暴的能量找到了宣泄的出口,而這個出口,正與下方那古老的源頭緊密相連。
    她的精神力前所未有地清晰、敏銳,甚至能感知到下方那個龐大存在的冰山一角。
    帶著某種近乎神性的宏偉感。
    橙瓜懸浮在粘稠的黑暗中,劇烈喘息著,冷汗浸透了殘破的作戰服。她低頭,看著自己緊握的拳頭,皮膚下淡金色的能量脈絡依舊清晰,卻不再狂躁,而是如同呼吸般平穩地明滅著,帶著一種令人心悸的力量感。
    她……活下來了?
    而且,第一次真正意義上地控製住了這股力量?
    不,不是完全控製,更像是她的力量與下方源頭之間,建立了一種穩定的連接通道,狂暴的野獸被古老的鎖鏈暫時束縛。
    嗡……
    古老的源頭再次發出低沉而清晰的脈動,這一次,不再僅僅是召喚,更像是一種確認,一種接納。
    緊接著,橙瓜感覺包裹著她的粘稠黑暗開始流動。
    一股柔和卻無法抗拒的力量托著她,緩緩向下方。
    那共鳴的核心——移動。
    與此同時,地表之下數百米,狹窄的次級礦道內。
    時淵、黑隼、林晚三人如同在噩夢中跋涉。
    每一次落腳都伴隨著碎石滑落和岩壁的呻吟,每一次呼吸都帶著濃重的粉塵和血腥味。
    手電筒的光柱在彌漫的塵埃中顯得格外微弱,僅能照亮前方幾步之遙的嶙峋怪石和可能致命的塌方點。
    “左轉!避開那片鬆動區!”
    黑隼的義眼在黑暗中閃爍著幽冷的紅光,掃描數據流在他的視覺界麵上飛速滾動。
    他的聲音嘶啞,帶著強行壓抑的疲憊。
    機械臂在之前的崩塌中硬抗巨石,關節處發出不祥的摩擦聲,顯然已經嚴重過載受損。
    “咳…咳咳…”林晚被時淵半攙扶著,臉色依舊慘白如紙。
    精神力透支帶來的眩暈和惡心感如影隨形。
    “堅持住,林晚,快到了!”
    時淵的聲音低沉,肋骨處的劇痛讓他每說一個字都像是在忍受酷刑。
    他的目光大部分時間都死死盯著腳下的路,強迫自己不去想那被徹底封死的深淵,不去想橙瓜最後決絕的眼神和躍入黑暗的身影。
    每一次思緒飄向那裏,都像有一把鈍刀在剜他的心。
    自責、憤怒、擔憂、還有一絲被拋棄的茫然……
    複雜的情緒如同毒藤纏繞著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