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道往外走了兩步，忽的想起剛回來沒去處。
    “那個，”他小心翼翼的說，“小皇弟，我沒去處，能在你宮裏對付一晚不？”
    皇帝看都不看他：“宮裏不養閑人。”
    言下之意——滾！
    無道竟是往那一蹲：“那我不管，我離京這麽多年，陛下給獬豸都分親王府了，我也要座親王府。”
    皇帝臉黑沉黑沉的。
    小崽歪頭：“皇伯父，你可以貼十張好運加持符，興許一出宮就能白撿一座府邸，要是撿不到，那就貼二十張。”
    無道幽怨了：“……”
    紮心窩的小崽子，眼瞎了才會覺得她乖。
    不過，係統提示音響起了。
    【人物：無道】
    【好感度：1】
    荼茶表情怪異。
    1點好感度？
    1點好感度！
    他怎麽好意思拿出手的！！
    小崽人小心眼也小：“父皇，我們在宮門口豎塊牌子吧，上麵寫神棍和閑人禁止入內。”
    皇帝：“準。”
    無道：“……”
    【好感度：2】
    荼茶冷笑，嗬，不稀罕這一點半點的好感。
    到底無道還是出宮了，他一踏出宮門就看到獬豸等在外頭。
    獬豸：“二哥，陛下和小寶要我在這等你，這幾日你先住我府上。”
    無道愣了下，所以那對父女早安排好了？
    一時間，他攬著獬豸，感動不已。
    獬豸炫耀似的掏出小崽手辦：“二哥你看，小寶乖不乖？我今晚偷偷捏的。”
    無道瞥了眼，哼哼兩聲。
    再乖有什麽用，專紮人心窩的壞幼崽！
    不過，再看一眼，等等，再瞅一下，別收回去，剛沒看清放我兜裏再看看。
    【好感度：3……4……5……6……】
    【好感度：10】
    荼茶：“……”
    不是，什麽毛病？
    哪個正經人好感是一點一點漲的？
    兩人慢吞吞往王府去。
    無道沒忍住，神棍病又犯了。
    他反手摸出一遝黃紙符：“獬豸，要來一疊聰明符嗎？看在兄弟份上，二哥給你兄弟價，一張一兩銀子。”
    獬豸摸著小崽手辦，目光幽幽：“二哥，別在我麵前撒謊騙人，這些符真的是你親自畫的嗎？陛下和小寶問的話，我這嘴必說實話的哦。”
    無道：“……”
    呔，太久沒回來，把獬豸這嘴給忘了。
    他打著哈哈 ，習慣的張嘴就是編。
    然，話到嘴邊，觸及獬豸幽冷的目光，隻好老實說：“嗐，有個老道士窮的飯吃都吃不起，我當做好事，一文錢五十張，從他那買了幾百張，一路賣回京城，還剩幾十張。”
    獬豸不想理他，甩開肩膀上搭著的手，自顧自往前走。
    無道在後麵追：“獬豸，二哥可以親自給你畫，價格好商量……”
    他行走在外，就沒缺過銀子，純粹喜歡賣的感覺而已。
    一天不賣出一張符，渾身都不舒坦。
    @
    此時，紫宸殿內。
    長著同樣一張臉的父女兩人，麵對麵坐龍案前。
    宮燈的火光跳躍，兩人腳下的影子跟著動彈兩下。
    福安大氣不敢喘，給兩人上了茶水就縮邊站，順便將殿門帶上了。
    一刻鍾後。
    荼茶沒等來皇帝的開口。
    小崽啪的站起身：“時辰晚了，父皇我回清思殿睡覺了。”
    說著，她竟是轉身就要往外走。
    皇帝：“……回來。”
    他哪能真讓她走，今晚上不解釋清楚，這小崽還不曉得會怎麽折騰。
    荼茶哼哼：“剛才你讓我滾，我扭頭就走，現在你又想讓我回來，嗬嗬，我馬上到。”
    話罷，她一屁股又坐下了，並雙手托腮，眼睛黑亮亮的望著皇帝，一副洗耳恭聽的架勢。
    皇帝：“……”
    他斟酌的說：“大晉皇族龍玉崩碎，最後都會瘋癲暴斃，上回你也見過獬豸是怎麽瘋的。”
    荼茶點頭，按她的理解，皇族因為精神超出常人，更容易得精神病。
    精神崩潰，具象化的表現就是龍玉崩碎。
    皇帝：“每個皇族瘋的不一樣，朕的是分裂。”
    荼茶摸出小本本，看一條瞥皇帝一眼。
    皇帝繃著臉，不露聲色：“小寶還想知道什麽？”
    荼茶在和係統嘀咕：“統，分裂的精神病都有哪些啊？”
    係統唰的拉出醫學文獻：“最常見的其實是精神分裂，其次是人格分裂，得看具體情況分析。”
    於是，荼茶問：“父皇是哪種分裂？”
    皇帝眼皮一跳，麵無表情的端起茶水呷了口。
    他反問：“有很多種？”
    荼茶根據係統給的資料，講了講精神分裂和人格分裂的區別。
    簡單來說，精神分裂一個人思維、情感和行為的異常，會有幻覺、妄想和思維障礙等等病症。
    而人格分裂又被稱為“分離性身份識別障礙”，存在兩個或多個相互獨立的人格，且因人格和人格間不互通，所以存在時間和記憶的缺失。
    荼茶晃著小腳問：“所以，父皇是哪種症狀？”
    皇帝心沉了沉，他的情況自然是人格分裂了。
    於是，他放下茶盞：“當局者迷，朕不好判斷，不如小寶幫朕判斷？”
    荼茶沒多想，很樂意的點了點頭。
    皇帝思忖道：“朕從小到大的記憶無缺失，都記得很清楚。”
    “朕也沒看到過幻覺，平時克製冷靜，極少有情緒波動。”
    他看唰唰開記的小崽一眼：“朕才思敏捷，處理朝事遊刃有餘，隻最近……”
    他頓了頓，別有深意：“總覺得朕非朕，朕好像變成了另外一個人。”
    荼茶鵝毛筆尖一停。
    皇帝：“那人有些小習慣和朕不同，也會懶散些，不過都一樣的喜歡小寶，朕都記得。”
    說著，他還瞥了眼荼茶的小本本，算是為那些不同的小習慣做了解釋。
    荼茶皺著眉頭，和係統商量過後，都一致認為，皇帝多半是精神分裂。
    她也這麽說了。
    皇帝勾了勾薄唇：“還是小寶聰明，下次再發現父皇有不同，小寶記得提醒朕。”
    荼茶哦了一聲，卷吧卷吧小本子收起來了。
    皇帝鳳眸半垂，重新給荼茶倒了盞溫溫的蜂糖水。
    他這一關過了，就該輪到小崽的秘密了。
    皇帝將無道的“生機”說法講了遍，隨後觀察荼茶表情。
    “小寶，”他屈指輕敲龍案，“皇叔和獬豸最危險的時候，他們都和你在一塊，你見過生機嗎？”
    這下，輪到荼茶心沉一沉了。
    她小臉都皺緊了，很努力的苦思冥想。
    “父皇，”荼茶狐疑，“無道伯父不是騙人的神棍嗎？什麽生機一聽就神叨叨的。”
    皇帝：“無道天賦圖紋是八卦圖，又精通《河圖洛書》，事關皇族生死，他不敢亂說。”
    “所以，”他仔細觀察荼茶的表情：“他說有生機就一定有。”
    啪！
    荼茶猛拍龍案，蹭的站起來，一臉正氣凜然：“是什麽生機？小寶一定千方百計給父皇抓來，好讓父皇可以能者多勞，再當一百年的皇帝。”
    孝！大孝！大大孝！
    她自己都被感動哭了。
    皇帝難的沉默了。
    再幹一百年？這是讓他從出生幹到入土嗎？
    鄉下的驢都不帶這麽使喚的。
    皇帝氣笑，把崽抓過來，輕彈了她腦門一下。
    這麽一打岔，他歇了打探的心思：“時辰晚了，來回太折騰，小寶還是宿在紫宸殿。”
    荼茶也不想跑了：“我去拿寢衣。”
    她幾乎是迫不及待的，衝到屏風後麵，生怕皇帝再問。
    有了屏風的遮擋，小崽拍著胸口鬆口氣：“好險，差點露餡。”
    與此同時，龍案前的皇帝也鬆了口氣：“還好，沒出岔子。”
    唯有縮在角落，視角開闊的福安，將兩人反應盡收眼底。
    福安：“？？？”
    接著，隔著屏風的父女兩人，又齊齊露出滿意神色。
    小崽：“讚讚，我果然超聰明。”
    皇帝頷首，朕之聰慧一如往昔。
    今天，又是保住馬甲/小秘密的一天。
    福安：“……”
    人和人之間不是演就是騙，這對父女之間尤勝！
    老太監一臉看透了的滄桑神色，搖著頭出去了。
    臨到就寢之時，他端著宵夜進來。
    倆白骨瓷盤放皇帝和荼茶麵前，盤裏是挖空的橙子小碗，裏頭裝著香香的蒸蛋，上頭撒一兩粒枸杞點綴。
    福安笑眯眯：“陛下、殿下，這是禦廚做的新菜，叫蒸橙。”
    蒸橙？怕是想說真誠吧？
    皇帝和小崽都不吭聲了：“……”
    嗬，有被內涵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