荼茶睡醒過來，殿外天已經黑了。
    大宮女錦繡在床頭低聲說：“殿下，現在是亥時兩刻，紫宸殿那邊來問了三次，問您何時過去用膳。”
    荼茶懵了好一會，這才反應過來。
    她這一覺感覺睡了好久，睡的都不知日月了。
    肚子餓的咕咕叫了。
    她坐起來伸手：“跟父皇說，我兩刻鍾就過去。”
    錦繡跟慶喜回話，金釵過來幫著荼茶梳洗。
    琥珀端了碗溫熱的紅棗銀耳羹過來。
    今個時辰太晚了，晚膳前荼茶可以墊墊肚子。
    荼茶站著張開雙臂，任由大宮女服侍。
    她看似在出神，實則在看自己的數據麵板。
    【人物：荼茶】
    【種族：一株十年齡的綠茶小樹樹！(*^▽^*寶寶超可愛！】
    【壽命：70年（距離100歲，隻差區區30年，彈指就完成）
    【狀態：非常健康！龍玉完整】
    【名望：10級滿值（嗷嗷嗷女帝賽高！女帝奈斯！我是女帝腦殘唯粉！】
    ……
    荼茶看著壽命數，估計這七十年是她原本的壽數。
    但她以後完成任務，還能再攢壽命。
    荼茶倒也很有動力。
    一百歲！小祖宗！
    哈，想想就威風！
    到時候，我要扇盡所有人的屁股！
    不過，她想起係統的異常，還有她對這個世界的猜測，那點高興一下就沒了。
    係統不讓說，要麽是還不到她知道的時候，要麽是她說出來會不好。
    這幾年係統陪伴她走下來，她能健康活著，係統比任何人都高興。
    雖然是個經常出bUg的肺霧小係統，但她早已習慣統的存在。
    這個世上，統和父皇和大舅舅他們一樣，待她真心不會害她。
    所以，係統不讓她說，荼茶也就不說了。
    也許等她攢到一百歲，她就能知道所有真相了。
    荼茶定了定神，她等得起。
    @
    膳桌前，皇帝看了荼茶三四次了。
    小崽當沒發現，自顧自的用膳。
    這鬆鼠桂魚味道不錯，鵝鴨簽好吃。
    哇，蜜浮酥柰花好看又好吃。
    再吃一個蟹釀橙！
    皇帝：“……”
    在荼茶吃第四個蟹釀橙的時候，皇帝攔住她：“蟹性涼，你少吃一些，真喜歡隔幾日讓禦廚再做。”
    荼茶偏頭看他，黑浚浚的眼瞳隻叫皇帝皺眉。
    思來想去，皇帝還是決定主動解釋。
    他放下玉箸，輕咳一聲：“小寶……”
    荼茶扭頭喊福安：“好公公，今天有甜甜的奶茶喝嗎？”
    福安連忙應下：“有，殿下要喝必須有。”
    小太監趕緊端奶壺上來。
    荼茶插上小竹管咕嚕咕嚕喝起來。
    她一口氣喝完半壺，後知後覺看向皇帝。
    小崽一臉無辜：“父皇，你剛要說什麽？”
    皇帝鳳眸深深：“朕剛要說，白日慶典時，朕變了……”
    “好公公，”荼茶拍著桌子，晃著喝空的奶壺，“我還要喝一壺。”
    福安猶豫的看了眼皇帝，見他臉色不好。
    他不好說什麽，隻得應荼茶，讓人再上奶茶。
    荼茶開始喝第二壺了。
    喝到一半，她又扭頭問皇帝：“父皇，你剛要說什麽？”
    一模一樣的動作，一模一樣的話。
    重複的就像個人機。
    皇帝：“……”
    他算是看出來了，這小東西真的在生氣，故意折騰他。
    皇帝麵無表情：“朕什麽都沒說。”
    荼茶瞥他一眼，陰不陰陽不陽的：“好哦。”
    然後就……沒了！
    半刻鍾後，荼茶奶茶又喝完了。
    她打了個小飽嗝，隻覺肚子裏全是奶茶，一動就晃裏晃啷的響。
    她看都不看皇帝一眼：“我喂狗去了，大黃嘬嘬嘬。”
    她端起盤肉就往殿外走。
    大黃聽到聲音，搖著尾巴踱著步子走過來。
    荼茶坐殿外台階上，一手撐著下巴，一手撚肉喂大黃。
    皇帝不知何時出來，背著手站她身後。
    宮燈將他的身影拉的斜長，和荼茶的影子並行。
    荼茶眼皮都沒抬一下。
    皇帝的聲音慢慢傳來：“朕十三歲那年，父皇母後及各位叔伯，決心提前去死，省得瘋病發作傷及無辜。”
    “一夜之間，朕失去了所有親人，唯剩皇姐一人。”
    “也是在那個晚上，朕的龍玉崩裂的止不住，和在慶典上一樣。”
    ……
    荼茶怔然，她想起了之前做過的那個夢。
    她夢見十三歲的皇帝，親手送所有親人上路。
    皇帝還在說：“朕在那晚上，將情感摒棄，適才止住了龍玉的崩壞。”
    荼茶呼吸屏住。
    皇帝垂眸，看著她漆黑的發頂。
    皇帝：“也是在那晚上，你認識的大傻誕生了。”
    “他承載朕的所有情感，朕當皇帝隻需理性施為，如此方可延緩龍玉碎裂的速度。”
    他就那樣過了很多年，很多年都沒任何意外發生。
    大傻一年裏固定出來幾次，多是皇宮閑逛，並不是做其他事。
    “一直到，”皇帝的聲音變輕了，“你母妃進宮。”
    荼茶眼睛微微瞪大：“我母妃和大傻爹？”
    皇帝點頭又搖頭：“應當是有交集的，但朕目前不清楚。”
    頓了頓，他又說：“這部分記憶和情感，他藏在最深處，輕易不肯交與朕。”
    荼茶眼神微閃：“能讓大傻爹出來，我問問他嗎？”
    大傻爹對她向來寵溺至極，從來不會拒絕小崽。
    皇帝看她一眼，閉眼沉思起來。
    片刻後，他睜眼：“他沉睡了。”
    並且，似乎不願意醒來。
    到底同樣是自己，皇帝多少能猜到大傻的心思。
    那傻子拒絕不了小寶，索性就不出來。
    荼茶有些失望。
    恰好，她喂完了大黃，站起身擦了擦手。
    小崽臉上無甚表情：“我回去了。”
    說著，抬腳就要往清思殿走。
    皇帝想也不想就伸手，指尖一勾，勾住了她的後領子，把崽拽回來。
    荼茶抬眼看他。
    皇帝問：“還生朕的氣？”
    荼茶不說話。
    皇帝：“你不也捂著龍玉瞞著朕？”
    福安在邊上聽著，抬頭望天。
    反正全皇族的心眼子，都長你們父女倆身上了。
    小崽還是一聲不吭。
    皇帝想了想：“朕給金子。”
    唰。
    荼茶望著他。
    皇帝又好氣又好笑：“從前你逛過的那間私庫，三成送你如何？”
    荼茶拉長尾音：“才三成啊……”
    皇帝拍她腦袋：“朕的所有東西早晚都是你的，這麽心急幹什麽？”
    他又沒其他子嗣，膝下就她一個，那些身外之物不是她的還能誰的？
    小崽勉強鬆口：“行叭，現在就讓人搬清思殿去。”
    她竟是一晚上都留不得，現在就要。
    皇帝氣的捏她小臉：“行，朕親自過去清點，絕對不虧你半個子，這總行了吧？”
    荼茶立刻就嬉皮笑臉的了。
    她親昵的挽住皇帝胳膊：“小寶最喜歡父皇啦！這世上要離了父皇，誰還把小寶當心肝寵啊。”
    這話皇帝愛聽。
    他壓了壓翹起的嘴角：“知道就好。”
    荼茶催他：“那父皇快去清點，小寶就不去了，小寶超信任爹爹的。”
    說完，她還調皮的眨了眨一隻眼睛。
    皇帝拍了拍她腦殼：“等著。”
    於是，皇帝帶著福安當真去了私庫，另外還有一箱清單。
    等皇帝的身影看不見了，荼茶衝進皇帝寢宮。
    她關死殿門：“快，暗九、銀冰，所有暗衛都出來。”
    唰。
    總共十七名暗衛憑空出現。
    荼茶小手一揮：“給我搬！撿值錢的薅走！速度要快！”
    話音落下，她掏出匕首，蹭的躥到龍床邊，緊著上頭鴿子蛋那麽大的寶石就撬。
    其他暗衛也唰唰開動。
    他們很是熟悉殿下的行事風格，搬這種東西絕對不破壞，不搞的亂七八糟。
    殿下曾說過，最頂級的技術，就是毫無破綻。
    是以，當暗九認出龍床的四根龍腳，全是五百年的金絲楠木樹芯後，立刻直接鋸下來帶走。
    末了，荼茶急吼吼的從外頭，隨便砍了幾塊木頭撐著，加上床幔一擋，還真看不出來。
    一個時辰後，清點完的皇帝回來。
    小太監說，殿下前腳剛走。
    皇帝沒多想，他徑直進了寢宮。
    寢宮好像有哪裏不對？
    皇帝沒看出來，遂去了洗漱。
    到了安寢的時候，皇帝往龍床上一躺。
    轟隆！
    龍床垮塌，坑坑窪窪的龍柱傾倒。
    緊接著，紫宸殿傳來皇帝的怒吼。
    ——“荼小茶！給朕滾回來！”
    遙遙的，皇太女應和的聲音傳來。
    荼茶：“兒臣早早取了所有物，不勞父皇費心。”
    他自己說的哦，早晚都是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