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0章 如此驚豔、如斯才絕的陛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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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皇帝醒來後,荼茶就出宮了。
    她在宮門口茫然的站了會,一時間不知道該去哪。
    過了好一會,就在宮廷侍衛頻頻看過來時,她抬腳往白家去。
    彼時,白博雅沒上朝,南疆新城的事,他告了假不參與,省的惹來朝臣和皇帝的猜忌。
    如今,皇太女手握南疆十萬白虎軍虎符,他隻要捏好手裏那一半兵權,這輩子穩得很。
    眾人都知道,上將軍白博雅對皇帝陛下,可能會有嫌隙。
    但對皇太女,自家親親外甥女,那是說東絕對不往西。
    荼茶的話落白博雅耳朵裏,比皇帝的話好使。
    是以,當小崽悶悶不開懷的出現在白家大門口,白博雅驚了下。
    “小寶?”他單膝蹲下,視線與荼茶齊平,“誰欺負你了?”
    小崽眼尾還有點紅,漂亮的小臉皺的像小苦瓜,連小呆毛都蔫噠噠的。
    “大舅舅……”她一開口,小嗓音就是啞的。
    荼茶撲過去,胳膊圈著白博雅脖子,活像在外麵幹架輸了的小貓貓,委屈壞了。
    白博雅臉色變了!
    除了在白沁雪的事上,他就沒見過小崽這樣過!
    “莫怕,大舅舅在,”白博雅把人抱起來,拍著她背哄著,“跟大舅舅說說,這是怎的了?”
    他將崽抱進花廳放榻上,拿來熱帕子給她擦臉擦手。
    荼茶小聲的將皇帝龍玉又碎裂的事講了遍,又說了下大傻的事。
    白博雅鬆了口氣。
    他還以為是什麽事,原來是皇帝另一麵的問題。
    五年前,他看到小崽和銀發皇帝的親密相處,就料到有今天。
    隻是,他沒想到皇帝這麽能隱瞞,而且在暴露後,居然自己還沒解決融合問題,導致小寶現在難過。
    白博雅搬來椅子,坐到荼茶麵前。
    “所以,”他嚐試站荼茶角度去理解,“小寶一直都把他們當兩個人看待的?”
    荼茶摳著手指頭,點了點頭。
    她說:“父皇對我隻有一點點喜歡的時候,大爹就對我很好了。”
    一個情感熱烈直白,將一顆滾燙的真心捧到她麵前。
    一個淡漠冷酷,做任何事情都基於理性的考慮。
    從前,荼茶偶爾會忍不住想,皇帝一開始就常送她金子,這種“投其所好”是不是也經過了理性衡量?
    白博雅點出一點:“陛下很多年都沒什麽情感,在朝堂上連氣都不會生,隻會冷冷的下達一條條命令。”
    “當年我初回京城,見到他竟會因你而生氣的時候,我其實很驚訝。”
    他大掌落她手上:“小寶,任何東西從少到多不難,最難的是從無到有。”
    “一開始,陛下對你的一點點喜歡,就是從無到有。”
    白博雅對皇帝的這種變化樂見其成。
    畢竟,唯有付出了真感情,皇帝才會對小寶越來越好。
    荼茶睫毛顫了顫,這道理在慶典時,皇帝掉馬後,她就想明白了。
    一直以來,皇帝的好感度非常難漲,原因就在這裏。
    他情感貧瘠,所有對她的喜愛,都是在荒蕪的土地上,艱難新生出來的。
    他的一點好感度,可抵旁人的十點。
    她小嘴扁了:“可是……可是……為什麽要我選,我不想選……”
    兩個爹,她做不出選誰舍棄誰的決定。
    白博雅詫異:“為什麽要選?他們本就是同一個人。”
    荼茶閉嘴不說話了。
    白博雅思考了下,他們這些人認識陛下的時候,陛下那會還是正常人。
    故而,便是後來摒棄了情感,另一麵突然出現,但他們不會將兩個人格分開對待。
    在他們眼裏,不管是哪一麵,始終都是陛下。
    可荼茶和他們不一樣,荼茶最開始接觸的,就隻有大傻,後來住進紫宸殿,才和皇帝有正式的接觸了解。
    想通這個關竅,白博雅歎了口氣:“我不勸你,你怎麽決定我都支持的。”
    “我就給你講講十三歲前的陛下吧。”
    十三歲前的父皇?
    她微微睜大眼睛,專注的聽起來。
    “陛下三歲顯化出五爪金龍紋天賦圖紋,先帝大喜,當時就敕為皇太子。”
    “陛下十一歲年,我武考下場,一招之差輸給姬止戈,與武狀元失之交臂。”
    “那一年,北漠出了個很厲害的北蠻王,他麾下有名神射手。”
    “北蠻王帶著神射手以和談名義來京城,實則是探大晉虛實,若大晉勢弱,立刻三十萬大軍南下。”
    “若大晉勢強,神射手能挫大晉銳氣也是美事。”
    提及當年,白博雅表情仍舊凝重。
    “當年,先帝那一輩,並無擅武擅射的皇族,以至於大晉疆域一直不穩定。”
    荼茶不自覺緊張了下:“所以都敗了?”
    白博雅點頭:“沒人能贏那位神射手,我和姬止戈已是最厲害的了,但我們對射箭並不十分擅長。”
    “三天的比試,前兩天大晉一敗塗地。”
    荼茶似乎能想到接下來的事了,一定是皇帝出手了。
    白博雅看著她:“這次北蠻王來京,除了第一晚的宴請宮宴,陛下當時來了,後麵的幾天,陛下都沒在出現過。”
    “他再出現時,便是比試的第三日。”
    “從宮宴到第三日比試,此時已有五日了。”
    白博雅永遠都記得那一天的場景,臉上不自覺帶出神采來。
    “陛下手挽大弓現身的,甫一見麵就是一箭射出,紅羽箭矢正正插神射手發髻裏。”
    荼茶瞪圓了眼睛,呼吸都屏住了。
    隨著白博雅的話,她仿佛看到了不一樣的父皇。
    白博雅:“後麵的比試毫無懸念,陛下一箭三射,不僅正中靶心,還將神射手的箭矢從中劈成兩半。”
    “神射手大敗,但這還不是最絕的。”
    荼茶追問:“父皇還做了什麽?”
    白博雅眼神異彩連連:“陛下朝北蠻王連射三箭,總共七支箭矢,在北蠻王桌前,七支箭矢組成北鬥七星狀。”
    “北蠻王當時就臉色大變,要質問先帝。”
    “然,陛下當時說,打哪來就滾哪去,待他榮登大位,必讓北漠俯首稱臣。”
    荼茶震驚了。
    她吞了吞口水:“當著滿朝文武?人家異族還扯著和談遮羞布的麵上?父皇說這種話?”
    這是真怕架打不起來嗎?
    白博雅笑了:“是啊,先帝差點就從龍椅上栽下來,滿朝文武當時就腿軟了。”
    “北蠻王麵色鐵青,劍拔弩張很嚇人。”
    他現在說起都還樂得很:“你知道,你爹又說了什麽嗎?”
    “什麽?”荼茶眼皮一跳,“總不能,父皇是說現學的射箭吧?”
    白博雅哈哈哈大笑:“對!他就說的這個!”
    “他說隻用了五天,他就從會射箭到擅射,如此沒難度的技巧性玩意兒,也配拿來炫耀?”
    “他還挑釁人家北蠻王,說不如咱們比比詩詞歌賦,以文會友。”
    荼茶小嘴張成“O”的形狀,驚訝的合不攏。
    大晉朝臣最擅什麽?
    那必定是“文”啊!
    他還比詩詞歌賦,那簡直踩北蠻王臉上了。
    小崽手動合攏嘴巴,老半天感慨的說了句:“父皇好狂啊。”
    白博雅點頭:“是不是看他現在常年冷靜自持的模樣,很難想象他也會那般狂傲衝動的時候?”
    荼茶猛點頭,想象不出來。
    她所認識的父皇,就是衝動絕緣體,絕不感情用事。
    白博雅起身,拍她肩膀:“這才是真正的陛下。”
    既有冷靜的謀算,又不乏恣情傲狂。
    如此驚豔、如斯才絕的陛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