荼茶不疾不徐的往南走了三天。
    她收到了霸王送來的白博雅的信。
    暗九將信奉上，轉頭去獵了隻兔子，剝了皮又洗幹淨，將肉切成小塊喂霸王。
    荼茶一目十行，看完她竟是冷笑了聲。
    正在給她烤魚的邊野，低聲問了句：“殿下，可是雲城之事不順？”
    荼茶裝好信：“豈止是不順，有人簡直要翻天。”
    她沒再多說了，轉而蹲火堆邊嗅了嗅：“能吃了嗎？我聞著好香了。”
    邊野是坐在石頭上的，背脊筆挺，五官出奇漂亮，如鬆如竹，加上身上的書卷氣，真真像是畫卷裏的美少年。
    他垂眸看著荼茶，見她饞的跟隻貓貓似的，不自覺輕笑了聲。
    唰！
    荼茶猛地抬頭，危險的眯起黑眸：“你在笑話我？”
    邊野輕咳，繃緊臉皮，一本正經的說：“沒有，我怎麽會笑話殿下？我不是那樣的人。”
    荼茶盯著他臉看了幾秒，她忽的站起身將白博雅的信丟給他。
    她語重心長，萬分信任：“小邊啊，在到雲城前，我就等著你的解決辦法了哦。”
    “等建設好雲城，我的功勞裏也有你的一份。”
    末了，給這大餅再添一筆：“本殿下看好你，你加油。”
    邊野：“……”
    荼茶見他捏著信，沒拆開看也沒說話。
    她湊近瞅著他：“後悔跟我去雲城了？想回去讀書了？”
    起先，皇帝組建雲城管理班底的時候，問過荼茶是否需要塞人。
    荼茶想來想去，隻問了邊野。
    但邊野考慮後說，更想繼續讀書。
    三天前，荼茶一大早離京，在城門口遇見等著的邊野。
    少年頗有些意氣風發。
    他拱手說：“願同殿下一起開荒雲城，待雲城建設完畢，再回京繼續讀書。”
    “歸一夫子說了，我當書本和實踐結合，方為正道。”
    再者，他也有一些想法想實驗一下。
    如今，隻有重建的雲城，且還在荼茶的地盤上，他能有施展的空間。
    旁的任何地方，都不如雲城適合。
    於是，荼茶二話不說，就把人帶上了。
    邊野盯著烤魚，慢條斯理的將魚翻了個麵，又從琥珀的調料盒裏，拿出蜂蜜抹上。
    他說：“哪裏會後悔，能跟殿下一起去開荒，是我的榮幸。”
    他偏頭看她，眸色認真：“我隻是覺得，雲城事再大，也大不過殿下此刻的肚子。”
    他將烤的第一條魚放進幹淨的白瓷盤裏：“殿下，這條可以用了。”
    還將玉箸雙手奉上。
    荼茶接過烤魚，又看他一眼，沒說什麽話，低頭率先啃一口沒小刺的魚肚子肉。
    邊野繼續烤其他幾條，等待的功夫，這才拆開白博雅的信看起來。
    片刻後，他搖頭說：“我以為雲城的遺址上皆是廢墟，或者荒無人煙。”
    “果然，歸一夫子說得對，隻悶頭讀書不成。”
    荼茶飛快啃完半邊魚肚子：“怎麽可能沒人？幾百年裏一直陸陸續續有私人性質的互市。”
    “大晉和南疆人，並不是毫無往來的。”
    邊野看著信說：“雲城三大勢力，大晉薑氏宗族，疑似前朝薑皇室的後人，盤踞當地多年，還保留著陳腐習俗。”
    “南疆異族，五十年前判出七十二峰的阿月寨，單獨成一支，最不守規矩，武力值也最高，幾乎全寨皆兵。”
    “還有最後這個，”他彈了下信紙，臉上帶出嘲意，“奸詐沒底線的商人，隻要給錢啥都倒賣，從前甚至走私大晉工部產出的軍刀。”
    邊野重新疊好信：“殿下，都是硬骨頭啊。”
    盤踞在雲城的三股勢力，盤根錯節，在當地發展多年，妥妥凶狠的地頭蛇了。
    荼茶吃完一條魚的兩麵魚肚子，不愛吃魚頭和魚尾，但離家在外，她也不嬌氣，不會浪費糧食。
    她正準備啃魚頭，手裏的盤子就被邊野抽走了。
    荼茶：“？？？”
    邊野塞給她另一盤剛烤好的，且還將魚肚子的刺都挑幹淨的。
    他說：“殿下吃這條。”
    荼茶：“我還沒吃完，你別扔了。”
    邊野頓了頓：“不扔。”
    他聲音更小了點：“草民從小隻愛吃魚頭魚尾，懇請殿下賞賜給草民。”
    荼茶大受震撼：“真的假的？”
    別不是故意的？
    她懷疑的眼神，讓少年耳朵根悄悄紅了。
    他不自在的說：“真的，沒騙殿下，我更喜歡貼骨頭的肉。”
    勁道，不綿軟不柴。
    既然邊野都這樣說了，荼茶大手一揮：“賜你，都賜你了。”
    少年暗自鬆了口氣，捧著荼茶用過的那條魚，平白的就不敢再看荼茶了。
    他低頭，動作斯文的一點一點用。
    可用著用著，耳朵尖就紅的滴血，身上莫名熱燥。
    他趕緊喝了幾口清水，將那股熱燙壓下去。
    荼茶毫無所覺，她還在吧啦吧啦的說：“大舅舅說，這些人把持雲城，現在連輜重都運不進去。”
    她揮著筷子：“都給我等著，要確實不配合的，就直接鏟除掉。”
    她沒那麽時間和耐心耗在那裏，再者那是她的封地，她的地盤！
    “此去雲城，”她悄悄跟邊野說，“父皇還給我一個重要的任務。”
    邊野意識到這是朝廷機密，不禁往她那邊靠了靠，低頭側耳凝神。
    荼茶：“父皇說南疆多銅鐵礦，他要我穩定雲城後，就去建座銅幣鑄造局，當然這事工部會差人來。”
    銅幣鑄造局！
    事關大晉百姓的大事！
    邊野心神震動。
    他深呼吸，平複了心情後：“殿下，此等大事您不該跟草民說。”
    聞言，她嘻嘻哈哈的笑了：“你猜我為什麽跟你說。”
    邊野愣了下。
    荼茶將第二條魚夾給他，因為要賞賜，她這次用的公筷，且魚頭和尾巴還多留了些魚肉。
    她下頜一抬：“小邊啊，本殿下最看重、最信任你了，等工部的人來修建鑄造局，本殿下就交給你了哈。”
    邊野：“……”
    合著是想甩手啊。
    荼茶吃飽了，起身拍他肩：“鑄造局不用怎麽管，工部建這個很熟，主要是南銅北運，肯定需要拉幾支馬幫、漕運等隊伍的。”
    這才是重中之重，且絕對不能讓世家和南疆勢力染指的。
    想明白這點，少年捂臉，總感覺跳坑裏。
    魚頭吃進嘴裏，賞賜的也不香了。
    美少年淡淡憂傷：“……”
    還沒正式開幹，就一身班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