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6章 韓貨2.0:會說話就多說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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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錢三手無比忐忑。
    這種腦袋隨時不保的忐忑,他多年前倒賣第一單時有過。
    那會,有朝廷通緝,有同行黑手,還有劫匪襲殺。
    他曆經九死一生跑到雲城,自此才堪堪活下來。
    再後來,當初想他死的那些人,全都被他弄死了。
    朝廷那頭,他能打點到的也全都打點了。
    至此,他以為這輩子穩了!
    在這偏遠的南疆雲城,他也多少算古時的那種一方諸侯了吧?
    然,皇太女來了!
    這些天錢三手想過很多。
    他能弄得了同行,幹掉旁的商戶,也能買通個別朝廷小官。
    但他真幹不過皇太女啊!
    太女那是誰?當今陛下的唯一獨女!
    未來的大晉女帝!
    整個大晉都是她的!
    他能幹得過個屁!
    不見,薑氏宗族和阿月寨一夜間就灰飛煙滅?
    錢三手嚇壞了。
    如今,隻希望散盡家財,能保全一條小命。
    “哎!”錢三手在帳外重重歎氣,滿麵愁苦。
    他看了眼身後的十車錢財,倒是不心疼,隻恐入不了太女殿下的眼。
    高高在上的皇太女,金枝玉葉嬌貴的主兒,這些金銀俗物到她麵前,怕是汙了殿下的眼。
    可他錢三手倒賣了一輩子了,嘛都沒有就金子銀子多。
    想到這裏,錢三手又是三聲歎。
    “錢三手,”有人從主帳裏出來,“錢三手搞快點,慢吞吞的你還想讓殿下等你嗎?”
    錢三手反應過來,一個箭步衝過來:“來了,來了。”
    他理理袖子又摸摸頭發,還憋了幾口氣,試圖讓將軍肚小一點。
    他這副模樣,也不曉得會不會醜著殿下了?
    乍一進帳,他連頭都不敢抬,直接噗通就跪下磕頭。
    錢三手:“草民錢三手見過太女殿下,殿下千歲千歲千千歲。”
    荼茶坐在上座,端著盞熱茶呷了口:“起來吧。”
    大清早的,幹啥都不合適,隻適合睡回籠覺,荼茶分心想著。
    錢三手戰戰兢兢的站起來,佝僂著背,手腳局促,隻敢低頭盯著自己腳尖。
    荼茶瞥他一眼,頓時大吃一驚:“你怎麽瘦了這麽多?”
    她記得,此前的錢三手胖胖的,走起路來大肚子一顛一顛的,常以笑臉示人,不了解的還真當他是個彌勒佛呢。
    錢三手拘束的攏了攏肚子:“草民食不下咽,夜不能寐,自然……自然就瘦了……”
    他不敢說謊,可也不敢真說實話,隻得這樣含含糊糊。
    荼茶了然,這是擔心小命不保啊。
    荼茶口吻淡淡:“本殿下懶得問,你自個說。”
    咚!
    錢三手心髒沉入冰窖。
    他不怕荼茶問供,但就怕她問都不問!
    錢三手半點旁的心思也無了。
    “殿下,”他複又跪下,“草民一開始隻是……”
    錢三手開始老老實實交代,殿下問都不問,他遂半點不敢隱瞞,絞盡腦汁的回想,事無巨細。
    荼茶聽了半天:“所以,你買通的朝廷命官,最高五品?”
    錢三手點頭:“是的,但是就草民所知,五品之上還有人,具體是誰草民並不知。”
    那個層級不是他一個倒賣販子有資格麵見的。
    而且,為了安全起見,對方都不會跟他有聯係。
    錢三手從袖子裏摸出本賬:“殿下,草民這些年做了賬,名單盡在此。”
    下麵的人呈送上來,荼茶翻了翻,當即看到個別眼熟的名字。
    作為皇太女,這些年皇帝三不五時就在她麵前說起朝事。
    不知不覺的,滿朝文武她基本認了個遍。
    荼茶冷嗤:“父皇向來嚴明,眼裏容不得沙子,可就在他眼皮子底下,竟也生出這麽些個腐敗碩鼠。”
    錢三手冷汗唰唰的淌,不一會他麵前的地上就淌出一片水痕。
    荼茶將賬本丟一邊,冷冷的看著錢三手。
    錢三手瑟縮了下:“殿下,草民做生意有三不做的。”
    “不賣給大晉對頭。”
    “不賺老弱病婦的賣命錢。”
    “旁人要殺草民,草民才還手,草民其實不喜見血。”
    商人嘛,最喜歡和氣生財。
    “所以,”錢三手擦了擦冷汗,“草民沒有亂賣,之前還打仗的時候,那些軍刀草民沒賣給南疆。”
    “草民都是運出大晉,賣給安南那些夷人,他們部落和部落間經常打來打去。”
    荼茶知道安南,南疆出去還有三個小國,分別是安南、鏢國和扶南。
    其中安南產糧和海鹽,鏢國的金銀玉石還有戰象,扶南的香料值錢。
    大晉剛建朝時,始帝曾計劃過南邊這條商路。
    但後來和南疆的關係一度惡化,導致這條商路不穩定。
    關係好時,商路能走一走。
    一旦關係不好了,就難受的不行。
    曆來大晉皇帝想收回南疆,也有這個原因在。
    眼下,就有個對這條商路熟悉的人!
    荼茶再看錢三手,怎麽看都胖胖的有點子可愛。
    錢三手不明所以,隻覺這主帳裏怎麽陰嗖嗖的。
    “錢三手,”上首傳來一聲厲喝,“膽敢倒賣我大晉軍刀,你可知這是死罪!”
    錢三手當場就哭了!
    他能不知道是死罪嗎?
    “殿下饒命,”錢三手砰砰磕頭,“草民心甘情願上交所有家財,願為雲城建設出一份力,求殿下饒了草民一命吧。”
    聽聞這話,荼茶眼睛亮了。
    這人有點門道啊。
    然,她卻輕蔑冷笑:“本殿下的雲城缺你那點?”
    “不缺不缺,”錢三手跪著往前幾步,“是草民哀求殿下收下,您不要草民為雲城建設出一份力,草民這輩子都不心安呐。”
    這話說的是個人才!
    荼茶背著手走下來,站到錢三手麵前:“你觸犯大晉律法,是幾車金銀就能贖罪的?”
    錢三手隻覺完了,鐵定活不了。
    一時間,他悲從中來:“隻要能贖罪,殿下讓草民幹什麽都行……”
    隻求殿下留我一條狗命!
    荼茶見打壓的差不多了,適才麵無表情揮袖:“雲城百廢待興,待地方官悉數上任,再行審判你的事。”
    錢三手臉白的跪不住了。
    荼茶不慌不忙:“當然,本殿下不是是非不分之人,你的功過都會考慮到的。”
    聽聞這話,錢三手愣住。
    這是嘛意思?能活還是能死?
    荼茶揮袖:“回去等著吧。”
    話到這裏,錢三手就被人拉起來,渾渾噩噩出了主帳。
    管家扶著他踉踉蹌蹌往外走,一直到走出軍營。
    錢三手恍惚的摸摸脖子:“管家,我頭還在不?”
    管家:“在在在,老爺的腦袋還好好長脖子上。”
    錢三手長舒了口氣。
    這一鬆懈下來,他頓覺雙腿軟得厲害,站都站不住。
    夜風一吹,冷汗打濕的裏衣粘在背心上,冷的刺骨。
    他直哆哆嗦嗦:“管家,殿下是饒了我還是要宰我啊?”
    他怎麽聽不明白殿下的話?
    管家搖了搖頭。
    一直到半夜。
    躺木板床上的錢三手嗷的一嗓子,反應過來。
    理智重新上線,小腦瓜子又靈光了。
    “我知道了!我知道了!”
    他穿著中衣,跑到光禿禿的院子裏手舞足蹈。
    府裏本就不多了的奴仆全都被他吵醒了。
    錢三手哈哈大笑:“我知道了!殿下饒恕我了!殿下要我為她做事!”
    “哈哈哈哈哈!”
    他神態癲狂,狂喜到發瘋:“哈哈哈,大難不死必有後福!”
    他不僅不會死了,往後還有機會抱緊皇太女這條金大腿!
    錢三手全都想通了。
    他太激動了,哪裏還睡得著,就那麽穿著中衣,一口氣跑到城外軍營裏。
    大晚上的,他朝著主帳方向,跪下拱手高呼。
    ——“殿下,草民錢三手往後就是您腳下最忠心的狗!”
    高喊完了,他興奮的爬起來,仰天汪汪嗚的狗嘯。
    軍營裏一眾人:“……”
    大半夜被吵醒的荼茶:“……”
    狗什麽狗?
    砍了!腦袋給我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