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膳時，荼茶大概和長公主說了穀小滿的情況。
    長公主當即就怒了：“留在皇宮？她還敢對皇弟生出不軌心思不成？”
    “不行，我不能再留著她。”
    荼茶撕了塊鹵雞腿肉喂長公主嘴裏：“姑母不氣不氣，留在皇宮應當是圖謀地底下的龍脈。”
    長公主嚼了嚼吞下肚：“好寶自己吃，姑母正在減肥，晚上不吃肉。”
    荼茶上下瞄了兩眼：“這也不胖啊。”
    長公主擺手：“小孩子家家說了你也不懂。”
    荼茶正想說什麽，邊上安安靜靜的江修突然開口：“我懂。”
    這一句“我懂”，令荼茶和長公主齊齊側目。
    多年的悉心陪伴教導下，江修的自閉症沒痊愈，但至少偶爾會開口蹦出幾個字，也懂的和人基本交往。
    江修飛快啃完雞腿，他站起來吸口氣鼓起肚子。
    然後他把肚皮拍的梆梆響：“肉，肥肉。”
    說完，他看向長公主。
    很明顯，長公主以往捏肚子上肉肉時，被他瞧見了，這會有學有樣呢。
    長公主臉都黑了：“逆子！”
    她抄起筷子撲過去就要抽他。
    江修跳起來圍著圓膳桌就跑。
    荼茶樂死了，邊啃雞腿邊哈哈哈大笑，不時拱一下火。
    “修表哥要被追上了，快快再快點。”
    “哎喲，姑母你果真胖了，我看到你的肚皮遊泳圈啦。”
    ……
    這話一落，下一刻長公主筷子換雞毛撣子，逮著倆崽子就開打。
    蹭一頓晚飯，結果還蹭出頓打。
    小崽不高不興的回了宮，準備一會見著皇帝就告狀！
    然，她一踏進紫宸殿，頓時就愣住了。
    隻因，皇帝身上也掛彩了！
    父女倆人繃著一模一樣的臉，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隨後——
    皇帝：“你屁股誰抽的？”
    荼茶：“你臉誰揍的？”
    兩人同時問出聲，又同時沉默了。
    這當，福安和慶喜分別拿著藥膏，齊齊奔進來。
    福安：“陛下，藥來了。”
    慶喜：“殿下，藥來了。”
    這倆師徒一看父女倆，也跟著沉默了。
    紫宸殿。
    氣氛莫名古怪。
    最後還是皇帝先開口：“過來先抹藥。”
    皇帝去長榻上坐著，福安給他抹藥。
    小崽被抽在屁股上，於是她滾龍床上趴著，宮女將帷幔放下來，琥珀過來給荼茶上藥。
    皇帝傷在下頜和嘴角，不影響顏值，反而有種別樣的戰損美感。
    他想了想說：“你姑母抽的？你做什麽惹她了？”
    說起這個，荼茶就想告狀！
    她小嘴嘚啵嘚啵：“明明是修表哥學她捏肚子上的軟肉，我就說了句看到她的肚皮遊泳圈了。”
    “姑母就連我一起揍了，父皇你說姑母她還講不講道理了？”
    “這事就是修表哥的錯，我就是去蹭一頓飯，我這點肚皮吃得垮姑母嗎？”
    “她就要這麽用力抽我！”
    ……
    皇帝再次沉默了。
    雖然不太懂“遊泳圈”是什麽，但肯定不是好話。
    這頓打挨的不冤！
    小崽告完狀了，心裏舒服了。
    她反問皇帝：“父皇，誰揍的你？這是欺君罔上，按著最新的族譜，挨個抄他九族”
    皇帝憋了半天：“……倒也不用上升九族。”
    他本不想再提，但想了會也沒忍住。
    皇帝遂道：“小寶，你來評評理，你大伯他是不是無腦莽夫？朕有說錯嗎？”
    “若不是天賦使然，還有一幫朕幫他組建的幕僚，他能在沙場上百戰百勝？”
    “你二爹，一個神棍騙子，竟還想坐朕的龍椅，給他坐他坐的明白嗎？坐得穩嗎？坐著不凍他腚嗎？”
    “最後就是獬豸，沒朕和小寶，他早瘋八百回了，扣他點俸祿還埋怨朕，朕缺他那點銀子花了？”
    ……
    皇帝越說越生氣！
    這幫子不省心的、沒腦子的兄弟，不要也罷！
    荼茶張了張嘴，也沉默了。
    嘴毒成這樣……
    這頓揍挨得不冤啊。
    換了她，她也得狠狠欺君一頓。
    皇帝說完了，心裏舒解了，氣順了些。
    他這才反應過來，龍床裏小崽沒聲音。
    皇帝看向帷幔：“小寶？”
    仍舊沒聲音。
    片刻後，小呼嚕聲傳出來。
    龍床裏的崽表示，我睡著了，我什麽都沒聽到。
    皇帝：“……”
    他揮袖，狠狠的氣笑了。
    皇姐還是抽輕了，下回跟皇姐說，要打就狠狠的打！
    這小崽兒自找的！
    不約而同的，父女倆都認為對方活該，打挨的半點不冤。
    不能不說，這也是一種父女默契了。
    有其父必有其女！
    @
    一晃幾日過去。
    皇帝下頜的淤青散了，荼茶小屁股也不腫了。
    父女倆又活過來了！
    但對那日的事，兩人絕口不提，仍舊是親親熱熱的，一派父慈女孝。
    荼茶將穀小滿的事說了遍。
    她篤定得很：“永生教所圖甚大，京城這兩條龍脈他們都想吃下。”
    如果，穀小滿對應的是皇宮底下的龍脈。
    那白沁雪遺體的作用，應當就是要用在皇寺那邊的龍脈上。
    雖然荼茶不知永生教要怎麽“用”，但一定是奔著汙染龍脈去的。
    荼茶每天都會看一遍生命河流的實時動態圖。
    東南西北四條龍脈，越來越黑了。
    大晉疆域內的那三條，黑色的斑塊也越來越多。
    有些小斑塊連在一起，就變成了大片黑色區域。
    在動態圖上方，顯示了百分比數字。
    【汙染程度：60%】
    【提醒：當汙染程度達到100%，意味著生命河流被徹底汙染，蝗將吃掉整個世界……】
    龍脈事關重大，荼茶不敢輕易下決定。
    於是，她問皇帝：“父皇，我們該怎麽做？”
    皇帝塞給她一本奏折，示意她看。
    荼茶展開掃了眼：“戶部說，有批春種的種子保管不當，被蟲鼠啃咬爛了很多。”
    “上奏的是人建議，利用這批種子，將庫裏的蟲鼠引誘到一處，再合圍放狸貓獵殺，最後再毒殺一網打盡。”
    奏折上，皇帝批複了個“允”字。
    荼茶皺眉：“可是這批種子廢了，下撥的到百姓手裏的種子不夠怎麽辦？”
    皇帝：“朕和朝臣既對此種情況早有預料，又豈會不留備用的種子？”
    荼茶若有所思，腦子裏像有一根線，就差那麽一點她就能抓住了。
    皇帝大手按她腦殼上：“不要站在局中看待問題，要站在高處，站在局外再去看問題。”
    這話像一個引子，霎時叫荼茶腦子清明！
    “我知道了，”荼茶在龍案前激動的走來走去，“既是動搖根基的大事，就一定有應急的備用預案。”
    “同理，隻要生命河流沒被100%汙染，它就一定具備某種我不知道的自淨能力。”
    “所以，我要做的不是天天看它被汙染了多少，而是趁早找機會將永生教一網打盡。”
    “這個過程中，便是出現意外，造成龍脈的動蕩，但隻要不是汙染100%就沒問題的。”
    她越說眼睛越亮，越說越覺得此計可行。
    於是——
    啪！
    小崽一拍龍案，野心勃勃的說了句。
    “父皇，我們去皇寺祭祖吧，把蟲鼠一網打盡！”
    皇帝回：“善，大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