穀小滿的蛻變，無人可知。
    但蝗的變化，滿皇寺的人都看到了。
    那團黑色陰雲，飛快從京城長公主府方向飛回來。
    並不受控的融入到二教主體內，將隻差一絲就被淨化的心髒搶救回來。
    此番折騰，兩次降臨容器失敗，加上之前荼茶淨化的。
    蝗的本源已耗去一半了。
    它氣急敗壞：“覺醒之人你做了什麽？你對本座的容器做了什麽？”
    荼茶冷笑，絲毫不作答，隻一味拿著龍玉就先哐哐砸一波。
    蝗被砸的沒辦法，整個靈魂都在動蕩。
    眼看著本源還在不斷減少，它急了！
    “覺醒之人，本座可以罷手，”它聲音尖利，頗有種走投無路的即視感，“再打下去，你我隻會兩敗俱傷，叫生命河流那蠢貨撿便宜。”
    小崽眼瞳黝黑：“知道父皇教過我什麽嗎？”
    蝗沒懂：“什麽？”
    那普通人的帝王，是比一般人厲害，但也僅此而已。
    荼茶冷哼：“趁你病要你命。”
    尾音落下，她又舉起龍玉趁蝗沒反應過來，趕緊砰砰砸幾下。
    哢哢哢。
    一陣輕微的碎裂輕響傳來。
    荼茶拿著龍玉的指間一鬆，一塊碎裂的龍玉就從她指縫掉落。
    小崽愣了下，張開五指一看。
    ——龍玉碎了！
    雞蛋大小的剔透龍玉，此時內部滿是裂紋。
    那些裂紋非比尋常，而是帶著不祥的黑灰色，明顯就是被髒東西侵蝕了才裂的。
    蝗也看見了。
    它趕緊說：“覺醒之人，龍玉對你們很重要，你看它都裂開了。”
    “你我休戰，你可以回去休養生息，好生修補你的龍玉。”
    它越是這樣說，荼茶越不放過它。
    她根本就不應，龍玉碎了就碎了，反正搞死蝗，統統肯定有辦法的。
    這樣想著，荼茶黑眸閃過厲色。
    她竟是主動摳掉一塊拇指大小的龍玉片，丟回自個頭頂上，作為保底的存在。
    隻要有這一小塊龍玉留存，其他的龍玉碎了也沒關係。
    蝗眼見她這麽凶殘，頓生不好的預感。
    果然！
    下刻荼茶居然將旁的龍玉，猛的塞進二教主心口。
    她揚起下頜：“你弄死了我九十七次，這回也讓我搞死你一次，這非常不公平了。”
    說著，她運轉起最後三成內勁。
    洶湧的、生機勃勃的內勁，猛猛的從小崽的手心、五指噴湧而出。
    那內勁帶著那大塊龍玉，立刻迸發出耀眼的翠色光芒。
    那光芒太盛了，並越演越烈，直至強烈的像個小太陽。
    無數翠色光帶，從中飛揚而出。
    光帶順著蘑菇卷風攀爬，所過之處，陰雲消散，妖風止歇。
    整座山林，全都籠罩在翠色光帶下。
    任何汙穢、任何髒臭，全都在翠色芒光下被淨化掉。
    “快看，髒人恢複正常了！”
    “啊啊啊，這是太女殿下的力量，太女在淨化。”
    “快，快放出那些髒人。”
    ……
    關在空殿的髒人全都被放了出來，一個個沐浴在綠光中。
    眨眼間，髒人臉上的黑紫色可怖紋路消退，慢慢的就恢複了正常。
    恢複了的人也沒立刻清醒，啪噠一聲栽地上。
    院正趕緊上前探鼻息把脈。
    片刻，他道：“沒事，就是消耗一空，都睡著了。”
    眾人齊齊鬆了口氣。
    沒事就好，沒事就好。
    還是太女威武！
    歸一看著綠色光團，目光灼灼。
    他雖看不清荼茶的身影，但知道小寶還在努力，並且卓有成效，他就放心了。
    歸一回頭，正想說什麽，冷不丁瞥見無道凝重的神色。
    歸一心頭咯噔。
    他看看翠色光團，又看看無道。
    無道的表情格外陰鬱！
    起先下黑雨時，無道都沒現在這般嚴肅。
    難不成還有意外？
    歸一想不通，明明小寶已經快要完成淨……
    轟！
    翠色光團內部傳來轟鳴聲。
    歸一猛的抓起無道，奔出天子殿。
    他手在抖，壓低聲音問：“你到底算出了什麽？”
    無道笑了笑，但那笑根本沒達眼底，比哭還難看。
    他艱難的說：“小皇叔……”
    他隻喊出這一聲，就再也說不下去了。
    無道心都墜到了冰窖，站在盛夏豔陽下，他卻渾身發寒的厲害。
    人真的可以在盛夏酷熱的太陽底下，感受到數九隆冬還冷的寒意。
    陽光照不暖皮下的血液。
    上一次，他感覺這般冷的時候，還是先帝拉著一眾兄弟姐妹去死的那晚。
    歸一不敢去想：“不會的，無道你一定算錯了，打小你就算的不太準。”
    他強顏歡笑：“上回你算陛下大凶，結果陛下隻是誤食了真話蠱而已。”
    “哈哈哈，這算哪門子的大凶？”
    然，無道隻是更悲傷的看著他，一言不發。
    歸一說不下去了。
    他放開了無道，沉默的看著翠色光球，還有一直站在距離光球最近的皇帝。
    玄色龍袍的背影，孑然站立在那裏，如同他看到過的九十七次一樣。
    每一次，整個大晉傾覆，沒有人沒有動物存活。
    全都成為活死人般的髒人。
    每一次，皇帝都是戰鬥到最後個一人。
    每一次，他也如同現在這般，站在最前麵，他們這些皇族根本就幫不上忙。
    歸一背脊一下就彎塌了，有風拂過鬢角，碎發隨之飄動，隱約的白發就顯露出來了。
    他像是瞬間就老了：“我……我無用……”
    無道也安靜的看著：“我們都無用……”
    在這場戰爭裏，他們和其他人一樣，連成為炮灰都沒資格，隻能眼睜睜看著。
    無道回頭看了眼其他人。
    滿朝文武在歡呼，獬豸等人神色也輕鬆下來。
    那些被淨化恢複過來的普通人，一個個的躺地上睡的香甜。
    甚至有人翻了個身，打起了呼嚕。
    無道垂眸，不知是嘲弄還是羨慕的說了句：“無知是福。”
    什麽都不知道的人，有時候才是最幸福的。
    歸一也看了眼，他抿緊唇什麽都沒說。
    一時間，兩人便沒有再說話了。
    嘭！
    嘭嘭！
    翠色光球裏，不斷傳來古怪的聲音。
    像是有困獸在做最後的垂死掙紮。
    不多時，蝗尖利的聲音氣急敗壞的傳出來。
    “覺醒之人，本座就是死，也要和你同歸於盡！”
    同歸於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