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亮後，荼茶離開了鳳凰村。
    走出老遠後，她回頭看去。
    小小的村落，半掩在清晨的薄霧裏，與山林裏若隱若現。
    像……世外桃源。
    “駕！”
    荼茶一甩馬鞭，奔向下一個州縣。
    噅唳唳！
    頭頂高空之上，矯健的金雕發出嘹亮長鳴。
    那鳴叫聲響徹天地，震散雲霄，傳出去很遠。
    山川遼闊，江河奔湧，大晉土地上一派欣欣向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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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荼茶在外頭到處浪。
    但每隔七天必定會給皇帝一封書信。
    起初，她的行蹤還在京城周圍的州縣，後來越走越北。
    最遠的地方，都要到北漠了。
    小崽還是很想著皇帝的。
    知道他一輩子都沒法離京，荼茶每到一處，遇上好玩的好吃的，都會讓驛站給皇帝捎一份回去。
    往往美食不易保存，荼茶隻好往大蒼脖子上掛個小布袋，能裝下少少的一點。
    以大蒼的飛行速度，還是能叫皇帝嚐嚐鮮的。
    於是，半年以來，皇帝還真見識了不少沒見過的。
    對下麵地方官的能力優劣，他心裏也有了更確切的判斷。
    當然，荼茶也遇上過地方霸權的。
    窮山惡水，越窮的地方越是官學推行艱難。
    有甚者，根本不將朝廷的政令當回事。
    官學？什麽官學？能有銀子好嗎？
    這種情況，越靠近北漠就越嚴重。
    在個北漠遊牧夷人和大晉人混居的下縣裏，朝廷縣尉猶如擺設，當地人不聽從不說，還動不動就拔刀。
    這邊的大晉人，受夷人影響，尚武風氣嚴重。
    荼茶到的第一天，就遇上了當天追著砍死人的。
    那人被砍死在街頭，竟是無人問津。
    後來，衙門的兩個小吏出來，將屍體往外頭的戈壁荒漠裏一扔完事。
    荼茶麵色很凝重：“此地距北漠大營有多遠？”
    北漠大營，正是姬止戈的兵。
    在龍玉被取後，姬止戈已無性命之危，皇帝見不得他整日在宮中晃蕩，遂將人踹出京城。
    如今，姬止戈正在北漠大營裏。
    暗九回：“這個下縣是大晉北邊疆域的最後一個縣，距離北漠大營僅有八百裏。”
    八百裏，說遠不遠，說近也不算近。
    荼茶翻身下馬：“讓大蒼飛一趟，告訴大伯我過來了。”
    “另外，這個下縣本殿下接手了。”
    不就是管個混居的城池麽？
    她有的是經驗和手段！
    不見現在的南疆雲城，繁盛的像座吸金機器，每年反哺給戶部的銀子不曉得有多少。
    每每雲城運送銅幣的馬隊進京，還有錢三手帶商隊回來時，戶部大小官員將他們奉為上賓。
    這些同僚、這些兄弟，各個都是大金主啊！
    必須親自接待！必須吃好喝好招待周到了！
    搞得錢三手一度以為，原來京中的大官老爺們是這麽的和藹可親！
    不愧是大京官！
    收到大蒼的信件，姬止戈興奮的率八百精兵，連夜衝過來。
    當時，這八百精兵往縣外一站，嚇的縣裏麵的人屁滾尿流。
    縣城裏的夷人以為大晉兵要來殺外族人了，本地大晉人則忐忑不安，深刻反思最近有沒有砍人犯事。
    “小寶！小寶！”
    姬止戈人還沒看到，就扯著大嗓門到處喊。
    他身後還跟著幕僚和副將，一共七八人。
    荼茶麵無表情的走出客棧。
    姬止戈咻的衝過來，動作熟練的往荼茶腰上一掐，輕鬆將小崽抱起來。
    姬止戈太高興了：“小寶你總算來我北漠了，我告訴你這可好玩了，你別回京城了。”
    此前，荼茶去了南疆呆了好幾個月，姬止戈就動了把崽拐來北漠的心思。
    隻是，時機都不合適。
    眼下，小寶自己過來啦！
    哈哈哈哈哈！
    我就知道，小寶是最愛我這個大伯的！
    姬止戈如此作想。
    他身後的幕僚和副將們，正要給太女殿下行禮，冷不丁見自家戰神把太女舉高高。
    一時間，眾人僵在那裏，都不曉得這禮是行還是不行。
    副將們齊齊看向幕僚師先生。
    師先生冷著臉，實則內心很崩潰！
    看我幹什麽！看我有用嗎？
    我他娘的也不知道要不要見禮啊！
    荼茶麵無表情。
    她拍拍姬止戈小臂，示意他放下自己：“在外頭，叫我太女殿下。”
    什麽小寶不小寶的，那是誰？
    不認識，跟我太女沒關係。
    姬止戈沒當回事：“好的，小寶。”
    他不想放小崽下地，甚至蠢蠢欲動想像小時候那樣抱一會。
    荼茶黑眸一冷：“放我下去。”
    姬止戈對上她眼神，從心的把人放下了。
    他摸了摸鼻子：“小寶，你別這麽凶嘛。”
    此時此刻，荼茶高度共情皇帝了。
    有時候，不待見絕對是真心實意的！
    荼茶理了理衣袍，背著手威嚴的看著師先生和副將裏。
    師先生一個激靈，趕緊上前一步拜見。
    副將們有學有樣，跟著呼了聲“見過太女殿下”。
    荼茶甚是威嚴的虛擺了下手：“都起吧，本殿下是微服私訪，視察官學普及一事，並無旁的要事。”
    師先生鬆了口氣，他來的路上已經腦補很多了。
    比如，是不是太女要管北漠軍了？還是對姬止戈有旁的安排了。
    現在聽荼茶這麽一說，師先生安心了。
    他身後的副將們也安心了，畢竟要是太女突然監察北漠軍，那多嚇人呢。
    師先生趕緊問：“敢問殿下，可是想整治這下縣？”
    荼茶看師先生的眼神深了。
    這位幕僚之首的師先生是個人才啊！
    她點點頭：“此地不僅未曾推行官學，我觀普通百姓生活也甚是艱難。”
    師先生懂了！
    他立刻說：“殿下，這裏的問題草民早年就思慮良多，不過苦於不能插手地方縣衙，所以擱置了。”
    “如今殿下前來，草民有良計一冊，願獻給殿下僅供參考。”
    說著，他還真從袖子裏掏出一卷書冊來。
    荼茶翻開一看，隻見裏麵寫的全是整改良策，上至縣衙下至百姓，從文職工作到地方武裝，方方麵麵全方位覆蓋。
    可以說，荼茶隻要照著書冊上的良策來，這個下縣的問題立刻就能解決。
    荼茶如獲至寶：“師先生高人呐，此地改善後，此功本殿下定會如實上奏天聽。”
    師先生擺手：“殿下過譽，草民隻是喜歡多想罷了，這書冊有用處，對百姓來說也是好事。”
    荼茶收了書冊，給師先生行了一禮：“我代表此地百姓謝過師先生。”
    師先生連忙說使不得使不得。
    姬止戈在旁邊等了半天，見小崽和師先生說個沒完，他一把將崽夾帶起來，抬腳就往客棧裏走。
    他還不耐的說：“小寶放心，師先生每年我都給了大把的銀子，我從沒虧待先生……”
    荼茶雙腳蹬了蹬空氣，掙紅了小臉。
    眾人就聽到太女殿下氣急敗壞的聲音傳來。
    “放下！叫我太女殿下！”
    “啊啊啊，氣死我了！”
    太女的威嚴全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