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9章 20000點暴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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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今天有點事,你自己一個人去吧。”
    同樣的話,同樣的語調,像一道冰冷的程序指令,不帶任何感情地重複了一遍。沒有解釋,沒有安撫,隻有不容置喙的拒絕。
    “哦。”
    千言萬語,最後隻匯成這一個字。她聽到自己聲音裏的顫抖,像一片被風吹落的枯葉。
    電話被掛斷了,聽筒裏隻剩下“嘟嘟”的忙音,一下一下,敲在她的心上,空洞而沉悶。
    吃過早餐,蘇心悅一個人獨自開車去了醫院。
    婦幼保健院的空氣裏,漂浮著一股消毒水和奶粉混合的奇特氣味。
    這裏是新生命的起點,處處都洋溢著一種小心翼翼的、充滿希望的氛圍。
    可蘇心悅一踏進大廳,就感覺自己像個誤入派對的局外人,與周遭的一切格格不入。
    放眼望去,成雙成對。
    一位準爸爸正半蹲著身子,給妻子係散開的鞋帶,嘴裏還絮絮叨叨地念著什麽。
    另一邊,一個男人高高舉著幾張化驗單,在人群裏奮力穿梭,像個領了軍令狀的士兵,跑回來時額上全是汗,手裏卻多了一杯溫水。
    年輕些的小夫妻,則頭碰頭地湊在一起,對著手機屏幕上的孕嬰用品傻笑。
    他們臉上那種混合著期待、緊張和幸福的神情,像一根根細密的針,紮在蘇心悅的心上。
    她下意識地抱緊了自己的手袋,仿佛那是她唯一的依靠。昨天才建立起來的自信和篤定,在此刻的映襯下,顯得那麽單薄可笑。
    什麽父母的氣話,什麽公司的底氣,在這一刻都失去了分量。她隻是一個懷孕的女人,在一個本該有丈夫陪伴的場合,孤身一人。
    取號機的冰冷紙條從出口吐了出來,上麵的數字提醒她前麵還有十幾個人。
    她找了個角落的空位坐下,金屬的涼意透過薄薄的裙子滲進皮膚。
    等待的時間被無限拉長,每一分每一秒都是煎熬。她不敢抬頭,怕看到更多刺眼的幸福。
    隻能低頭盯著自己光潔的腳麵,看著那雙為了舒適而特意換上的平底鞋。
    鞋子很舒服,可腳下的路,好像忽然變得難走了起來。
    “A37號,蘇心悅,請到3號診室。”
    廣播裏傳來機械的女聲。她站起身,理了理裙擺,走進診室。
    醫生是個五十歲上下的女人,戴著眼鏡,神情看起來有些疲憊,但還算溫和。她接過蘇心悅遞上的一疊資料,快速翻閱著。
    “你這個是三個月的全麵檢查。”醫生頭也不抬地在病曆上寫著字,聲音很平靜,“你愛人沒來嗎?”
    這個問題像一顆石子,精準地投進了蘇心悅剛剛勉強維持平靜的心湖。
    “他……有點事,今天來不了。”她聽見自己的聲音有些幹澀。
    醫生停下筆,抬眼看了看她,那眼神算不上探究,更像是一種司空見慣的了然。
    “最好是兩個人一起來。”醫生說,“三個月的全麵檢查項目多,要抽血,做B超,還有心電圖,得在幾棟樓裏跑上跑下。
    一個人會比較麻煩,特別是抽完血可能會有點暈,有個人在旁邊扶著點總是好的。”
    醫生的語氣很平淡,說的都是最實際的困難,卻比任何一句同情的話都讓蘇心悅難堪。
    麻煩。暈倒。沒人扶。
    這幾個詞組合在一起,讓她感覺自己像個笑話。那個在電話裏用不容置喙的語氣拒絕她的人,會想到這些嗎?
    “沒關係,我自己可以。”蘇心悅幾乎是搶著說,她不想讓醫生看出她的窘迫和脆弱。
    醫生沒再多說什麽,隻是遞給她一遝單子,用筆在上麵圈了幾個地方。
    “先去一樓繳費,然後去二樓檢驗科抽血,三樓尿檢,然後去五樓B超室排隊。結果都出來以後,再拿回來給我。”
    那一遝單子,沉甸甸的,像一份需要她獨自完成的考卷。
    走出診室,蘇心悅深吸了一口氣,那股消毒水的味道嗆得她喉嚨發緊。她捏著單子,按著指示牌,先去繳費。
    窗口排著長龍,她前麵的一對夫妻正在為誰保管單子而鬥嘴。
    “你拿著,你手比我大,不容易丟!”
    “你拿著!你心細,我腦子不好使,萬一忘了放哪了?”
    “德性!”女人嗔怪地打了男人一下,卻滿臉是笑。
    蘇心悅默默地移開視線。
    繳費,然後去二樓抽血。檢驗科的隊伍更長,空氣裏彌漫著一股血腥和酒精混合的味道。
    她排在隊尾,看著前麵的人一個個伸出胳膊,針頭紮進去,鮮紅的血液被抽進試管。
    輪到她時,護士頭也不抬:“姓名。”
    “蘇心悅。”
    “胳膊伸出來,手握拳。”
    冰涼的酒精棉擦過皮膚,針尖刺入血管時傳來一陣清晰的痛感。
    她下意識地想把頭偏向另一邊,靠在一個堅實的肩膀上,卻發現身邊空空如也。
    她隻能扭過頭,死死盯著牆上的一張宣傳畫,畫上是一個笑得無比燦爛的嬰兒。
    抽了五管血。
    護士把棉簽按在她的針口上,“按住,五分鍾。”
    她用一隻手按著棉簽,另一隻手拿著那遝化驗單,搖搖晃晃地站起來。
    一陣眩暈感猛地襲來,眼前發黑,她趕緊扶住旁邊的牆壁,才沒有倒下去。
    她靠在牆上,閉著眼睛緩了好一會兒。周圍人來人往,腳步聲、說話聲、孩子的哭鬧聲,嘈雜得像另一個世界。
    沒有一個人注意到這個臉色蒼白、獨自扶牆的孕婦。
    子宇,我有點怕,能陪我一起去嗎?
    我今天有事,你自己一個人去吧。
    他的話,又在耳邊回響,每一個字都冷得像冰。
    她忽然覺得有點好笑。笑自己昨天還信誓旦旦地以為,自己抓住了生活的韁繩。
    原來,她所謂的底氣,在真正的孤立無援麵前,根本不堪一擊。
    她扶著牆,慢慢走到旁邊的休息椅上坐下。旁邊一個男人笨手笨腳地打開保溫杯,喂他妻子喝紅糖水。
    “都說了我自己能行,你非要跟來,店裏那麽忙。”女人嘴上抱怨著,身體卻很誠實地往男人懷裏靠了靠。
    “店裏再忙能有你和孩子重要?再說了,我要是不來,誰給你遞水,誰給你排隊,誰聽你罵?”男人說得理直氣壯,還順手捏了捏妻子的臉。
    這一幕小插曲直接給了蘇心悅的心髒20000點暴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