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蕪便不再說話了，剛才所言，好似隻是一時興起，隨口而言，並不曾想要個結果來。
    馬車停下的時候，施靖川迫著自己忘了這件事，畢竟他也沒有太大的把握，在知道自己的死訊之後還能保持鎮定，所以他隻能讓自己忘記這件事，幸好，這點能耐，他還是有的，畢竟在戰場上，任何事情都不能輕易動搖為將者。
    施靖川站在一側，候著神女娘娘下了馬車，神女走下馬車的時候，似是抬眸看了他一眼，很淺很淡的一眼，施靖川甚至還沒有看出其中隱含著的東西，便稍縱即逝，他甚至覺得，是自己的錯覺。
    神女看著眼前的馬廄，“怪不得，這般在意吾的神駒，隻可惜，對吾而言，天馬至多也是用來賞玩的，這匹馬，汝也應該知道，它是如何來的。”
    神女說著，很輕的撫摸了一下自己身側的駿馬，施靖川當然知道，戰爭，騎兵的破壞力是普通兵士的十倍，普通的兵士對上騎兵，根本沒有一戰之力。
    薑蕪曾經翻看過一些後世對古代戰爭的研究，古代戰爭，實際上戰術要占據大半去了，例如最著名的孫子兵法，細究起來，都算是謀，而非戰。
    而從史書中翻看就會發現，古代的大規模作戰，實則也是用人命去堆疊的，隻看誰死的人少罷了。
    在古代的時候，沒有通訊設備，沒有熱武器，打仗的時候，死傷率超過百分之五，整支隊伍就會潰散，任你是多厲害的將軍，也無法去指揮一支自行潰敗的軍隊。
    而現在的冷兵器，除卻施靖川他們手中拿著的，是鋼鐵鍛造出來的，尋常小兵手中的，最普通的武器，恐砍傷一截人骨，就能卷了刃去。
    所以，戰場上更多的人是死在馬蹄之下，弱宋時期，金的軍隊在宋朝的地盤上耀武揚威，有一樣最為讓人聞風喪膽的，便是鐵浮屠戰術。
    金用這個戰術來……屠城，而鐵浮屠依仗的便是騎兵。
    馬蹄上釘了馬蹄鐵，一群馬過去，撞翻人，然後開膛破肚。
    之前，謝明朔征戰的時候，都是內陸作戰，騎兵的占比不多，所以也少有用騎兵來壓倒性作戰的，但之後，大宣內部便是文官的事情了，他們武將，便是要同外患作戰的，而無論是大羌，還是西戎，他們都隸屬於遊牧民族，遊牧民族作戰，最擅長的是什麽？
    是戰馬，現在的戰場之上，戰馬可比人的作用大。
    這個世道，所有人都希望對方是傻了，可你自己都不是傻了，別人若是傻子，又怎麽會成為你的對手。
    無論是西戎，還是大羌，極少能有和大宣做馬匹生意的，便是使出大筆的金銀去，方才能得幾匹寶馬來，卻已經是被做過手腳，無法繁育的。
    施靖川看了一眼眼前的馬匹，他當然知道，這是馬販子手中的一匹老馬，而且他初見的時候，這匹馬瘦弱不堪，眼瞧著，莫說拉車了，便是活，也活不了多少時候了。
    要知道，強壯些的馬匹通常都在朝廷手中，那些民間的馬販子手中，自是比不得的。
    可現在站在他麵前的馬匹，卻還是神駿非凡，可日行千裏的模樣，隻是神女一指而已，便蛻變成了如今這般，便是戰馬都無所不及。
    “國師這馬匹，便是在他處，也是極難得的。”施靖川看著神女娘娘走入馬廄之中，其實下馬車的時候，他就生出些後悔來了，這馬廄，雖是陛下吩咐專門養戰馬的地方，可到底是畜牲待著的地方，就連空氣中，都彌漫著不太好的味道，往裏麵去，地上恐更加髒汙。
    施靖川不知自己是不是昏了頭了，竟真的帶著神女娘娘來了這裏，許是，真的糊塗了。
    薑蕪要往裏麵去，施靖川下意識的去攔了一下。
    “怎的了？”
    “神女娘娘其實不必進去。”施靖川低頭看了一眼，他的靴子，一向是不怎麽在意髒汙的，下人會收拾幹淨，而他一個大男人，也不甚在意。
    但神女不曾，神女的裙擺，繡鞋，從來都是一塵不染的，他不能因著自己私心，讓神女娘娘踏入這種地方，這不是，神女娘娘該來的地方。
    “神女娘娘要做什麽，吩咐我一句就行。”
    薑蕪看著施靖川，“不是汝要吾來的嗎？”
    怎麽忽然又改了主意？
    薑蕪看著他，心中合算著，施靖川心心念念著這件事，祂是為了攻略好感度來的，可現在，又倏然變了態度。
    這可不是好事。
    施靖川沒有注意到神女探尋的目光，以及心中的警惕，隻是低著頭，“莫髒了神女娘娘的繡鞋。”
    薑蕪看過去，心中戳了一下係統，係統的反應也很快，畢竟隻是微表情分析，它很擅長的。
    “宿主，是真話。”
    薑蕪便放心了一點點，神女輕笑，“不必，這凡間的塵，還沾染不了吾。”
    謝明朔的確是相當看重武將的，武器和戰馬，顯然都是費了心思的，戰馬的事情是歸屬於太仆寺的，陛下看重，下麵的人自然也會盡心。
    聽到施靖川來的時候，出來迎接的是太仆卿，卻沒料到，國師也一並來了，太仆卿匆匆磕頭叩首，心中驚喜又訝然，他們這種地方，素日一向是不引人注目的，卻沒料到，今日國師竟來了。
    “不必近前伺候了，國師隻是來看看。”
    施靖川將人趕走了，他說國師不喜喧鬧，便不必跟著了，也不許宣揚出去。
    薑蕪沒說什麽，她這段時日，該對施靖川寬容些才是，萬一人回頭真的死了呢？
    她豈不是要迎來第一個攻略失敗的攻略目標了？
    “千裏馬常有，而伯樂不常有。”
    神女自馬廄前施施然的走過，忽的說了一句，施靖川聽著，麵露不解。
    “此處有好馬？”
    “若是真的有好馬，爾等會瞧不出嗎？”
    神女抬手，隨意的撫了撫眼前馬匹的鬃毛，那馬態度十分柔順的低下頭。
    “汝給不了你想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