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集:巫地論道·靈理相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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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地下空間的幽藍星輝尚未完全散去,墨玄蹲在隕星之核旁,爪子輕輕拂過晶核表麵愈合的裂痕。方才被淨化的星核此刻溫順如沉睡的幼獸,通透的幽藍裏再無一絲漆黑霧氣,隻有細微的靈氣紋路在內部緩緩流轉,像是在呼吸般與周遭天地共鳴。
    “真就這麽……安分了?”蝮盤在不遠處的碎石上,蛇信子時不時掃過空氣,顯然還對剛才星核之靈的凶戾心有餘悸。它看著墨玄毫無防備地貼近那枚曾險些吞噬眾人的核晶,尾巴尖不自覺地繃緊。
    青琥甩了甩蓬鬆的虎毛,金色瞳孔裏映著星輝:“這星核本是封印混沌邪物的器靈,邪物殘魂被淨化,它自然恢複了本真。”它邁步走到墨玄身邊,小心翼翼地用鼻尖碰了碰星核,“隻是這等重寶,留在這荒僻地下終究不妥。”
    墨玄抬起頭,貓瞳裏映著星核的藍光:“伏羲前輩的部落有八卦陣守護,可暫存此物。”他想起剛才識海裏閃過的上古記憶,那銜著石斧的黑影或許與伏羲部落的先祖有關,“待此間事了,便將它送回去。”
    蝮嗤笑一聲:“你倒好心,忘了這東西差點把你撕成碎片?”話雖如此,它卻沒再反對——經過剛才的聯手,它早已默認墨玄的決斷。
    墨玄沒接話,隻是用爪子輕輕一推,星核便化作一道幽藍流光,鑽進他掛在頸間的獸皮袋裏。袋中還裝著從伏羲部落帶出的八卦玉佩,兩者相觸的瞬間,竟泛起淡淡的金藍交織的光暈,像是在互相認主。
    “走吧,去巫地。”墨玄起身,抖了抖後背沾著的碎石,“聽說那裏的巫祭知曉不少上古秘辛,或許能解開星核的更多秘密。”
    三人(一人二獸)離開地下空間時,天已微亮。晨曦透過山林的縫隙灑下,將落葉染成金紅色。墨玄循著來時標記的方向前行,沿途偶爾能看到被踩踏的野草和散落的骨片——那是巫族部落留下的痕跡。
    走了約莫兩個時辰,前方的山林突然開闊起來。一片依山而建的石屋群落出現在視野裏,石屋上刻著密密麻麻的圖騰紋路,大多是玄鳥、巨蛇、猛虎的形象,在晨光下泛著古樸的光澤。石屋中央立著一根巨大的骨杖圖騰柱,頂端雕刻著一隻展翅的玄鳥,鳥喙叼著一枚發光的骨片,像是在俯瞰整個部落。
    “這就是巫族的‘玄鳥部’?”青琥壓低聲音,金色瞳孔警惕地掃視著四周,“空氣中有股奇怪的氣息,像是草藥和……血腥味。”
    墨玄點點頭,鼻尖微動——他能分辨出那氣息裏混雜著至少十種草藥的味道,其中幾種與他之前在神農部落見過的解毒靈草相似,還有一種帶著微弱的麻痹性,像是用來處理傷口的。
    “有人來了。”蝮突然繃緊身體,蛇尾指向石屋群落的入口。
    隻見兩名穿著獸皮、臉上塗著暗紅色的圖騰紋的巫族漢子手持骨矛走了出來,他們的目光落在墨玄三人身上,帶著明顯的警惕。其中一人開口,聲音粗啞如磨石:“外鄉人,此地是玄鳥部聖地,爾等為何而來?”
    墨玄上前一步,盡量讓自己的姿態顯得平和:“吾等遊曆四方,聽聞巫祭大人博通上古秘辛,特來請教。”他刻意用上了些許靈氣,讓聲音帶著溫和的波動,減少對方的敵意。
    那兩名巫族漢子對視一眼,顯然沒料到這隻黑貓竟能開口說話。其中一人轉身跑回部落,另一人則守在入口,目光依舊警惕。
    不多時,石屋群落裏傳來一陣腳步聲。一位穿著黑色麻布長袍、須發皆白的老者在幾名巫族漢子的簇擁下走了出來,他的額頭戴著一枚玄鳥骨飾,手裏握著一根纏著藤蔓的骨杖,杖頂鑲嵌著一顆墨綠色的晶石,正是剛才圖騰柱頂端那枚的同款。
    “能開口的靈獸?”老者的目光落在墨玄身上,渾濁的眼睛裏閃過一絲訝異,“且帶著如此純淨的功德氣息,倒是少見。”他便是玄鳥部的大巫祭,名叫“玄蒼”。
    墨玄微微頷首:“晚輩墨玄,見過巫祭大人。”他沒有隱瞞自己的目的,“晚輩近日偶得一枚上古星核,察覺其與混沌邪物有關,聽聞巫祭大人知曉上古秘辛,特來請教封印之法。”
    玄蒼的目光微微一凝,骨杖頂端的晶石泛起淡淡的綠光:“星核?混沌邪物?”他沉吟片刻,側身讓開道路,“進來吧,此事需細說。”
    走進玄鳥部,墨玄才發現這裏遠比外麵看起來更熱鬧。石屋之間的空地上,巫族女子正在晾曬草藥,孩童們圍著圖騰柱追逐嬉戲,幾名漢子則在打磨骨器,空氣中彌漫著草藥的清香和烤肉的香氣,並無想象中的陰森可怖。
    玄蒼的石屋位於部落最深處,屋內寬敞幹燥,牆壁上掛滿了獸皮繪製的圖譜,大多是草藥、圖騰和星象的圖案。石屋中央有一個火塘,塘中燃燒著不知名的草藥,煙霧嫋嫋升起,帶著安神的氣息。
    “坐。”玄蒼指了指火塘邊的石凳,轉身從牆角的木架上取下一卷獸皮圖譜,“你說的星核,可是這般模樣?”
    墨玄湊過去一看,隻見獸皮圖譜上畫著一枚通體幽藍的晶核,周圍環繞著複雜的符文,與他懷中的星核幾乎一模一樣。圖譜下方還寫著幾行古老的巫文,墨玄憑借從伏羲處學到的上古文字知識,勉強辨認出“封印混沌”“紫微台”等字樣。
    “正是此物!”墨玄眼睛一亮,“巫祭大人知曉它的來曆?”
    玄蒼歎了口氣,將獸皮圖譜鋪在石桌上:“這是三百年前神霄宮覆滅時留下的圖譜,傳說十二座觀星台各有一枚星核,用以封印混沌邪物。後來神霄宮崩塌,星核散落四方,玄鳥部的先祖曾有幸得到一枚,可惜後來遺失在冰原深處。”
    他頓了頓,目光落在墨玄身上:“你既得到星核,可知它的危險?混沌邪物的殘魂若蘇醒,輕則吞噬生靈,重則引發地脈動蕩,禍亂一方。”
    墨玄點頭:“晚輩昨日已淨化過星核內的邪魂,隻是不知如何徹底封印它的力量,以防日後再生事端。”
    玄蒼聞言,眼中閃過一絲驚訝:“淨化邪魂?你用的是何種方法?”在他的認知裏,混沌邪物的殘魂凶戾無比,唯有借助圖騰信仰的力量才能暫時壓製,從未聽聞有人能將其淨化。
    “晚輩修煉的功法能吞噬邪祟,轉化為自身靈力。”墨玄沒有隱瞞太多,隻是簡單解釋,“隻是這方法治標不治本,若想徹底封印,還需借助上古陣法。”
    玄蒼沉默片刻,骨杖在石桌上輕輕敲擊:“上古陣法……玄鳥部的傳承裏,倒有一套‘玄鳥焚天陣’,可借助圖騰信仰的力量封印邪物。隻是這套陣法需要大量的信仰之力,如今玄鳥部人丁單薄,怕是難以催動。”
    墨玄皺了皺眉:“信仰之力?”他對這種依賴他人信仰的力量並不感冒——前世的曆史告訴他,過度依賴信仰容易滋生偏執,甚至引發爭鬥。
    “不錯。”玄蒼似乎看出了他的疑慮,緩緩開口,“我巫族修煉,皆以信仰為基,借圖騰之力溝通天地,凝聚神魂。待信仰足夠深厚,便可封神,永鎮一方。”他語氣中帶著一絲自豪,“這可比你們靈獸修煉,靠自身吸收靈氣快得多。”
    墨玄卻搖了搖頭:“信仰之力雖快,卻如空中樓閣。若部落族人信仰動搖,封神者的力量便會衰退;若為求信仰而強迫他人,更會滋生業力,反噬自身。”他想起現代社會的宗教衝突,“自身修煉雖慢,卻能掌控自身命運,不受外物束縛。”
    玄蒼的臉色沉了下來:“你是說我巫族的道,是錯的?”骨杖頂端的晶石泛起淡淡的紅光,屋內的空氣瞬間變得凝重。
    蝮和青琥立刻起身,警惕地盯著玄蒼——他們沒想到墨玄竟會直接反駁巫祭,生怕引發衝突。
    墨玄卻依舊平靜:“道無對錯,隻看是否適合。”他指了指牆上掛著的草藥圖譜,“巫祭大人,晚輩見部落族人晾曬的草藥中,有‘青鱗草’和‘赤焰花’,不知是用來做什麽的?”
    玄蒼愣了一下,不知他為何突然轉移話題,但還是回答:“青鱗草可解蛇毒,赤焰花能驅寒,兩者配伍,可治風寒入體之症。”
    “那晚輩鬥膽問一句,為何青鱗草需晾曬三日,赤焰花卻要烘焙半日?”墨玄繼續追問,“若晾曬時間不足,或烘焙過度,會如何?”
    玄蒼眼中閃過一絲訝異,隨即答道:“青鱗草含濕毒,晾曬三日可去其毒;赤焰花性烈,烘焙半日可緩其燥。若晾曬不足,濕毒殘留,會引發腹瀉;若烘焙過度,藥性流失,便無驅寒之效。”
    “這便是‘理’。”墨玄點頭,“草藥的功效,並非全靠圖騰信仰,而是其本身的‘理’——比如青鱗草中的某種成分可抑製蛇毒蛋白,赤焰花中的物質能促進血液循環。信仰可增強族人的信心,卻不能改變草藥的本質。”
    玄蒼的眉頭皺得更緊:“你說的‘理’,是什麽?”
    “是萬物運行的規律。”墨玄盡量用通俗易懂的語言解釋,“比如太陽東升西落,河水往低處流,草藥有其性味歸經,這些都是‘理’。修煉也好,治病也罷,都需順應此理,而非僅憑信仰。”
    他頓了頓,指著火塘中燃燒的草藥:“此草藥燃燒的煙霧能安神,並非因為圖騰庇佑,而是其揮發的物質能舒緩神經,讓人心境平和。這便是‘靈’與‘理’的結合——草藥有靈,其功效卻需遵循‘理’的規律。”
    玄蒼沉默了,他低頭看著骨杖頂端的晶石,陷入了沉思。墨玄的話像一顆石子,打破了他幾十年來對信仰的固有認知——他想起以往部落中,有些族人明明用了正確的草藥,卻因信仰不足而病情反複;也有些族人僅憑強烈的信仰,竟能在重傷後快速恢複。這難道真的是“靈”與“理”的共同作用?
    就在這時,石屋外突然傳來一陣慌亂的呼喊:“巫祭大人!不好了!阿木中蠱了!”
    玄蒼猛地站起身,臉色一變:“什麽?!”他快步走出石屋,墨玄三人也連忙跟上。
    隻見部落中央的空地上,一個約莫七八歲的巫族孩童正躺在地上抽搐,臉色發青,嘴唇發紫,脖頸處有一個細微的紅點,像是被什麽東西咬過。幾名巫族女子圍在旁邊,急得眼淚直流,卻不敢上前。
    玄蒼快步走到孩童身邊,蹲下身子,手指按在孩童的脈搏上,又查看了他脖頸處的紅點,臉色愈發凝重:“是‘噬心蠱’!這孩子定是去了後山的蠱蟲巢穴!”
    他立刻從懷中掏出一個獸皮袋,取出幾顆黑色的藥丸,想喂給孩童,卻被孩童無意識地推開——此時孩童的牙關已經緊閉,嘴角開始溢出白沫。
    “不行!蠱蟲已經入體,尋常藥物沒用!”玄蒼急得額頭冒汗,他抓起骨杖,開始吟唱古老的巫咒,聲音沙啞而急促。隨著巫咒聲,骨杖頂端的晶石泛起耀眼的紅光,一道紅色的光罩籠罩在孩童身上,試圖將蠱蟲逼出體外。
    然而,紅光罩剛接觸到孩童的身體,孩童就發出一聲淒厲的慘叫,身體抽搐得更厲害,臉色也變得更加青紫。
    “沒用的。”墨玄突然開口,“噬心蠱是寄生在血管中的微型蠱蟲,靠吸食活物精血為生,強行用靈力逼出,隻會讓蠱蟲瘋狂掙紮,傷及孩童的經脈。”
    玄蒼猛地回頭,眼中帶著一絲絕望和不甘:“那你有辦法?”他知道墨玄能淨化星核邪魂,或許真的有辦法救這孩子。
    墨玄沒有猶豫,快步走到孩童身邊,從懷中掏出一個小玉瓶,倒出幾滴淡藍色的液體——正是之前從星核中提取的微量星輝液,有淨化邪祟、修複經脈的功效。他又從地上撿起幾片晾曬的青鱗草葉子,捏碎後混入星輝液中,用靈力催動,化作一縷淡綠色的霧氣,緩緩注入孩童的鼻腔。
    “青鱗草的汁液能麻痹蠱蟲,星輝液可淨化蠱蟲的毒性,同時修複受損的經脈。”墨玄解釋道,“待蠱蟲麻痹後,再用靈力將其引至指尖,便可取出。”
    玄蒼屏住呼吸,緊盯著孩童的情況。隻見淡綠色的霧氣注入孩童鼻腔後,孩童的抽搐漸漸減緩,臉色也慢慢恢複了些許血色。約莫一炷香的時間後,墨玄手指凝聚一縷淡金色的靈力,輕輕點在孩童的指尖——一枚細如發絲的黑色蠱蟲被靈力裹著,從孩童的指尖鑽了出來,落在地上,很快就不動了。
    “好了。”墨玄鬆了口氣,收起靈力,“蠱蟲已除,再喂些清淡的草藥粥,修養幾日便可痊愈。”
    周圍的巫族族人都鬆了口氣,看向墨玄的目光中充滿了感激和敬佩。玄蒼走上前,看著地上的死蠱,又看了看墨玄,眼中帶著一絲複雜:“你剛才說的‘理’,我有些明白了。”
    他轉身對墨玄躬身行禮:“多謝墨玄道友指點,玄蒼受教了。”這一次,他不再稱墨玄為“靈獸”,而是用了“道友”的稱呼,顯然是真心認可了墨玄的道。
    墨玄連忙扶起他:“巫祭大人不必多禮,晚輩隻是略懂些粗淺的醫理。”
    玄蒼搖頭,從懷中取出一卷獸皮圖譜,遞給墨玄:“這是玄鳥部傳承的‘上古草藥錄’,上麵記載了許多能克製邪祟的草藥,或許對你封印星核有用。”他頓了頓,又道,“部落後山有一處上古巫陣遺址,傳說與神霄宮的觀星台有關,或許能找到徹底封印星核的方法。”
    墨玄接過草藥錄,心中一喜:“多謝巫祭大人!”
    玄蒼笑了笑:“你救了部落的孩子,又點醒了我,這是你應得的。”他看著遠處的圖騰柱,“巫族的道,或許真的該變一變了——既要堅守信仰,也要探尋萬物之理。”
    墨玄看著玄蒼眼中的釋然,心中也泛起一絲暖意。他想起伏羲說過的“百家爭鳴,大道歸一”,或許這就是遊曆四方的意義——不是說服他人認同自己的道,而是在思想的碰撞中,共同尋找更適合的路。
    “巫祭大人,”墨玄開口,“晚輩想明日去後山的巫陣遺址看看,不知可否?”
    “自然可以。”玄蒼點頭,“我會讓部落的獵手帶你前去,那裏有些地方頗為凶險,有他們在,也能多些保障。”
    夕陽西下,餘暉透過石屋的縫隙灑進屋內,將兩人的身影拉得很長。蝮和青琥看著相談甚歡的一人一巫,也放下了心中的警惕——或許,這巫地之行,比他們想象的更有收獲。
    夜色漸深,玄鳥部的篝火晚會開始了。巫族族人圍著篝火載歌載舞,烤肉的香氣彌漫在空氣中,孩童們拿著草藥編成的花環,跑到墨玄身邊,將花環戴在他的脖子上,笑得格外燦爛。墨玄坐在篝火旁,看著眼前熱鬧的景象,心中忽然湧起一絲歸屬感——或許,這就是他想要守護的東西,無關生肖神位,隻為這人間煙火,歲月安寧。
    下集預告:後山巫陣探遺址,上古符文顯星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