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1集晨霜覆痕藏殺機,孤影探險赴山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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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亮得像一塊蒙了血的布。
沒有朝陽,隻有鉛灰色的光,從山坳的縫隙裏擠出來,落在醫仙閣的瓦簷上。昨夜的霧還沒散,裹著草葉和泥土的腥氣,貼在人皮膚上,涼得像刀背。
墨玄蹲在木盒旁。
銀爪搭在淡金色的晶光圈上,指尖的涼意比昨夜更重。不是碎晶的寒,是從山的方向飄來的,混著點若有若無的甜腥——像鐵鏽裹著蜜,聞著讓人喉嚨發緊。
“該走了。”他開口,聲音比晨霜還冷。
淩霜早按捺不住,劍鞘在石地上磕出脆響。“早該走了!再等,老巫祝要是真沒了,咱這陣布得再結實也沒用!”他說著就要提劍,劍穗上還掛著昨夜的冰碴,化了的水順著穗子滴下來,砸在晶光圈上,濺起一點細碎的金芒。
白芷蹲在旁邊,手指又在撚衣襟。布料被撚得發毛,上麵的晶粉印子揉成了團,像沒化開的雪。“俺跟你去。”她沒看墨玄,眼睛盯著木盒裏的碎晶,紅紋轉得比昨夜穩了點,卻透著股說不出的滯澀,“阿菟一個人守銅片,俺不放心。”
阿菟攥著符紙,指節發白。符紙邊緣的焦痕沒再縮,卻在晨光下泛著點淡黑,像蒙了層灰。“俺能行!”她聲音有點抖,卻硬撐著抬頭,“符紙亮了俺就燒艾草,再喊你們……”話沒說完,喉結動了動,沒敢往下說——誰都知道,山後要是真有陷阱,喊了也未必能聽見。
墨玄抬眼。
貓瞳在灰光裏縮成細線,掃過三人。淩霜的急躁寫在臉上,劍眉擰得能夾死蒼蠅;白芷的擔心藏在手裏,衣襟被撚得更緊;阿菟的害怕裹在符紙裏,指腹蹭得符紙起了毛。
他心裏也在轉。
去,是陷阱。天魔等著他們往裏跳,銅片是誘餌,老巫祝或許也是。不去,老巫祝要是還活著,就真沒救了。更重要的是,山後的黑氣裏,藏著他看不懂的東西——昨夜那點紅光,不像天魔的氣,倒像……像某種更老的東西。
“你留下。”墨玄看向白芷,銀爪點了點木盒,“晶光陣隻有你能補,你走了,銅片就是塊廢鐵。”
白芷的手頓了頓,沒反駁,隻是把衣襟上的晶粉往下抖了抖,金粉落在石地上,簌簌響。“那你……小心點。”
“俺跟你去!”淩霜立刻接話,往前踏了一步,劍鞘又磕了下石頭,“你一個人去,要是中了埋伏,連個搭手的都沒有!”
墨玄沒立刻答。他低頭,銀爪碰了碰木盒裏的碎晶。碎晶上的紅紋突然頓了下,接著轉得快了點,像被什麽東西引著。他聞了聞爪尖,除了晶粉的甜香,還有點別的——很淡的、像燒過的木頭味,不是艾草,是某種硬木。
“你也留下。”墨玄抬頭,眼神冷得像冰,“陣要守,阿菟要幫,你走了,這裏就是空的。”
“俺……”淩霜急了,手按在劍柄上,指節發白,“那你一個人咋弄?天魔要是真設了套,你就算再厲害,也架不住人多!”
“不用人多。”墨玄站起來,黑毛在晨風中抖了抖,落了點細灰,“他們要的是銅片,不是我。我去,他們才會沉不住氣。”他頓了頓,銀爪在石地上劃了道淺痕,“要是半個時辰我沒回來,你就帶她們走,銅片……毀了也別給天魔。”
“毀了?”阿菟叫出聲,攥符紙的手更緊了,“那老巫祝咋辦?”
墨玄沒回答。他跳上院牆,瓦簷上的霜沾在黑毛上,像撒了點碎鹽。山坳的方向,黑氣比昨夜淡了點,卻更凝了,像一條黑蛇,盤在山後,等著獵物。
“走了。”他丟下兩個字,身影一縱,沒入晨霧裏。
淩霜站在原地,劍穗垂著,沒再晃。他看著墨玄消失的方向,喉結動了動,沒說話——他知道墨玄的脾氣,決定的事,沒人能改。隻是心裏堵得慌,像壓了塊石頭,喘不過氣。
白芷蹲下去,把石地上的晶粉往陣裏攏了攏。金光亮了點,裹住木盒,銅片的紅光又穩了點。“別擔心。”她對阿菟說,聲音輕得像霧,“墨玄厲害著呢,不會有事的。”話雖這麽說,手指卻又開始撚衣襟,這次撚得更急,布料都快被撚破了。
阿菟點點頭,把符紙放在陣眼旁。符紙在晶光裏泛著點淡金,邊緣的黑痕沒再擴,卻像眼睛,盯著院門外的路。
墨玄在霧裏走。
腳步很輕,銀爪踩在石子路上,沒發出一點聲音。晨霧裹著他,黑毛沾了霧水,涼得像冰。他能感覺到,周圍的靈氣不對勁——比醫仙閣那邊滯澀,像被什麽東西擋住了,連草葉上的露水,都透著點黑,落在地上,沒滲進去,反而凝了點小水珠。
走了約莫一炷香的時間,山坳的影子越來越近。黑氣就在前麵,像一堵牆,擋住了路。墨玄停住,貓瞳掃過黑氣,看見裏麵有細微的光在閃——不是紅光,是淡綠的,像鬼火,飄來飄去。
他沒往前走。
銀爪在地上劃了道圈,淡綠光從爪尖冒出來,落在圈裏。圈裏的石子突然亮了點,露出點極細的黑紋——不是天魔黑甲的碎末,是像藤蔓一樣的紋路,纏在石子上,不細看根本發現不了。
“原來在這。”墨玄冷笑一聲。這紋路他見過,在伏羲部落的古籍裏,是“鎖靈陣”的一種,能困住靈氣,還能引著裏麵的東西往一個方向走——山後的草屋,應該就是陣眼。
他往後退了一步,正要繞開,突然聽見草屋裏傳來一聲輕響。
不是人的聲音,是木頭裂了的聲音,很輕,卻在霧裏傳得很遠。接著,又傳來一聲——像是有人在敲木頭,節奏很慢,一下,又一下。
墨玄的瞳仁縮了縮。
他猶豫了。進去,是鎖靈陣,說不定還有天魔等著。不進去,那聲音要是老巫祝發出來的,就真錯過了。他抬頭,看了看天,灰光更暗了,像是要下雨。
“賭一把。”他對自己說,身影一縱,鑽進黑氣裏。
黑氣裏很悶,像裹著濕棉絮。靈氣更滯澀了,吸進鼻子裏,都帶著點甜腥。墨玄的腳步放得更輕,銀爪貼著地麵走,能感覺到地下的黑紋在動,像藤蔓在生長,往草屋的方向纏。
快到草屋時,他突然停住。
草屋的門是虛掩著的,縫裏透出點光——不是晶光,是火光,很弱,像快滅的蠟燭。他能聞到裏麵的味道,有艾草的焦香,還有點別的——是老巫祝常用的草藥味,苦的,澀的,混著點甜腥。
他推開門,動作很輕。
屋裏很暗,隻有牆角的火塘裏有幾點火星。火塘邊,坐著一個人,背對著門,穿著老巫祝的衣服,頭發花白,垂在肩上。
“來了?”那人開口,聲音很啞,像被砂紙磨過。
墨玄沒動,貓瞳在暗裏掃過四周。屋裏沒別的人,隻有火塘裏的火星在跳。牆角堆著點艾草,是沒被換過的那種,焦香就是從那來的。隻是,那艾草堆裏,藏著點東西——淡黑色的,像符紙的邊角。
“老巫祝?”墨玄問,聲音裏帶著警惕。
那人沒回頭,隻是抬手,從火塘裏拿起一根木柴,添進火裏。火星跳了跳,照亮了他的手——手上沒有黑灰,老巫祝的指頭上,常年沾著草藥灰,不會這麽幹淨。
墨玄的銀爪繃緊了。
“你不是老巫祝。”他說,聲音冷得像冰。
那人笑了,笑聲很怪,像破風箱在響。他慢慢回頭,臉在火星的光裏閃了閃——不是老巫祝的臉,是一張陌生的臉,皮膚是淡黑色的,眼睛裏沒有瞳仁,隻有一片紅,像燒紅的鐵。
“倒是聰明。”那人說,抬手一揮,火塘裏的火星突然炸了,變成無數點紅光,往墨玄身上撲。
墨玄縱身跳開,銀爪在地上一按,淡綠光冒出來,擋住紅光。紅光撞在綠光上,發出滋滋的響,像油滴在火上,接著就散了,變成黑灰,落在地上。
“天魔的小把戲。”墨玄冷笑,貓瞳盯著那人,“老巫祝在哪?”
那人沒答,隻是抬手,從懷裏摸出一張符紙。符紙是黑色的,上麵畫著紅紋,和木盒裏碎晶的紅紋很像,卻更粗,更亂,像活的。“你不用找他了。”那人說,聲音更啞了,“他已經成了陣眼,這鎖靈陣,就是用他的靈力撐著的。”
墨玄的銀爪攥緊了。
他心裏冒火,卻又壓著——他知道,現在不能急。急了,就中了對方的計。他掃過屋裏的艾草堆,那裏麵的黑符紙露得更多了,紅紋在暗裏閃著,像蛇的信子。
“你們想要銅片裏的星力?”墨玄問,聲音很穩。
那人笑了,把符紙舉起來,紅紋在火光裏更亮了。“不止星力。”他說,“還有你——你身上有功德氣,要是能把你也煉成陣眼,這鎖靈陣就能困住整個山,到時候,伏羲部落的人,一個都跑不了。”
墨玄沒再說話。
他突然往前一縱,銀爪帶著淡綠光,往那人的手抓去。那人沒想到他會突然動手,愣了一下,急忙往後躲,符紙卻被墨玄的爪尖劃了一下,紅紋斷了點,發出一聲輕響。
“找死!”那人怒喝,抬手一揮,屋裏的黑紋突然冒出來,像藤蔓一樣往墨玄身上纏。
墨玄縱身跳上房梁,黑毛在暗裏閃了下。他低頭,看見地上的黑紋纏成了圈,把火塘圍在中間,紅紋在黑紋裏閃著,像眼睛。
“想困我?”墨玄冷笑,銀爪在房梁上一按,淡綠光往下灑,落在黑紋上。黑紋滋滋響,退了點,卻沒斷,反而纏得更緊了。
那人站在黑紋中間,舉著符紙,紅紋又亮了。“你逃不了的。”他說,“這鎖靈陣,連靈氣都能困住,你就算再厲害,也耗不過我。”
墨玄沒答。他盯著那人手裏的符紙,突然發現,符紙的邊角,有一點淡金——和白芷衣襟上的晶粉一樣。
是伏筆。
他心裏一動,突然明白了。昨夜白芷撒的晶粉,不止能布陣,還能留下痕跡——這符紙上的晶粉,就是從醫仙閣帶過來的,也就是說,這人昨夜去過醫仙閣,甚至碰過白芷的衣襟。
“你昨夜去了醫仙閣。”墨玄說,聲音裏帶著點冷意。
那人的臉僵了下,接著又笑了。“是又怎麽樣?”他說,“我不僅去了,還在你們的陣裏留了點東西——再過半個時辰,晶光陣就會破,銅片就是我的了。”
墨玄的瞳仁縮了縮。
他知道,不能再等了。他縱身往下跳,銀爪帶著綠光,直撲那人手裏的符紙。這次,他沒躲,任由黑紋纏上腿,隻是爪子更快,一下就抓住了符紙,往下一撕。
符紙碎了。
紅紋散了,變成無數點紅光,在屋裏炸開。黑紋也跟著亂了,像斷了的藤蔓,落在地上,沒了動靜。那人慘叫一聲,往後倒去,皮膚開始發黑,像被什麽東西燒著了。
墨玄沒管他,轉身就往門外跑。他知道,晶光陣快破了,白芷和淩霜他們有危險。
剛跑出草屋,他突然停住。
山坳的方向,黑氣突然濃了,像潮水一樣往醫仙閣的方向湧。接著,他聽見阿菟的喊聲,很慌,很遠,卻能聽清——“符紙亮了!黑氣來了!”
墨玄的心髒一緊。
他縱身往醫仙閣的方向跑,銀爪踩在石子路上,濺起火星。晨霧被他甩在身後,灰光裏,他看見黑氣像一條黑蛇,已經纏上了醫仙閣的院牆。
“晚了?”他心裏想,腳步更快了。
下集預告:黑氣圍閣破晶陣,銅片異動顯星蹤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