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片草原的故事才更值得你寫！”黃璿勒住韁繩，轉頭凝視著祁明遠，語氣格外認真。
    祁明遠的目光掠過無邊的草場，眼中的光芒忽明忽暗。
    “自然要寫草原，但我想以你們為引子，帶出這片土地上所有的故事。”他的聲音很輕，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堅定。
    黃璿欲言又止，自從在烏雲家見過其其格後，眼前的祁明遠就像變了個人。
    時而恍惚，時而亢奮，讓人捉摸不透。
    “直播一定會成功！一定！”緊接著，祁明遠突然提高音量，攥緊的拳頭在身側微微發抖，眼中的狂熱讓黃璿心頭一緊。
    “你……真的沒事？”黃璿試探性地問道。
    她說不清到底是哪裏不對，但直覺告訴她，這個往日沉穩的男人此刻就像一張繃到極限的弓，隨時可能斷裂。
    “我？我好得很！”祁明遠咧開嘴露出一個誇張的笑容，而後他猛地一甩馬鞭，鞭梢在空中炸開一聲脆響。
    胯下的棗紅馬吃痛，揚起前蹄嘶鳴一聲，箭一般躥了出去，馬蹄在草地上濺起一串泥點。
    巴圖粗糙的大手攥緊了韁繩，眉頭皺成了一個“川”字。
    “祁作家這樣子……不太對勁啊。”他猶豫著開口，古銅色的臉上寫滿擔憂。
    方才他本想插嘴，但是看到祁明的變化後，就沒有開口。
    他也是不知道該怎麽說，怕說得不好反而刺激到了祁明遠。
    黃璿望著遠處已經變成一個小黑點的身影，輕聲道：“我也說不來，但今天我們得盯緊他。”
    回頭望去，烏雲家的牧場早已隱沒在起伏的草浪之後，隻剩下天邊幾朵孤零零的雲。
    這一切的變故來得太快，快得讓她措手不及。
    兩人不敢耽擱，立即催馬追趕。
    兩匹駿馬如離弦之箭般追了上去，馬蹄聲如悶雷滾過草原。
    當回到巴圖家的蒙古包時，祁明遠直接鑽了進去，厚重的氈簾被他摔得啪啪作響。
    巴圖像尊門神似的盤腿坐在包外，腰間的銀刀在陽光下閃著冷光。
    黃璿則急匆匆地找到早上落下的手機，屏幕上還沾著露水。
    她顫抖的手指連按了三次才撥通林玘的電話，說了今天發生的事情，
    “我晚上就回來。”林玘的聲音透過電流傳來，比往常低沉許多，“你看好祁明遠。”
    電話那頭傳來筆放下的聲音，接著是一聲幾不可聞的歎息。
    哈丹大叔的固執他是領教過的，那老頭認準的事，十頭牛都拉不回來。
    這事若不妥善解決，日後必定後患無窮。
    “他們真的隻是朋友？”黃璿不死心地追問，“祁明遠跟其其格那樣子，分明就……”
    “等我回來再說。”林玘直接打斷她的話，語氣不容置疑。
    黃璿深深歎了口氣，手指無意識地摩挲著手機邊緣：“行吧，那就等你回來。他現在這個樣子……恐怕隻有你這個心理醫生能弄明白了。”
    就在指尖即將按下掛斷鍵的刹那，她突然想起什麽似的又將手機貼回耳邊，聲音也不自覺地放輕了許多：“對了，祁明遠還說他想以我們援疆工作隊為線索，寫一寫這片草原上的故事。特別是想聽聽我們在這裏的經曆。”
    電話那頭突然安靜了幾秒，黃璿幾乎能想象林玘此刻的樣子，他一定正推著金絲眼鏡，嘴角微微上揚。
    果然，再開口時，林祁的聲音明顯輕鬆了許多：“這樣啊……那我想，你不用時刻盯著他了。”
    “什麽意思？”黃璿困惑的皺眉，卻隻聽見電話那頭傳來收拾文件的沙沙聲。
    “晚上回來告訴你，我還要上課，待會兒請完假我就回來。”說著，電話突然掛斷，忙音刺耳地響著。
    黃璿氣得一腳踢飛了腳邊的石子，“最討厭你們這種說話說一半的人了！”
    掛斷了黃璿的電話後，林玘直接給祁明遠打去了電話。
    “放心，我很好，沒事。”電話剛接通，祁明遠的聲音就搶先傳來，語氣刻意維持著平靜。
    “什麽？”林玘故意反問，聲音裏帶著恰到好處的疑惑，仿佛完全不明白祁明遠在說什麽。
    祁明遠握著手機的手指微微收緊，林玘這通電話竟然不是來安慰他的？
    “你打電話來，不是要安慰我嗎？”祁明遠的聲音裏帶著幾分不確定。
    電話那頭傳來林玘的輕笑聲：“我說的不是這個，我相信你能處理好。聽說你新書有了思路？我晚上就回來，到時候好好聊聊？”
    “你要回來？”祁明遠的聲音陡然提高，“你不是還有幾天培訓才結束嗎？你該不會是因為我……”
    電話那頭，林玘的“我相信你”四個字在祁明遠腦海中不斷回響。
    他想起這段時間來林玘為他做的一切，胸口像是壓了塊石頭。
    如今又因為他的事提前結束培訓，這份情誼讓他既感動又愧疚。
    “是有些私事要處理，大概七八點到。”林玘繼續說道，沒給祁明遠繼續追問的機會，“我還要上課，回來再說。”
    不等祁明遠再說什麽，通話就被幹脆地切斷，祁明遠盯著暗下去的屏幕，久久沒有動作。
    直到黃璿的聲音從蒙古包外傳來，他才如夢初醒般保存文檔，揉了揉發酸的眼睛走出門外。
    眼前的景象讓他瞬間愣在原地，三輛滿載的馬車停在草地上，車上的貨物堆得老高，在陽光下泛著各色光澤。
    最前麵的馬車上，各式手工製品整齊陳列，在陽光下泛著溫潤的光澤，展示著草原匠人的精湛技藝。
    中間那輛車上，傳統奶製品散發著誘人光澤，金黃的酥油、雪白的奶豆腐、陶罐裝的馬奶酒在陽光下熠熠生輝。
    最後一輛車上，整齊碼放著標準化包裝箱，透過透明薄膜，絳紅的風幹牛肉紋理分明，油亮的熏馬腸散發著誘人香氣。
    “這還隻是第一批，”黃璿走上前，拍了拍其中一袋奶疙瘩，“我們來了以後幫二十多戶牧民申請了個體營業執照，這些都是他們按標準化流程生產的產品。”
    說著，她打開一個木箱，裏麵整齊排列著真空包裝的風幹肉，“每包都有溯源二維碼，掃一掃就能看到是哪家牧場的牛羊，這也是我們的一個試點讓你趕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