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二章 哈丹的說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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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哈丹大叔的話音剛落,黃璿和林玘就交換了一個詫異的眼神,
    這個出了名的倔老頭,居然在說別人固執?
    兩人默契地閉緊了嘴巴,隻聽見馬鞭在哈丹大叔腰間晃蕩的聲響。
    “放心,”哈丹大叔拍了拍胸脯,“老巴依還得管我叫一聲大哥,我的話他不敢不聽。”
    不多時,三人來到了村裏,
    遠處,巴依大叔正坐在自家門前的拴馬樁旁打磨馬鞍,夕陽給他的背影鍍上一層金邊。
    他抬頭看見林玘二人,手裏的銼刀“當啷”一聲掉在了地上:“你們還敢……”
    話沒說完就瞥見了後麵的哈丹,頓時像被套馬杆套住的野馬般僵在了原地。
    “怎麽?”哈丹大叔利落地翻身下馬,靴子踩得草屑飛濺,“老兄弟,連碗奶茶都舍不得給了?”
    “我可是帶了你最愛的馬奶酒來。”他故意晃了晃腰間的酒囊,而後又用馬鞭指了指巴依大叔背後,“這天都快黑了,總不能讓我們在草原上喝西北風吧?”
    縱使巴依大叔在不願意,可如今看到了哈丹也沒了脾氣。
    “進來吧!”巴依大叔語氣低落,但還是把三人迎了進來。
    哈丹大叔大步流星走了進去,而林玘和黃璿則是跟在哈丹大叔背後,沒有說話。
    現在這裏,已經是哈丹大叔的主場了,他們能做的就是相信哈丹大叔。
    “你是來幫他們當時?”巴依大叔坐下後,就質問著哈丹。
    哈丹大叔聽後,卻搖著頭說:“查幹陶勒蓋的規矩,就像賽裏木湖結冰的湖麵,自家門前的裂縫,得用自家的皮繩來捆。”
    他這話一出,在場的其餘三人都覺得匪夷所思。
    無論是巴依大叔還是林玘和黃璿,都覺得不可思議。
    哈丹大叔不是來當說客的嗎?這突如其來的轉折,讓整個房間裏的空氣都凝固了。
    巴依大叔沒有接話,而是目光困惑地掃過林玘和黃璿二人。
    “那……哈丹兄弟,你這趟來……”沉默了片刻後,巴依大叔終於開口了,隻是話說到一半又咽了回去,渾濁的眼睛裏閃著猶疑的光。
    哈丹大叔撚著胡須,眼睛眯成了一條縫:“我聽說你家的手工物件在直播裏可受歡迎啦!這一晚上就賣出去一千多單,嘖嘖,抵得上尋常牧民三個月的收入哩!”
    巴依大叔眉頭擰成了疙瘩,渾濁的眼睛裏映著跳動的爐火,像賽裏木湖麵被風吹皺的波紋。
    他粗糙的手指無意識地搓著袍角,那是去年用自家產的羊毛撚線織就的。
    “老兄弟啊,”他歎了口氣,聲音低沉得像遠處滾過的悶雷,“現在咱們查幹陶勒蓋的買賣,就像套馬杆上的皮繩,全係在你家這些手工物件上了。”
    茶碗在他掌心轉了個圈,“今天林大夫和黃專家還在跟我說,要是沒有巴依家的手工品撐場麵,連帶著奶疙瘩、風幹肉都賣不動價。去年在賽裏木湖景區那仁家的狼牙掛墜,不就因為做工糙,差點把草原的信譽都給砸了?可如今卻因為你家的手工物件,發不出去貨……”
    說到這裏,哈丹大叔故意停頓。
    巴依大叔聽後,嘴唇微微顫動,但最終隻是用粗糙的手指撚了撚掛在腰間的鼻煙壺,卻沒有打開。
    這一幕,哈丹大叔自然看在眼中,隻聽他語氣意味深長地說道:“咱們草原人的信用,那得比賽裏木湖最清的水還要透亮!比博格達峰最白的雪還要幹淨!這事兒啊,你心裏比我更明白!”
    說著,他忽然壓低聲音,像在說一個重要的秘密,喉音裏帶著馬頭琴般的震顫:“你以為賣的是幾個小玩意?景區那家漢人開的鋪子,正等著咱們失信好壓價收購奶製品!”
    見巴依依舊不為所動,哈丹也是有些氣憤了。
    哈丹大叔猛地一拍桌子,震得銅壺裏的奶茶蕩出幾滴。
    他粗糙的手指攥緊了馬鞭,聲音低沉得像遠處的悶雷:
    “老巴依,你當我是來給年輕人說情的?”他指了指門外,“你看看那些等著發貨的包裹,哪個不是鄉親們熬夜趕出來的?”
    “獨羊難抵狼群,合群的蹄子能踏平山崗!咱們草原上的買賣,從來都是一個氈房連著一個氈房。”哈丹大叔說話的同時,直接從懷裏掏出一把五顏六色的線頭,“這是烏仁吉家送的繡線,這是哈斯卡給的羊毛,就連道爾吉那個瘸腿老漢,都拄著拐杖來問要不要幫忙。”
    說著,他突然壓低聲音:“現在整個查幹陶勒蓋都在傳,說巴依家的貨要斷供了。那些等著收貨的客人可不管是誰家的原因,他們隻會說‘草原上的牧民說話不算話’。老兄弟,你想想,要是因為這事壞了名聲,往後誰還來買咱們的奶疙瘩、買咱們的風幹肉?”
    林玘和黃璿對視一眼,默契地保持著沉默,沒有任何人開口。
    兩人的目光在空氣中短暫交匯,都從對方眼中讀出了同樣的複雜情緒。
    哈丹大叔的話像一塊沉甸甸的奶疙瘩,壓得他們心頭發悶。
    他們當然明白集體榮譽的重要性,可眼前這番說辭,分明是把整個草原的重量都壓在了巴依大叔一個人的肩上。
    黃璿的筆尖懸在紙上,遲遲沒有落下。
    這種以集體之名施加的壓力,讓她想起了城市裏那些令人窒息的“為你好”。
    可偏偏,哈丹大叔沙啞嗓音裏裹挾著的草原智慧,又讓人無法簡單用“道德綁架”來否定。
    林玘望著小火爐裏跳動的火焰,突然理解了草原上的一種無奈。
    在這裏,個人的選擇永遠像拴馬樁一樣,深深紮在集體的土壤裏。
    看到巴依神情觸動,阿丹大叔也是連忙改變說辭:“老巴依,去年那仁家的那些粗製濫造的狼牙掛墜,讓賽裏木湖周邊三個牧業村的奶製品,在景區商鋪裏賤賣得像白送一樣。可現在呢?古麗亞的手工品讓城裏人都搶著買,一晚上的訂單就夠你家三季的嚼穀,這可是長生天賜給草原的新草場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