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六回 雖然敗了,也不能以成敗論英雄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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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原來是殷大俠,久仰久仰!”龔劍雷雙手抱拳。馬翠萍也同樣抱拳行禮。
    “不要客氣,同是武林中人,同是武林中人!”
    按江湖上並例的各大門派的輩份,伍頭陀與霹靂山人同輩,龔、馬二人當稱殷丁山為叔哩。
    龔劍雷稱他為大俠也不能算錯。
    “為什麽沒有參加,這次行動很重要的哩!”
    “這是我師父的意思,也是我的意思!”
    “咳,”龔劍雷重重地歎了口氣道:“伍老前輩武功高超,門下弟子無數,卻隱居三省邊境,不聞世事,實在可惜,可惜!”
    “兩位為何如此歎息,那些知識分子想領導中國農民革命談何容易呀,況且大清王朝已有二百多年曆史,所謂城池之堅固,洋人槍炮之厲害,絕不是可以輕易對付得了的。”
    “殷大俠,清洋勾結,殘害中華,身為炎黃子孫,隱居林中,實在欠妥。”
    “我師父素來奉行“反清複明”的,現在冒出個“反清驅洋”來,他老人家很討厭這件事!”
    “兩位到底師出何門呀!”
    “不瞞殷大俠,我們乃昆侖派弟子,受掌門差遣,前往尋找失落的昆侖劍譜,不料在這裏遇上了殷大俠!”
    “既然如此,兩位為何對江南這次行動很關心哩?”
    “喔,那是因為掌門說過,要支持這次行動!”
    “這次行動怎麽樣了?”殷丁山問。
    “可惜失敗了,我們是從長沙來的。”
    “失敗了!”殷丁山奇怪地問:“那個江南第一劍的馬福益呢?”
    “下落不明,我想官府正在捕拿他哩!”
    “嗯,很有可能,”殷丁山頗為得意地說,“好個江南第一劍,不久前在衡嶽盛會上他說“反清驅洋”比什麽都重要,比什麽都崇高,也最有成功的可能性,可今日真如一場噩夢!”
    一直沉默馬翠萍再也忍耐不住了,說道:“‘反清驅洋’應該是炎黃子孫最神聖的義務!”
    “說這些有什麽用,這次行動不是轟轟烈烈的麽,牽動了整個江南武林,也受到幾位德高望重的武林前輩的同意,結果還不是失敗了麽!”
    “行動是行動,失敗歸失敗,失敗隻意味高潮過去,待餘波來時,定能再次掀起滔天大浪的!”
    “好了,別說這些了,我們鐵布衫門派與昆侖派素有交情,兩位可否去山上歇會兒,師父也正好在哩!”
    “我們還未見過伍老前輩哩,既然今日有幸能登越三省邊境拜見伍老前輩真是三生有幸,師哥你說哩!”
    龔劍雷聽馬翠萍如此說,也想去見見這位武林名宿,當下說道:“伍老前輩德高望重,來此處而不拜訪,我們這些做晚輩的於道義上也說不過去的。”
    “是啊,尊重前輩是武林中人的美德!”馬翠萍說道。
    “原來二位如此客氣,其實師父雖然隱居少聞世事,但常擇於天下有利者而為,並不計較尊卑貴賤與江湖禮義!”
    “殷大俠如此慷慨,想有其弟子必有其師父,伍老前輩定是慷慨之士,真使我等晚輩汗顏了!”
    “請吧,二位少俠!”殷丁山把手一伸作了個請字狀。
    “請!”
    “請!”馬翠萍與龔劍雷同時作了個請字狀。
    三人依次前後向山上爬去,爬過一個山坡,眼前又是一個險峰,看上去十分險峻,但山上樹木稀疏,雜草重生,殷丁山回過頭來一望二人道:“就在這個山上!”
    “這山既不像山也不像峰,它叫什麽名字呀!”馬翠萍問道。
    “黃茅嶺!”
    “黃茅嶺?”龔劍雷驚奇地說道,“難怪山上到處都有黃茅草。”
    “算你說對啦!”
    三人繼續往上爬。峰頂,北風正急,凜凜而過,幾幢古木建築迎風而立,殷丁山帶領二人穿過一座小屋,有幾個鐵布衫弟子上前與殷丁山見禮,殷丁山也不還禮,隻顧住裏麵闖,折入一條小巷,來到處所在,見門緊閉,殷丁山抬手欲要敲門,忽然又停了下來,他聽見裏麵有輕微的說話聲,偶然想起,這樣莽撞地帶領別派弟子敲擊師父門是不合適的。
    他擺了擺手,示意龔、馬二人先退下。
    二人領會了他的意思,退下的時候,龔劍雷皺了皺眉頭,不肯離開,他聽見陳右衡三個字從裏麵傳了出來。
    少頃,殷丁山走出來招呼二人進去。
    原來是一間不大的會客廳。大廳中央端坐著鐵布衫傳人伍頭陀,旁邊還坐著一位老者,二人皆微睜雙目。
    馬翠萍見頓時睜大眼睛,剛跨進門欄的腳立住不動了,她看見一張猙獰的麵目向自己逼來。
    伍頭陀嚴然端坐,頭上稀稀拉拉地長著幾根灰白的頭發,眼睛一眨不眨地望著龔劍雷與馬翠萍走進會客室裏。
    另一位老者也一動不動地端坐著。
    “在下龔劍雷拜見前輩!”龔劍雷雙手抱拳躬身行了一禮。
    “在下龔劍峰拜見伍老前輩!”馬翠萍故意報了個假名,也躬身行了一禮。
    伍頭陀與另一位老者聽了同時一怔,就連站在一旁的龔劍雷也莫名其妙地望了馬翠萍一眼。
    另一位老者緊盯著馬翠萍。
    馬翠萍毫不在乎地眨了下眼睛。
    伍頭陀微偏過頭去輕聲問道:“道長與這位少俠有過節嗎?”
    那老者搖了搖頭道:“不曾有過,但這位少俠好像在哪裏見過!”
    “前輩該怎麽稱呼?”龔劍雷問道。
    老者正欲回答,卻聽伍頭陀答道:“這位乃德高望重、舉世聞名地龍興道長。”
    “原來是龍興道長,晚輩真是有眼無珠,望道長恕罪!”龔劍雷對於龍興道長搗毀回龍山忠義堂祖師牌位之事一概不知,以致對馬翠萍如此怠慢龍興道長而不解,但又不便直問。
    “哪裏,哪裏,”龍興道長微微說道,“剛才聽丁山說二位昆侖派弟子,現在的青年人出道真快呀,五年前老朽曾去過昆侖,還未曾見過二位少俠哩!”
    “是呀,道長確曾去過,當時在下還是掌門身旁的一位童子哩,我曾親耳聽掌門請道長代為查找昆侖劍譜之事,不知道長已查出些線索了嗎?”
    “你這娃兒好記性!”龍興道長搖了搖頭道,“五年前的事尚記得如此清楚,當時老朽到未在意你這娃兒!”
    “那是因為道長年事已高,事情又多之故,晚輩對這件事特別在意。”龔劍雷接著又道,“剛才小弟對道長有怠慢之舉,望道長海涵!”
    “沒關係,沒關係,老朽也很慚愧,對貴掌門所托之事雖然也曾盡力去找,或至今尚未找到。兩位少俠來了很好,一者可捎口信給貴掌門,二者還請少俠代老朽在貴掌門麵前謝罪!”
    “道長為何如此說,道長乃一代宗師,未能找到要找之物,皆因江湖險惡,武林變幻之莫測,何謂謝罪也!”
    “好,算了,算了!”坐在一旁的伍頭陀道,“兩位少俠下昆侖乃為何事也?”
    “一者為尋找昆侖劍譜,二者受掌門之吩咐,下山聯絡各處武林,助江南義軍一臂之力!”
    “喔,你們昆侖派也卷入了這次行動?”伍頭陀驚奇地問。
    “不是卷入了這次行動,而是這次行動事關重大,它關係到幾萬萬炎黃子孫的命運。”
    “可惜,你們來得太遲了,行動已經失敗了!”龍興道長輕輕地歎了口氣繼續說道:“你們現在還能為他們做些什麽?”
    “是啊,行動已經失敗了,我們還能做些什麽哩!”龔劍雷顯得無可奈何,他意識到龍興道長之言意在否定這次行動的正確性。
    馬翠萍對龍興道長搗毀祖師牌位之事懷恨在心,絲毫也不理采他們之間的對話。
    “是不是領導人發揮不得力嗎?”龔劍雷剛才聽他們說過陳右衡三個字。
    伍頭陀是湘西的地頭蛇,在他境內之武林人物的出入,他心中都有底的,他故意這樣問是想探一探這個陳右衡的真麵目。
    “不一定是這樣,”伍頭陀挪動一下身軀道,“據說行動前走漏了消息,官府才提前下手!”
    “伍兄你錯了。”龍興道長接著說,“一些知識分子與一批江湖遊民怎能領導這樣的農民行動哩!”
    “此話怎講?”龔劍雷問。
    “兩位可曾知道這次行動的領導人是誰?”
    龔劍雷故意皺了皺眉頭道:“晚輩不知!”
    “我想兩位遠道而來當然不知道。”龍興道長頗為得意地說。
    “是誰哩?”龔劍雷故意問道。
    “以陸昌耿為帥,負責長沙城內的一切事宜,另外以馬福益為副總指揮,率六路兵馬挺進長沙!”
    “這聲勢還挺大的嘛!”龔劍雷說道。
    “聲勢雖然大,想那馬福益乃遊民出身,早就加入天地會,對於率軍打仗,他是一竅不通。”
    “啊,馬福益不就是江南第一劍麽,他是名震江湖的呀!”
    “什麽江南第一劍的,不就是學得一套旋風劍法麽,沒什麽了不起的!”
    “當然,在兩位前輩麵前武藝自然遜色得多了,晚輩隻是說他的稱號已名滿江湖了。”
    伍頭陀沉思一會兒道:“道兄,我看馬福益武功已擠入武林一流,他的劍法確實精妙,與霹靂山人相比,並不遜色,隻是功力稍欠而已。”
    “我看伍兄,別把個馬福益抬舉得那麽高,俗話說,抬得高則跌得重,要不是江湖賜與他江南第一劍的稱號,他這次不會敗得如此慘的!”
    “嗯,敗是敗了,但也不能以成敗論英雄呀!我想這次未參加行動而幸免於難的未必都是好漢了!”馬翠萍輕輕地說。
    伍頭陀與龍興道長瞪了馬翠萍一眼,並不做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