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凡的意識海裏，又是一陣天翻地覆。
    一萬點龍氣，如同奔湧的江河，衝刷著他虛弱的靈魂。
    那種感覺，比三伏天喝冰水還爽。
    他甚至能“聽”到自己本體那塊破玉，發出了“哢噠”一聲微不可聞的輕響，一道最細小的裂紋，似乎被這股能量填補了。
    這買賣，劃算！
    就在陳凡美滋滋地盤算著龍氣怎麽花，未來如何躺平時，外界的死寂終於被打破了。
    王衝的心情終於平複下來。
    他三步並作兩步，衝到場中，蹲下身子，小心翼翼地檢查了一下昏死過去的張虎。
    胸骨塌陷，肋骨斷了三根。
    傷得不輕，但沒有性命之憂。
    站起身，他的目光再次落到洛青鸞身上，那眼神，像是在看一件稀世珍寶。
    不，比看珍寶還要狂熱。
    “晚輩……晚輩王衝，鬥膽請教，姑娘這一式，可是……可是出自某上古煉體宗門的‘真意’傳承？”
    他的聲音壓得很低，帶著一種朝聖般的虔誠。
    周圍的學徒們都傻眼了。
    總教頭這是怎麽了？
    雖然小乞丐打贏了張虎很令人震驚，但是，至於直接自降輩分，用上‘晚輩’這種稱呼嗎？！
    洛青鸞也懵了。
    她呆呆地站在原地，完全不知道該怎麽回應。
    煉體真意？那是什麽東西？
    她隻是聽師尊的話，照著腦子裏多出來的那點東西，揮了一拳而已。
    “師尊……”
    她在心裏小聲呼喚。
    “別慌，穩住，你現在是高人弟子，要有高人弟子的範兒。”
    陳凡懶洋洋的聲音在她腦海裏響起。
    “什麽都別說，也別解釋，就板著個臉，裝作沒聽見。”
    “記住，說得越多，錯得越多。讓他們自己猜去。”
    洛青鸞雖然不懂，但她信師尊。
    她抿著小嘴，努力學著那些大人物的樣子，把頭微微抬起一點，眼神放空，看向遠方，一副“爾等凡人，不配與我說話”的模樣。
    這副故作高深的樣子，落在王衝眼裏，卻是另一番解讀。
    果然！
    高人弟子，心性就是不一樣！
    麵對自己的詢問，不屑回答，這才是強者風範！
    他越發肯定了自己的猜測。
    這小姑娘背後，一定站著一位自己連仰望資格都沒有的煉體大能！
    沒想到，雲州城這種小地方，居然臥虎藏龍，來了一位真龍！
    自己剛才居然還想趕她走，簡直有眼無珠！
    這是機緣！
    是他們振威武館天大的機緣！
    若是能和這位“前輩”搭上線，哪怕隻是得到一兩句指點，也足夠他們受用終身了！
    想到這裏，王衝的態度變得更加恭敬。他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衫，對著還沒他腰高的洛青鸞，‘噗通’一聲，竟是行了一個九十度的武道大禮。
    這一躬，不是教頭對學徒，而是武道後輩，對前輩高人弟子的敬意。
    “先前是在下有眼不識泰山，多有得罪，還望……師叔海涵！”
    “師叔”這兩個字宛如一道九天驚雷，轟然炸響，劈得全場有一個算一個，全都外焦裏嫩。
    那些學徒一個個眼珠子都快掉下來了。
    總教頭瘋了？
    管一個小叫花子叫師叔？
    洛青鸞自己也嚇了一跳，小小的身子都抖了一下。
    陳凡差點在玉佩裏笑出聲。
    “師叔？可以可以，這輩分漲得夠快。”
    “丫頭，別露餡了，就冷冷地‘嗯’一聲。”
    洛青鸞定了定神，從喉嚨裏擠出一個單音節。
    “嗯。”
    聲音又輕又冷，還帶著點沙啞，聽在王衝耳朵裏，卻不亞於仙音降世。
    師叔她沒生氣！她應了！
    王衝大喜過望，直起身子，對著那群還在發愣的學徒們怒喝一聲。
    “都瞎了眼嗎！還不快過來見過洛師叔！”
    學徒們一個激靈，雖然腦子還是一團漿糊，但總教頭的命令他們不敢不聽。
    一群人呼啦啦地圍了過來，對著比他們矮了一大截，年紀更是小了一輪的洛青鸞，齊刷刷地躬身行禮。
    “晚輩，見過師叔！”
    聲音整齊劃一，響徹雲霄。
    洛青鸞的小臉漲得通紅，攥著衣角，手心全是汗。
    這陣仗，她何曾見過。
    昨天她還是個在破廟裏躲風避雨，吃了上頓沒下頓的小乞丐。
    今天，就成了這群人高馬大的武夫的“師叔”。
    人生的大起大落，未免也太快了些。
    ……
    半個時辰後。
    振威武館後院，最清靜雅致的一間客房裏。
    洛青鸞泡在溫熱的浴桶中，身上的汙垢被一點點洗去，露出了原本白淨細膩的皮膚。
    她換上了一身幹淨的月白色短衫，頭發也擦幹了，雖然依舊瘦弱，但眉眼之間，已經能看出幾分清秀的模樣。
    桌上擺著熱氣騰騰的肉粥，還有幾樣精致的小菜。
    她小口小口地吃著，感覺自己像是在做夢。
    王衝把她安頓好後，千叮嚀萬囑咐，讓她好生休息，有任何需要盡管開口，然後就帶著人退下了，連大氣都不敢喘。
    “師叔……”
    洛青鸞在心裏默念著這個稱呼，感覺臉上火辣辣的。
    “師尊，他們為什麽叫我師叔？”
    “因為他們覺得你厲害，覺得你師父更厲害。”陳凡的聲音透著一絲滿足的慵懶，“這是好事，以後你在這裏吃住不愁，可以安心修煉了。”
    “修煉好了，師尊我……才能早點退休。”
    後麵半句，他隻在心裏對自己說。
    洛青鸞似懂非懂地點點頭。
    這一切都是師尊帶來的。
    有師尊在，真好。
    這時，門外響起了王衝恭敬的聲音。
    “洛師叔，您休息好了嗎？晚輩有事求見。”
    陳凡打了個哈欠：“讓他進來，看看他又想耍什麽花樣。”
    洛青鸞走到門口，拉開房門。
    王衝手裏捧著一個長條形的檀木盒子，正一臉謙卑地等在門外。
    看到洛青鸞，他連忙又是一個躬身。
    “師叔，晚輩看您氣血略有虧空，想必是為砥礪道心，常年在外奔波所致，這是晚輩偶然得到的一株‘百年氣血草’，還望師叔不要嫌棄。”
    說著，他小心翼翼地打開了盒子。
    一株通體赤紅，形如龍須的小草，正靜靜地躺在裏麵，散發著一股濃鬱的藥香和勃勃生機。
    “百年氣血草！”
    陳凡的意識都精神了一下。
    這東西，對煉體境的武者來說，不亞於靈丹妙藥。
    普通人得一根須，配合湯藥，都要煉化好幾天。
    這一整株，蘊含的氣血之力，足以讓一個煉體境巔峰的武者，直接衝破瓶頸，晉入下一境界。
    王衝這老狐狸，為了抱大腿還真是下了血本了。
    “師尊，這個……”洛青鸞有些不知所措。
    “拿著，他給你的，你就收下。”陳凡毫不客氣地指示道，“吃掉它。”
    洛青鸞不再猶豫，伸手從盒子裏拿起那株氣血草。
    在王衝震驚的目光中，她把那株足以讓尋常武者撐爆的靈草，像吃根蘿卜一樣，直接塞進了嘴裏。
    嚼了兩下，就咽了下去。
    轟！
    一股龐大的熱流，在洛青鸞體內轟然炸開。
    若是換了旁人，此刻定然已經七竅流血，經脈寸斷了。
    但洛青鸞隻是小臉一紅。
    她體內的“厄難陰體”，像是聞到血腥味的鯊魚，瞬間蘇醒。
    那股狂暴的氣血能量，還沒來得及肆虐，就被一股無形的漩渦卷了進去，頃刻間被分解、吞噬、吸收得一幹二淨。
    前後不過幾個呼吸的功夫。
    洛青鸞打了個飽嗝，身上那股虛弱的氣息一掃而空，取而代之的，是一種由內而外散發出的，充滿力量的活力。
    王衝的嘴巴，張得能塞下一個雞蛋。
    他……他看到了什麽？
    生吞百年氣血草？
    還跟沒事人一樣？
    這還是人嗎？
    他腦海裏隻剩下兩個字：妖孽！
    唯有上古神魔血脈，唯有真意傳承者，才有如此恐怖的體魄！
    他對自己先前的想法，更加深信不疑。
    也就在這一刻，陳凡的意識海裏，係統的提示音再次瘋狂刷屏。
    【宿主洛青鸞，吸收百年氣血草，獲得‘龍氣’x10點！】
    【觸發萬倍返利！恭喜您獲得‘龍氣’x100000點！】
    十萬！
    一股比之前加起來還要龐大十倍的精純能量，狠狠注入陳凡的靈魂本源。
    那塊帝心玉，發出了歡愉的嗡鳴，玉身上的裂紋，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愈合了一大片！
    陳凡爽得差點叫出聲來。
    照這個速度下去，別說躺平了，重塑肉身，君臨天下也不是夢啊！
    然而，樂極生悲這四個字，在哪個世界都是通用的。
    他還沒爽夠三秒鍾，一股毫無征兆的、冰冷刺骨的危機感，猛地從靈魂最深處竄了出來。
    出事了。
    洛青鸞吸收氣血草的動靜太大了。
    那股能量的爆發，雖然被“厄難陰體”瞬間吸收，但體質本身那股獨特的、至陰至純的氣息，卻在剛才那一瞬間，不可避免地泄露了出去。
    就像在伸手不見五指的純黑深海裏，點亮了一座萬丈高、億萬瓦的燈塔。
    ……
    雲州城，城主府深處。
    密室中，香爐裏焚著價值千金的凝神香。
    一個身穿月白錦袍，麵容（俊美卻陰柔）的青年，正盤膝而坐。
    他忽然睜開了眼睛。
    那雙眼睛裏，沒有絲毫屬於年輕人的清澈，隻有毒蛇一般的陰冷與不加掩飾的貪婪
    他抽動了一下鼻子，像是在嗅聞空氣中的味道。
    “這個氣息……”
    他的臉上，慢慢浮現出一抹病態的潮紅，眼神裏充滿了狂喜和不敢置信。
    “是它……是它！”
    “傳說中萬年一遇，最完美的‘鼎爐’……”
    “厄難陰體！”
    他猛地站起身，因為過度激動，身體都在微微顫抖。
    “來人！”
    一道黑影，鬼魅般出現在他麵前，單膝跪地。
    “公子。”
    “傳我命令！”錦袍青年的聲音尖銳而急促，“封鎖全城，任何人不得出入！發動所有暗樁，給我搜！”
    “把那個擁有‘厄難陰體’的女孩，給我找出來！”
    “活要見人，死……不，她不能死！”
    “她是我踏入道台境的……無上仙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