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菱宏光靜靜地停在物流園外，一處廢棄的廠房陰影裏。
    停車的瞬間，堡壘之心的“環境擬態”功能啟動。
    在昏暗的夜色下，幾乎難以分辨。
    剛才一戰中，破損的前擋玻璃。
    在“暗金裝甲”的作用下，也開始了自動修複。
    羅茜蜷縮在副駕駛放倒的座椅上，發出輕微的鼾聲。
    小臉埋在她祖傳的背包裏。
    平板電腦還亮著微光，停留在物流園的結構圖上。
    而蘇陌靠在駕駛座上，閉目養神。
    肩膀的傷口，經過林瑤的二次處理。
    纏上了幹淨的繃帶，疼痛感減輕不少。
    此刻精神力的透支，如同潮水般襲來。
    他需要休息。
    薇爾拉則安靜地坐在後排角落的軟墊上。
    那是羅茜特意給她騰出來的“休息角”。
    林瑤從物資箱裏，拿出了一份單兵自熱口糧。
    撕開包裝，加入飲用水。
    很快，一股混合著肉香和醬料的熱氣，在車廂內彌漫開來。
    “薇爾拉，給。”林瑤將一份熱氣騰騰的牛肉飯，遞了過去。
    薇爾拉微微一怔，伸手接過。
    她沉默地拿起勺子，將食物送入口中。
    這是十五年來，第一次收到……這樣一份熱乎的食物。
    不是為了讓她有力氣去殺人，去開車，去完成任務。
    僅僅是因為……她肚子餓，她需要吃。
    車廂裏很安靜，隻有細微的咀嚼聲。
    林瑤看著薇爾拉的側影。
    天賦技能“生命洞察”悄然發動，倒吸了一口涼氣。
    這樣的傷勢，換做普通人，早就疼得昏死過去：
    “薇爾拉……你……你的身體……”
    “多處肌肉撕裂，尤其是雙臂和肩背……像被強行扯斷……”
    “內髒……也有輕微震蕩的跡象……精神力更是透支到了極限……”
    “你……你是怎麽還能像個沒事人一樣行動的？”
    薇爾拉咽下口中的食物，平靜地吐出三個字：“習慣了。”
    作為醫生，她無法想象。
    究竟經曆過多少次。
    這樣的極限壓榨和傷痛折磨。
    才能在如此嚴重的傷勢下。
    表現得如此……麻木。
    她拿起一支注射器，熟練地排掉針管裏的空氣。
    “薇爾拉，你肌肉拉傷很嚴重，精神力也透支過度。”
    “這是高濃度營養針和消炎針，能快速補充能量，促進肌肉修複，防止感染。”
    “來，把袖子卷起來，很快的，忍一下就好。”
    林瑤說完，便覺得自己的話有些多餘。
    身經百戰的薇爾拉，還需要忍嗎？
    薇爾拉咀嚼的動作，突然頓住。
    抬起頭，看向林瑤手中的針管。
    “不……不用。”薇爾拉的語速明顯快了。
    她甚至下意識地抬起手，擋在身前，做出防禦的姿態。
    林瑤愣住了。
    她看著薇爾拉眼中，毫不掩飾的恐懼。
    又看了看自己手裏的針管，恍然大悟。
    這薇爾拉，該不會……暈針吧？
    這反差……也太萌了點吧？
    “噗嗤！”一個幸災樂禍的聲音響起。
    羅茜不知何時醒了，小臉上滿是笑意：
    “哦依！金毛大姐姐！你該不會是……怕打針吧？”
    “號稱‘金色薔薇’的女戰神，居然怕一根小針頭？”
    薇爾拉沒理她，隻是固執地搖搖頭。
    林瑤瞪了羅茜一眼：“茜茜！別鬧！”
    “薇爾拉，聽話。這真的對你有好處。”
    “別怕，一點都不疼的。你看這，針頭它又細……”
    她試圖靠近。
    “不要！我……我沒事！休息……休息就好！”
    薇爾拉語速飛快，眼神躲閃。
    寧願死扛著，也不想打針。
    蘇陌被這邊的動靜驚動。
    睜開眼，正好看到薇爾拉如臨大敵的模樣。
    蘇陌開口：“林瑤，讓她口服吧，針……算了。”
    林瑤看看蘇陌，又看看薇爾拉，無奈地聳聳肩：
    “好吧，把這些吃了，然後好好睡一覺。”
    薇爾拉如蒙大赦，飛快地接過藥瓶和水。
    看也不看就塞進嘴裏，動作快得生怕林瑤反悔。
    做完這一切，她才重新縮回角落。
    閉上眼睛，仿佛什麽都沒發生。
    林瑤看著薇爾拉努力裝睡的樣子。
    又看了看副駕駛上睡得香甜的羅茜。
    最後目光落在閉目養神的蘇陌身上。
    她輕輕拿起手槍，檢查了一下彈匣。
    然後握在手中，身體微微調整。
    找到一個既能觀察車外動靜。
    又能兼顧車內情況的位置。
    “你們都累了，今晚我守夜。”她的聲音很輕。
    蘇陌沒有睜眼，隻是輕輕地“嗯”了一聲。
    夜色深沉，車外偶爾傳來幾聲喪屍無意義的嘶吼。
    車廂內，疲憊的三人漸漸沉入夢鄉。
    隻有林瑤握著槍，警惕地守護著來之不易的安寧。
    ……
    不知過了多久。
    轟——嗡——！
    一陣陣沉悶而持續的引擎轟鳴聲。
    打破了黎明前的寧靜。
    “蘇陌，有情況！”林瑤握緊了手槍，輕輕搖動蘇陌的肩膀。
    蘇陌猛地睜開眼，眼中已經沒有了睡意。
    他瞥了一眼車載電子鍾——04:57。
    距離天亮，還有一個小時。
    薇爾拉和羅茜，也幾乎同時驚醒。
    薇爾拉身體微微繃緊，瞬間進入戰鬥狀態。
    羅茜揉著惺忪的睡眼，迷迷糊糊地抱怨：
    “誰啊……大半夜的飆車……吵死本小姐了……”
    接著在平板電腦上，調出物流園外圍的監控畫麵。
    隻見前往的物流園，通往外界的主幹道上。
    此刻已是車燈閃爍，引擎咆哮。
    一輛輛改裝過的越野車、皮卡、大巴、甚至工程車。
    爭先恐後地從物流園大門駛出。
    “他們瘋了嗎？大半夜的往外衝？”羅茜疑惑道。
    夜晚是紅霧相對“平靜”的時段，同時也是喪屍最活躍的時候。
    喪屍在夜間的感知增強，行動風險極高。
    除非……他們有不得不立刻逃離的理由。
    羅茜手指在屏幕上飛快操作，信息在她眼前飛速整合。
    衛星雲圖、目擊者報告、紅霧監測通報……
    幾秒鍾後，眼裏閃過一絲凝重：“蘇陌！是紅霧！”
    “根據衛星雲圖和幾個監測點傳回的數據推算……”
    “最遲在今天上午七點，整個物流園就會被紅霧徹底吞噬！”
    “這些人……是在逃命！”
    透過修複完成的前擋玻璃，蘇陌看向物流園的方向。
    就在物流園的後方。
    一道如同血漿般的猩紅色霧牆。
    正無聲無息地矗立在那裏。
    就像是一堵無邊無際的死亡之牆，隔絕了內外兩個世界。
    蘇陌明白，一旦天亮，毒霧就要吞噬整個物流園。
    但蘇陌此行的目的——那塊未鑒定的特殊金屬。
    因為昨晚的戰鬥，拍賣會被迫中斷，東西還沒到手。
    現在紅霧提前逼近，物流園內的人都在逃命，正是好機會。
    但他明白，留給自己的時間不多了。
    “老板……我來開車！”薇爾拉的聲音響起，打斷了蘇陌的思緒。
    蘇陌沒有猶豫，起身讓開駕駛位。
    “目標，物流園核心倉庫區，拍賣品存放點。”他言簡意賅。
    薇爾拉坐進駕駛座，雙手握住方向盤：“坐穩。”
    話音落下，她掛擋，踩下油門。
    麵包車悄無聲息地，滑出廠房的陰影。
    沒有跟隨那些，瘋狂逃向遠方的車流。
    而是迎著那堵猩紅霧牆，逆行而上。
    車窗外，是倉皇逃竄的車燈洪流。
    車內，是沉默而堅定的四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