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47

    紐約市醫院高級病房。

    米婭醒來的時候已經是在醫院的病床上。

    她當然不是昏迷了, 隻不過在看到支援小隊打開了被堵死的下水道, 並將他們成功營救後，米婭幾乎虛脫得直接睡倒在了救護車上。

    再醒來已經是第二天的下午。

    病床邊坐著的竟然是久違了的麥考夫·大英政府·福爾摩斯先生。

    有些意外這位大英政府哥哥竟會親自遠渡重洋跑來美國，不過想想畢竟自己唯一的親弟弟如今正受傷住院，他就算來關心一下順便看看自己這個還算是有點交情的朋友也沒有什麽不合理。

    麥考夫的手機剛閃了一下似乎是有個短信, 他隻是很隨意的看了一眼又將手機放回了衣兜, 這也注意到了米婭已經蘇醒的事實。

    “你醒了？還好嗎？需要我給你叫醫生？”

    米婭這會兒剛睡醒還有點懵, 折騰了兩天沒有喝水嗓子也是冒煙的。

    “咳咳……”她咳嗽了幾聲, 朝著麥考夫擺擺手，“我沒事。”

    這點紳士風度麥考夫還是做得比夏洛克體貼，他轉身給米婭倒了杯水，水溫適中微熱又不燙口, “先喝點水。”

    “謝謝。”

    喝了水的米婭終於恢複了不少, “麥考夫哥哥是特地來關心弟弟的傷勢？夏洛克怎麽樣了？還在休息？”

    “關於這個……”麥考夫的表情欲言又止，似是有什麽難言之隱，“米婭，我在這等你醒來就是想和你說——”

    麥考夫這個萬年的老狐狸如此為難的神情可是米婭從未見過的, 心裏也湧起一些不詳的預感，“是出了什麽事？”

    “夏洛克他……”麥考夫抿了抿嘴唇，“救援的人還是來的晚了一些, 他的傷勢有些嚴重, 所以——”

    “說重點！”米婭這時候直接就從床上跳了下來, 急不可耐得打斷了麥考夫這番斷斷續續的敘述, “夏洛克究竟怎麽了？”

    “很遺憾……”麥考夫閉上眼, 無奈地搖了搖頭。

    “你說真的？”米婭一時之間根本無法接受這樣的訊息，仿佛自己還置身在一場夢境之中，但她的身體已經不停使喚，雙腿一軟又跌回到身後的病床上，“我……我不信，夏洛克他……他在哪兒？讓我去看他！”

    她的雙手抓著麥考夫的肩膀，每一根手指都在顫抖。

    “太晚了，很抱歉。”

    然後便是久久的沉默。

    連流動的空氣都仿佛凝結了。

    米婭坐在床沿，她的視線正對著窗外，那是接近傍晚時分，橘色的落日都好像帶著一種悲慟的氣息。

    她放空了自己所有的思緒，什麽都不敢去想，她害怕任何一個有關於那個男人的回憶都會徹底的壓垮自己。

    她竟然錯過了最後陪他的時刻，她竟然……

    終於還是害死了他。

    她帶著對那個陌生卻敬業的小警察的愧疚過了十年，或許就要帶著對夏洛克的懷念度過她剩下的人生。

    “米婭。”不知道過了多久，麥考夫的聲音再一次在耳邊響起，“我知道你很難過，但是還有些話，有關於夏洛克的，我覺得還是應該告訴你。”

    “什……什麽？”米婭終於回過神，幽幽的看著麥考夫。

    “夏洛克很希望你能放棄FBI的工作，即便不是為了他，他隻是希望不要讓你再身犯險境，因為他已經不能再繼續保護你了。我知道，雖然這些話現在說可能已經沒有意義了，不過是徒增你的傷心而已，不過……這畢竟是他最後的願望。”

    “我……明白，謝謝你，麥考夫。”

    麥考夫的話說得真摯且沉痛，米婭也願意相信，這確實是夏洛克心裏真實的願望。

    隻不過……

    從最初的悲傷和震驚中回過神來的米婭漸漸也開始發現了疑點。

    麥考夫哥哥是什麽時候來紐約的？

    是從他得知夏洛克也參與到了前線的調查開始，還是從他聽聞夏洛克不幸受傷的時候？

    無論是這位大英政府如何權勢滔天，又或者是辦事效率驚人。

    從倫敦到紐約，近十個小時的飛機，從夏洛克被救援小隊發現到現在，還不到一天的時間。

    麥考夫即便是個冷靜而自製的人，即便是為了親弟弟的臨終遺願而等在這裏，隻為了親口說出那些話，他現在也不該是這般的狀態，他明明還有更多的麻煩要處理，無論是夏洛克的身後事，亦或是兩個國家之間的外交問題。

    這個醫院裏就算是有FBI的層層護衛，也不至於如此安寧平靜，她剛才從窗口向外望去，連記者都隻是三三兩兩在醫院門口附近徘徊而已。

    這個爆炸案從一開始就已經被媒體密切關注，不管政府部門出再多的力氣掩蓋消息，那兩次的爆炸，六個爆炸地點的人口疏散，囚車被劫，還有最後伊利亞死時渣坍的下水道，絕不可能輕易的遮掩過去。

    更不用說如今還死了一個世界知名的谘詢偵探。

    況且從夏洛克執意要參與這個案件調查的時候起，整個FBI，不論是她現在的高智商犯罪組，還是從匡蒂科趕來的BAU夥伴們，每一個人都看出了夏洛克眼中那直白火熱的感情。

    如果真是他出了意外，那麽這個時間，守在自己病床前的應該遠不止麥考夫一個人才對，米婭雖不至於會自戀的認為全世界的人都會為她而轉，但是這點朋友的情誼，總還是有的。

    所有一切的細節都很不對勁。

    是麥考夫故意撒謊，還是夏洛克也參與其中？

    他想做什麽，看自己傷心難過，還是……

    米婭思考著如何才能去證實自己的猜疑，尤其是在這一個本應該無盡哀傷的時刻。

    直接問的話會顯得自己實在太無情也太不合時宜了。

    還是溜出病房找個人打探一下夏洛克在哪間病房？

    按照正常的程序，除非他還沒度過危險期，在ICU被監護，否則應該不會離自己太遠才是。

    米婭坐在病床前進退兩難，病房的門卻在這時候突然被人打開了。

    探進來一個頭發有點少的光腦袋。

    “Moz，我看到你了，快進來。”

    Moz的那種可笑又可愛的行為總能在任何時候逗笑米婭。

    Moz捧著一大束鮮花和一些小甜餅進了病房，他打量了麥考夫幾眼，“我有沒有打擾你們談話？”

    “不，沒事。”米婭看著Moz將鮮花插入花瓶，似乎想起來某個應該出現的人竟然沒有一起來，“怎麽隻來了你一個？”

    “尼爾他臨時有工作。”Moz頓了頓，又補充了一句，“皮特回來了。”

    “什麽？”她不過是執行任務受傷，難道又有調職或者是失業了？這麽大的事情上麵不是應該先和自己溝通嗎？

    “聽說突發了什麽棘手的案子，你又正好在醫院，皮特主動要求回來幫忙。”Moz特地在“主動”這個詞上加上了重音。

    “是這樣。”米婭看似了然的點著頭，順便從床頭櫃的私人物品裏找出了自己的手機。

    插上電，開機……

    確實有來自FBI的電話，還有皮特·博克暫時接下了新案件的通知。

    這事於情於理雖是說得過去，可卻也處處透著不正常的味道，尤其是Moz刻意強調的語氣。

    皮特在華盛頓的新工作應該已經上了軌道，如果不是什麽逼不得已的情況，他並沒有理由丟下那裏的工作跑來這裏。

    更何況自己這次不過是受了輕傷，既沒用影響她的行動力，也不需要長假來調節情緒。

    皮特是個好人，他正義善良，並且對於自己堅持的事情十分執著。

    這從他花費數年終於抓到尼爾·卡佛裏的事件中就已經完全體現出來。

    如今他這番突然出現，肯定是有什麽特別的目的。

    麥考夫看著米婭的注意力全完被那個叫做Moz的小個子帶來的消息吸引走了，他大概也明白，自己對於夏洛克的謊言早也被這個聰明的女人識破。如今他繼續待在這兒也沒什麽意思。

    他倒不是故意想要刺激米婭，亦或是去測試她和夏洛克的愛情究竟有多深。他隻是在盡自己所能的，去撮合這一對戀人而已。

    畢竟生活在紐約的FBI與一個國際知名的藝術品竊賊，這樣的雙重身份，對於米婭來說，早晚會造成她人生的困擾。

    她總是要選擇放棄其一的，當然於麥考夫來說，他更希望米婭放棄的是FBI的身份，至少她不用和夏洛克分居兩地。

    麥考夫離開病房之後，原本沉默寡言的Moz又湊了上來。

    “尼爾讓我轉告你，小心。”

    “小心？”

    “他說皮特雖然是調去了華盛頓，可私下一直在調查你和尼爾之間的關係，這次他突然回來，恐怕是已經有了什麽證據。”

    米婭聞言不禁皺眉，“皮特想要做什麽？”

    依照皮特的個性，如果他手中有了確實證明自己就是那個國際藝術品盜賊身份的證據，他應該會毫不猶豫的申請逮捕。

    他但隻是用臨時接手一個新案子的借口，回來了紐約。

    其實對於自己的另一重身份，米婭還是有點自信的，就算皮特真的能調查出那麽多年前她和尼爾的戀人關係，也未必能找到自己犯罪的證據，畢竟她真正開始走上這條路是在與尼爾分別的兩三年後了。

    那麽皮特到底是打得什麽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