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以眼還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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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鏽河城的街頭,幾個閑漢正坐在那兒剝腳皮。
    他們靠著幾家生意凋零的商鋪,百無聊賴的說著聽到的八卦傳聞。
    “王都……”
    “珀萊姆城……”
    “海神和長樂神……”
    他們來來回回的說著那幾件事,就像在嚼著一根早已沒了味道的老醋布,雖然沒味兒,但還能嚼。
    這個城市就像一條老醋布一樣失去了參與談天說地的資格。
    他們總聽那些被長樂教會傳教的城市居民說,說義學,說長樂教會的工坊,說流水線,說為市民們帶來的工作崗位和福利。
    但這一切都和鏽河城毫無關係了。
    這座城市被長樂神遺忘了。
    不,或許不是遺忘,而是怪罪了。
    這怨誰呢?
    每每說到這裏,人們總會把目光膽怯而偷摸的丟向城內那座豪華的莊園。
    萊克家族,確切來說是法薩爾·萊克。
    他們為了這座城市的掌控權,謀殺了一名長樂教會的傳火人,同時將另一名傳火人趕出了鏽河城。
    於是,長樂教會的“天使投資”便一分一毫都落不到鏽河城頭上。
    “唉。”
    這些閑漢們歎著氣,設想著本該屬於自己的未來。
    唔,他們應該能擁有一份體麵的工作。
    或許是在工廠裏封裝罐頭,一個月的標準薪水是67枚銀幣,是最好的王國錢幣。
    時常和家人孩子一起出去下館子,每個月除了日常支出外還能攢下一筆存款。
    這就夠了,完完全全的夠了。
    畢竟對於一戶普通家庭來說,這已經是他們奢想的最高程度了。
    但是。
    “唉。”
    他們又歎了一口氣。
    這時,一個瘦小個子的年輕人跑出來,對他們招手:“嘿!萊克家的貨,來幾個人!”
    “……”
    沒人吱聲。
    “喂,我說你們,錢都不掙?”
    “萊克家的貨,那得有命掙才行吧。”
    誰都知道,作為整個鏽河城權勢最大,但最吝嗇的豪門萊克家,運來的貨通常最沉,給的錢也最少。
    “嘁!活該你們隻能在家摳腳!”
    年輕人啐了一口唾沫,趕忙往回跑。
    法薩爾今天很罕見的離開了莊園,因為一單大生意落到了鏽河城。
    鏽河城的東西就是萊克家的東西,於是法薩爾心安理得的捂住了城內其餘商戶的耳朵,拿走了這一單生意。
    這單生意多大呢?
    準確來說,大到整個萊克家族可以靠著這單生意帶來的利潤集體擺爛一整年。
    所以,客戶很看重這場交易,專門從石鍾城乘坐法陣趕了過來。
    對方來了七個人,為了表示誠意,法薩爾·萊克親自出麵,在城內最好的餐館籌辦一桌宴席。
    領頭的人自稱尤妮爾,是個塗著吃了人一般血紅的唇膏,看上去跟死了丈夫一樣的一個奪命寡婦。
    法薩爾不太瞧得起拋頭露麵到處亂竄的女人,但為了錢,他還是克服了一下本能,同她愉快的寒暄交流。
    其餘的六人除了坐在尤妮爾身邊那個黑眼圈很重的男人外,其他的都穿著大差不差的衣服,連氣質都有些相似。
    法薩爾猜,這些都是那個寡婦的保鏢。
    那個黑眼圈的男人,說不定是寡婦的情人。
    但這個情人的樣貌不算俊秀,如果換做法薩爾本人,出門前一定會用男士脂粉遮一遮臉上的黑眼圈。
    想到這裏,法薩爾又想,這個寡婦得多有錢?
    她眼睛都不眨的扔出裝著數百枚金幣的錢袋,告訴法薩爾這餐由她來買單。
    法薩爾嘴上拒絕,實則不露痕跡的把錢袋攥在了手裏。
    數百金幣的餐費?
    這他媽能吃一頭亞龍!
    這麽有錢的女人……啊,即便在外麵拋頭露麵也不是什麽壞事。
    他法薩爾目前也可以是單身,不管怎麽樣,總比這個黑眼圈都快掉到嘴角的男人好!
    體重至少有四百斤的法薩爾這樣想。
    然後,他看到寡婦把一隻小罐放到了桌上。
    那或許是她早死的丈夫。
    “……所以,我一直很猶豫在鏽河城做投資。”
    寡婦說道:“這裏看上去沒什麽生氣,沒什麽商機,但我的投資人告訴我這裏是一片正待開發的城市——沒有長樂教的插足。”
    聽到這個名字,法薩爾的眉頭一跳。
    “啊是,是,長樂教總是擠占商人的生存空間,他們的控製欲太強,總想把所有的生意都攥在自己手裏。”
    “你不喜歡長樂教?”
    “哈哈,女士,我何談喜歡不喜歡呢?”
    法薩爾擠了擠眯成一條縫的眼睛:“是那位神明不喜歡我們啊。”
    “為什麽?”女人有些好奇——哈,女人總是這樣,說起八卦來連正事都忘了。
    法薩爾心頭不屑的撇撇嘴,說起了那個這段時間內他說了無數遍的借口。
    “祂的信徒——呃,”他瞥了一眼天空:“莫名其妙的在鏽河城病死了,那位神便記恨上了我們的城市,教會也恨上了我們。”
    這話他說了太多遍,以至於連他自己都信了這套說辭,說起來振振有詞。
    “不過畢竟是神明大人,別的我們也不敢多說。”
    “喔。”
    寡婦笑了笑,不帶情緒的說道:“原來是這樣,所以那是一個報複心很重的教會?”
    “嘿,這些話……”
    法薩爾擺了擺手:“這些話……”
    一位寡婦的保鏢站起來,像是去倒水。
    法薩爾看了一眼,便轉頭說:“我們這些平民……對了,您手裏的是什麽?”
    “哦?你說這個?”
    尤妮爾將帕爾的骨灰往前推了推:“這是一位慘死者的遊魂。”
    “啊哈哈哈哈……”
    法薩爾幹笑了兩聲。
    還真他娘的是骨灰啊!
    “你聽說了嗎?”
    寡婦抬起頭:“算算時間,這個時候鴉棲堡應該已經覆滅了吧,你聽說過鴉棲堡嗎?”
    法薩爾沉默了。
    他感到不安。
    鴉棲堡,他當然聽說過。
    他當時還專門去打聽了——和鏽河城幾乎是同時拒絕了長樂教會的傳火。
    為什麽提到了這個?
    他吞了口唾沫:“你……”
    突然的,他脖子受到了重擊。
    有什麽東西咬了他的脖子一口,或者說,有什麽鋒利的刀刃,一下捅進了他的脖頸裏去。
    法薩爾的喉嚨開始漏風。
    血液從嗓子眼裏往外灌,嗆的他不斷咳嗽。
    “你說對了一件事。”
    尤妮爾敲了敲那隻骨灰罐。
    “長樂教會,確實聚集了一群喜歡以眼還眼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