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0章 真是有夠狗血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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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是一種疾病。
    ……或許吧。
    但能給常樂帶來些舒服的疾病。
    他喜歡去做這些力所能及的事情,如果能給身邊的人帶去所謂的“拯救”,那可再好不過了。
    他並不清楚這種性格的形成和所謂的“家庭原因”有沒有關係,因為以他現在的家庭狀況,不管多想從過去的陰霾裏深挖原因,都沒法在未來去克服了。
    不過常樂並不在意。
    他將手放在了詹雅的肩頭,片刻後睜開了眼睛。
    “好些了嗎?”
    他有些不確定。
    因為這次似乎沒有那種被抽空身體的感覺了。
    難道是他的“藍條”變長了?
    “我感覺不出來。”
    詹雅說:“但是似乎沒那麽脹氣了?”
    她摸了摸自己的肚子,看著常樂望向自己的眼神。
    很意外的是,那目光裏沒有男生們看自己時總是會露出的“企圖性”。
    作為一個漂亮而自知的女生,她總能察覺到帶著“企圖”的目光。
    走在路上的男生,會想要加她的微信。
    或者大學時參加聯誼的同學,會借著國人的身份約她出去玩——hOme party什麽的。
    或者說什麽我家裏有會後空翻的小貓,然後又俏皮的說“我家裏其實沒有貓”這類很讓人摸不著摸頭的話。
    詹雅習慣這種“企圖”,她逐漸學習將自己包裹在袋子裏,對著所有人露出禮貌而疏離的笑容。
    既不會讓人感覺到被冒犯,又努力斬斷所有人的“企圖”。
    但常樂的眼睛裏沒有那種企圖。
    他有些期待。
    期待著詹雅說出……
    “我確實感覺好些了。”她說道。
    年輕男人看上去很高興。
    “那就好!”
    他的語氣輕快,也不管頭盔不頭盔的了。
    兩人有一搭沒一搭的閑聊了一會兒,話題還是轉回到了詹雅的身上。
    “所以說,你生病了……為什麽回來了呢?”
    就常樂所知,詹雅家的家庭條件是很好的。
    不管是不甚在意的拉夫勞倫針織衫,還是LUlUlemOn的最新款,她從不會指著那個坐在馬上打高爾夫的人的圖標說——看,這件衣服多少多少錢。
    隻是常樂恰好關注她,並且恰好去搜了一下這個圖標罷了。
    然後,小小的常樂對著淘寶上一千多塊的帽衫和三千多塊的針織衫發呆。
    他不覺得詹雅是那種為了牌子穿A貨的人。
    所以很久之前,他便接受了這種財富差距帶來的不可能。
    就像現在,即便他擁有了可以買拉夫勞倫的存款,也不會去花三千塊買一件針織衫。
    那種從小就沒擁有過的東西,他穿著刺撓。
    詹雅高中畢業後便去了美國留學,她不用擔心學費,也不會去住寄宿家庭。
    聽說她租住在紐約的曼哈頓,每個月光房租就要花出2300美刀——這些是兩人平時聊天時偶然提到的,提到這些的時候,詹雅也沒表現出任何的得意和炫耀。
    她隻是淡淡的表示房租很貴,但沒有負擔不起的意思。
    她讀的是紐大——這種隻會出現在常樂B站首頁的大學,聽說能留學去的家境都挺優渥。
    所以常樂很好奇,為什麽會獨自回到國內看病呢?
    “喔……那是個有些難以啟齒的故事。”
    她扯了扯嘴角:“簡單來說就是——我爸死了。”
    “……呃?”
    “然後,在我媽準備處理他身後事的時候,遇上了原配。”
    “?”
    詹雅露出一抹難堪的笑。
    “是啊,事實就是這樣。以為自己是降生在富裕且幸福的家庭裏,用這樣的身份活了19年後突然發現,自己那位忠貞和藹的父親是個出軌者,媽媽被小三,而自己是個見不得光得不到承認的私生女。”
    她快速眨動著眼睛。
    “是不是覺得我突然摔地上了?”
    常樂不知道怎麽說。
    “好……狗血啊。”
    “是啊,好狗血。”
    她歎了口氣:“怎麽會遇到這種事情呢?”
    突然窺探到了大秘密,常樂有些尷尬。
    “呃,然後呢?”
    “然後,我媽和原配見了一麵,原配擔心我們爭家產——我媽媽臉皮那麽薄的人,哪裏還好意思去跟別人爭家產?好在對方沒有趕盡殺絕,把我們一直住的房子留給了我們。”
    “我媽去了美國,她說她再也不想回到這個傷心地。她當了一輩子的賢妻良母,誰知道竟然做了一輩子小三。”
    詹雅說:“那時候我正好滑雪摔斷了腿,檢查治療的時候,醫生看我臉色不對,讓我去做了一次全麵檢查——然後,就變成了這樣。”
    真是有夠狗血的。
    “所以我想。”
    女孩兒用手掌托住臉頰:“如果就這麽死掉也沒什麽不好的,這樣媽媽就能幹幹淨淨的活在這世上了——她不太願意見我,可能是每次見到我都能想到死掉的爸爸和自己荒唐的前半生吧?”
    常樂不太能理解。
    這種思維。
    “你呢?”
    詹雅又說:“你為什麽總是一個人?”
    “我?我的故事就更簡單了,我很小的時候爸爸媽媽都去世了,跟外婆一起過,後來外婆也去世了。就這樣。”
    “那咱們也算是同病相憐。”
    詹雅伸了個懶腰,臉上的難堪逐漸褪去。
    她問了常樂一個他從沒有思考過的問題。
    “常樂。”
    “嗯?”
    “如果有一天,你去到了一個沒有人認識你的世界,你會害怕嗎?”
    “……”
    常樂僵硬的笑了一聲。
    “哈哈,你是說地府嗎?”
    “地府裏應該也會有熟人吧?”
    “說的也是哦。”
    他無意識的看向那個放在了床上,除了他之外沒人能看得見的頭盔,一下兩下,用手指敲擊著椅子的扶手。
    詹雅沒注意他的出神,她認真的說道:“如果是我,我會非常高興的離開。去到一個沒人認識我的地方,新疆你覺得怎麽樣?如果能活下來,我想去新疆生活。”
    “想的也太遠了吧……”
    常樂若有所思的看著詹雅。
    “活著吧,詹雅。”
    “嗯?這麽篤定?”女孩兒彎眸露出一個甜蜜的笑:“常樂,你是神明嗎?”
    “如果真的是就好了。”
    如果真的是神明……就再好不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