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杏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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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引發了卡米拉夫人強烈情緒的那名審判員看上去有些尷尬。
    他悄悄看了一眼蘭登——蘭登是王國律法大學的名譽校長,而他作為律法大學的畢業生,當著校長的麵辦了這樣的錯事,自然有些心虛。
    於是,他將怒火發泄到了眼前的這名罪犯身上。
    “卡米拉·戈貝爾!”
    他嚴厲的斥責她,以便自己樹立起嚴肅的法官形象:“這裏不是讓你發瘋的地方!你的斷甲,我們已經在陛下的床榻上找到了!我們也檢測了陛下的指縫,裏麵殘存的皮屑會交由最專業的煉金大師去檢測——鐵證如山,到現在你還有什麽話要說?!”
    或許是他的嚴厲真的嚇住了卡米拉夫人,又或許是斷甲和皮屑的證據太過於確鑿,卡米拉一時怔住了。
    她下意識的看向馬修大主教的方向,誰都知道,這位神職人員代表的是蓋烏斯殿下。
    現在,隻有蓋烏斯能救她了。
    “您在看什麽呢?”
    蘭登依舊對她保持尊敬,用敬詞問她:“卡米拉夫人,或許您還沒有搞清楚刺殺國王的後果。”
    卡米拉看向他。
    “夫人。”蘭登語氣溫和,言辭卻那麽的鋒利:“你將麵臨的不是一場體麵的秘密處決,而是一場公開的、旨在以儆效尤的酷刑。這個國家的人需要知道,傷害王室成員,尤其是國王的後果。您將會被施以火刑,或者是分屍,這要看新君是否仁慈——如果新君需要狠狠的震懾那些蠢蠢欲動的心,銅牛刑罰,或者——啊,針對您是一位女性,且做出了弑夫和弑君的行為,或許……開花梨?您應該聽說過這個刑罰。”
    卡米拉夫人纖弱的肩膀開始顫抖。
    馬修大主教持續用食指敲擊著麵前的台麵,聽到這裏的時候敲擊聲明顯加快了。
    波西瓦爾立刻開口道:“大人,用恐嚇來使犯人屈服是否違背了律法的初衷?”
    “哦?這怎麽能叫恐嚇?”
    蘭登搖搖頭:“我隻是在履行自己的職責,告知犯人她即將麵對的後果——波西瓦爾先生,我的話還沒說完,請不要隨意打斷大法官,否則我有權將你請離此地。”
    他接著看向卡米拉。
    “那還不是全部,夫人。您聽說過血統玷汙原則嗎?”
    卡米拉瞳孔微縮,顯然,她聽說過,
    “血統玷汙原則即——犯下了極惡罪行的人他的血統必然受到他罪行的玷汙,能誕生如此極惡之人的家族血脈,自然也沒有存活下去的必要了。”
    卡米拉夫人顫抖的更嚴重了。
    “弑君是叛國罪,適用“血統玷汙”原則。”
    蘭登逐字逐句地說道:“你的直係親屬將被處決,旁係家族將被剝奪頭銜、土地和財產,流放或貶為奴隸。家族姓氏將從曆史中被徹底抹去,所有紋章、畫像將被銷毀。”
    “這一切的一切,您的母家——戈貝爾家族,知情嗎?或許他們已經預料到了,因為懲罰將會在您被定罪後即刻開始。”
    “不!!!”
    這女人終於憋不住了!
    她瞪大了眼睛,緊張的渾身毛發聳立!
    但蘭登不給她說話的機會!
    “還沒結束呢!你將會被從教會的名列中剔除出去,你死後不能進行任何教會有關的葬禮,你的靈魂無法回歸海洋的懷抱,永遠在煉獄中徘徊!”蘭登的聲音越發嚴厲。
    “夠了!我說,夠了!”
    她奮力地搖晃著手中握住的欄杆!
    “您的名字將作為千古罪人被刻在恥辱柱上,而您所庇護的一切——您的家族、您珍視的人——都將被連根拔起,在烈火與唾棄中化為烏有!”
    “停下來,停下來!”
    這個時候,大法官又變得如春雨一般溫和。
    “夫人,那會是您擔下罪名後將麵臨的事。隻有您完完全全擔下的罪名,結果才會變成這樣。”
    “蘭登大人!”
    波西瓦爾再次開口:“您的誘導性會不會太強了些?!”
    “衛兵。”
    蘭登沒打算一而再再而三的忍這家夥,手一揮:“請波西瓦爾先生出去,讓他不要忘記了這裏是王國莊嚴的律法大廳,不是海神教會的一言堂!”
    馬修狠狠挑了次眉毛。
    他從蘭登的語氣裏讀出他對海神教會的不滿——原先他雖然也不滿,但卻不會挑明了說……
    現在,是誰給他的底氣呢?
    雖然波西瓦爾在關鍵時刻一次又一次的打斷了蘭登的話術,但好在卡米拉並不是什麽心神堅定之人。
    她慌亂極了——她不想受火刑被分屍,不想被塞進銅牛,更不想開花梨!
    那種金屬的刑具會把她從裏頭撐開——那是給蕩婦用的刑具!
    於是,久久沒能等來蓋烏斯的她終於忍不下去了!
    她死死的盯著馬修,可對方卻一言不發。
    卡米拉幾乎要全部交代了!
    但這個時候,蘭登卻又不著急了。
    因為他還有一個人證沒用呢。
    他目光如炬的看向證人席:“內侍麥克斯,陳述你所見。”
    終於輪到麥克斯表演了。
    年輕內侍上前一步,深深鞠躬,語氣惶恐而忠誠。
    他將當時的事闡述了一遍,年輕人的記性很好,他所描繪的細節時間分毫不差。
    那就是梅恩要做的事兒,他不需要撒謊,隻需要多說兩句話就行。
    “夫人讓我去買杏幹,她說,陛下最喜歡吃那個東西了——我感到奇怪,因為我照顧陛下那麽長時間,從沒聽說過他愛吃杏幹。”
    “這讓我起了疑,她離開後我就折返回來了,推開門一瞧,陛下已經死了。”
    “杏幹?”
    蘭登揚起了眉頭:“為什麽是杏幹?你為什麽要提到一個連國王陛下貼身內侍都不知道的東西?”
    卡米拉的大腦渾渾噩噩,她為什麽提到杏幹了呢?
    因為那玩意兒酸酸的,小小的,豎著剖開去掉核曬幹後中間是空的。
    蓋烏斯喜歡把它扣在她的櫻桃上,一口吃掉。
    想到這裏,卡米拉覺得自己渾身發熱。
    她腦袋裏迷迷糊糊的,於是,告密和難耐的呻·吟一同流淌出來。
    “是蓋烏……”
    她張不開嘴了。
    有一股力量,扼住了她的喉嚨。
    就像幾天前,她扼住了弗朗茨三世的喉嚨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