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6.虎狼之姿,吾心甚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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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次日,午間...
    老鴇匆匆跑入聞香草廬,在門外來回焦急踱步,輕聲喚著“將軍,將軍”。
    然而,沒人回應。
    老鴇也不敢衝入聞香草廬,隻能拉來一個熟識的紅倌人,低聲吩咐了幾句,要她推門入內。
    那紅倌人連連搖頭,然後哀求道:“媽媽,饒了奴家吧,將軍吩咐了,若是擾了他的清夢,定有重罰。”
    老鴇急得都快哭了,今日來了趾高氣昂的使者,出示了一塊她絕對得罪不起的勢力令牌,要她趕緊通告安遠將軍,就說“秦大將軍府使者來了”。
    她假模假樣地來了幾次,然後又回去通報說“安遠將軍宿醉未醒”,那使者等了幾番,卻讓再催一催。
    她還欲敷衍過去,那使者一摸兵器重重拍在桌上,身後的十餘名凶戾甲士往前半步,嚇得老鴇一屁股坐倒在地。
    那使者俯瞰著她道:“叫不出來,燒了你這青樓!”
    老鴇不敢得罪,這才匆忙跑來。
    此時,她在門前又是焦急地來回踱了幾步,忽的一咬牙,就準備往屋裏走。
    然而,她才到門前,身後便傳來匆匆的腳步聲,以及一聲“不可”。
    沉香閣老鴇側頭,卻見個錦衣華服、穿金戴玉的嬌小娘子正臉上帶笑,負手立在院口。
    老鴇一辨,辨了出來,急忙跑過去,哭喪著臉道:“潔娘子啊,這一邊是秦大將軍,一邊是寧將軍,我...我誰也得罪不起啊。”
    小潔笑道:“你這老鴇,怎得如此糊塗?我且問你,這望月府是誰管?”
    老鴇哭道:“可是,他要燒了這樓,我...我可怎麽向老板交代。”
    小潔笑得露出了潔白的牙齒,她的笑很甜,然後道出句:“你這沉香閣若真被燒了,你老板非但不會怪你,反倒是會對你褒獎有加呢。”
    老鴇愣了下,再想了下。
    她不禁冷汗涔涔。
    她也不是不明白其中的道理,隻是方才猛然被一嚇,被那些甲士身上的殺人氣嚇得魂都快沒了,這才差點衝撞了將軍寢居。
    “多謝潔管事提醒。”老鴇感激道。
    小潔搖搖頭:“我可不是管事。”
    ......
    ......
    時間一晃就到了傍晚...
    斜陽的光澤從木棱窗投入,在地上鋪開一種暗沉的即將歸於黑暗的光格。
    沉香閣裏,那等待的秦大將軍府使者神色越發陰沉。
    他看了看天色,眼中閃過幾分厲色。
    忽的,他起身,厲聲道:“燒!!”
    他今日已經完全了解了安遠將軍那花天酒地的斑斑劣跡,可這些與他有何關係?他的任務是見到安遠將軍,然後帶他去見一位貴人。
    那貴人遠道而來,正在城外等著。
    他已經讓那位貴人等了一整天了。
    不能再等了!
    “燒,燒燒,全燒了!!”
    使者身上有沙場風範,果決無比。
    他身後頓有一名甲士頓時取出一個貼身黑筒,這黑筒中裝著一種名叫“掌中火”的暗器,隻需動用,便可升起熊熊火焰,這火焰足以將沉香閣燒毀。
    那甲士正欲啟動“掌中火”機關,卻陡覺身子一軟,失去控製。
    他不由自主地撲倒在地,一條從地底湧出的金蛇正死死纏著他。
    使者皺眉側頭,厲聲道:“什麽人?!”
    門外,不知何時站了一位蟒袍年輕道姑。
    使者掃了一眼那蟒袍,這種袍子在過去隻有王爺能穿,後來大將軍也可以穿,而如今...他們也才得到消息,說是多了一種人能穿,那就是皇都紫霞觀的天子行走。
    這些行走身份特殊,特被天子賜穿蟒袍,以見其身份。
    不過,蟒袍和蟒袍之間也還是有區別的。
    王爺的蟒袍乃是明黃九蟒,大將軍的是正紅七蟒,而這些天子行走則是玄色五蟒...
    然,縱然是玄色五蟒,也不是他這將軍門下之人能夠正麵應對的。
    使者眼珠轉動,終於放棄了“硬碰硬”的打算,起身行禮道:“秦將軍府內衛,見過天子行走。”
    瑤真仙姑道:“此處乃寧將軍轄區,如今貧道與他一道同轄此地,豈能容你胡作非為?”
    使者擺擺手。
    一眾甲士會意,將周圍人全部趕開,隻留空地。
    瑤真仙姑手一抬,那地湧金蛇散去,撲地的甲士收起“掌中火”,默然退去,又把門關好。
    大廳裏僅餘兩人。
    使者這才壓低聲音道:“啟稟行走,我家主母秘至,正在城外,靜待寧將軍。主母親至,必有大事...在下被逼無奈,這才出此下策。如今,既得行走在此,還請告知在下該如何做才好。”
    瑤真仙姑道:“這好辦,你告訴你家主母,寧將軍每日尋歡作樂,無心他事。”
    使者道:“怕是主母不信。”
    瑤真仙姑道:“這也好辦,我帶你家主母來尋寧將軍便是,自不叫下邊人為難。”
    說罷,她身形一動,帶著那使者遁地遠去,須臾後又帶著一位戎裝美婦從遠而來,然後悄悄摸摸得地出現在了聞香草廬的一處假山後。
    嬉笑之聲,淫靡之味從遠處飄來。
    戎裝美婦正是秦大將軍正妻——趙夫人,她透過假山孔洞往外張望,卻見個少年將軍身側鶯鶯燕燕,輕佻浪語難以入耳,淫靡場景不堪入目。
    趙夫人皺了皺眉,麵露難以掩飾的嫌棄之色。
    瑤真仙姑見狀,又抓她遁地離去,去到一處空樓高處,淡淡道:“寧將軍年少氣盛,淫靡放蕩,貧道多有勸阻,卻收效甚微,夫人若是來此所求聯姻,怕是要失望而歸了。”
    趙夫人皺眉道:“妾身還道少年英才,未想竟是這般...”
    她輕歎一聲,然後道:“勞煩仙姑送我回去。”
    瑤真仙姑暗暗咬牙,如此連續遁地也是把她累壞了,可想到能勸退舊係將軍的人,讓寧玄往天子這邊靠一靠,她又有了幹勁,於是抓著趙夫人連連遁地,回到了府城外的一處莫過馬膝的長草地。
    車隊正在這草地的一處野外水塘邊靜靜等待。
    趙夫人返回後,瑤真仙姑也不逗留,消失原地,卻又靜靜站在不遠處的隱蔽高地上俯瞰這批“舊係將軍的勢力”。
    許久,見到這些車隊原地返回,漸去漸遠,她這才返回。
    一回寧將軍府,她也是累壞了,在院兒裏沐浴更衣後,維持著“查地”的簡單法術,以免那將軍夫人去而複返,待到午夜時分,她並未見到半點兒影子,這才安心的睡了,心道“也算告一段落了”。
    明日,待將“請裁”之事上報皇都後,她就尋一深山空地,開始為寧將軍煉丹。
    ......
    ......
    趙夫人的馬車在二十裏外停了下來。
    她坐在車中安靜等待。
    淫靡,放蕩,並不可能成為她否決聯姻的條件。
    她掀開簾子,看了看高處。
    月過中天。
    淩晨了。
    她也非家中蹲的闊太太,而是時常在外跑的,此時喃喃道:“今日那位天子行走連續動用遁地之術,如今見了我麵生嫌棄,又果斷離去,想必也放鬆警惕了。那天子行走縱然身著玄色五蟒袍,卻還是太年輕了。”
    旁邊一美麗少女道:“娘親,那我們現在該怎麽辦?”
    趙夫人沉吟道:“關鍵不是那位天子行走的態度,而是寧玄的態度。寧玄他故作此態...”
    少女打岔道:“我聽內衛說,那位寧將軍向來如此,未必是故作此態度。”
    趙夫人笑笑,道:“向來如此便不會是麵具麽?”
    笑罷,戎裝美婦掠走沉吟,目光掃過待嫁的三名女兒,這其中還有那位狀元郎的未婚妻,問了句:“如今之計,便是假作你們來尋我,尋到望月府,尋到寧將軍家中,到那時...他還能不見你們麽?
    但是,你們三人中隻有一人能去。
    那位將軍的性子,你們想來都已經通過內衛了解的很清楚了。
    那麽,誰敢出戰?”
    想了想,她又道:“此番出戰,不可提及聯姻,否則那天子行走便會將你們直接送出城,不會給你們親近寧玄的機會。但你們都是秦家女,隻要稍有親近,便賴不掉了,所以...得施展手段。
    當然,此番作戰你們也非孤身一人,昔日,那寧太易曾在我府外懇求聯姻,足足待了一月有餘,我見他可憐,才許了那寧玄和錦兒的婚事。
    這份人情,寧太易得還。
    入城後,你們先尋寧太易。
    有寧太易在,再加上不要明麵上提前聯姻,那天子行走也送不得你們出城。”
    又一名女兒道:“娘親,那不若還讓錦兒妹妹來,讓寧家繼續履行婚約。”
    趙夫人道:“我是想收寧玄為婿,不是想好事變壞,那婚約連一紙都沒有,你想強行執行,讓堂堂將軍和一庶女成婚,你是想羞辱他,直接把他推到我們對麵去麽?”
    那女兒忙道:“不敢。”
    趙夫人又道:“好了,說說吧,你們誰去?”
    再一名女兒道:“娘,這寧玄真這麽好?”
    趙夫人道:“虎狼之姿,吾心...甚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