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3.五裏外的截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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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狀元郎”黃辭鶴還是很謹慎的,他不敢去告訴大將軍“才被賜寶,就把寶貝給整沒了”,他裝著一切正常地來到了趙夫人宅院前恭敬求見。
秦怡兒是他的未婚妻。
他已經等了五年。
在他心中,秦怡兒已是他的禁臠。
可這樣的禁臠卻在寧府住了足足一個月!
他去尋過秦怡兒。
秦怡兒說是外出行事,無意遭逢妖魔,逃離到望月府的。
然後那寧玄就如色中餓鬼將她接入府中,她每日戰戰兢兢,連睡都不敢熟睡,生怕那浪蕩子突然破門而入。
她日日盼,夜夜盼,可那寧玄明著說幫送信,可一直在拖,直到拖不了這才把信發了出去,然後秦家才匆匆派了趙管事把她給接回了瀚州。
黃辭鶴見到秦怡兒的時候,秦怡兒的眼睛是腫的,說是每日以淚洗麵,無顏再見黃郎。
黃辭鶴心裏信她個鬼。
但黃辭鶴表麵上卻還是信了。
因為,他真的需要這份聯姻。
也因為秦怡兒確實有幾分姿色。
試問你若是想要得到一個女人想了足足五年,可你卻從未能夠碰過她,那這樣的女人對你的魅力將會成幾倍幾十倍的提升。
黃辭鶴心裏跟明鏡似的。
但他也明白秦怡兒就算再騷,也不可能自己不遠千裏跑到望月府寧家去,那麽...唯一能做到這件事的就隻有一個人。
“小婿見過嶽母。”
黃辭鶴見到踏步出來的婦人,整冠肅立,恭謹長揖。
趙夫人道:“辭鶴不日將往山陽府入仕,此時是來道別麽?”
黃辭鶴頷首應了句“然也”,然後又道:“此番赴任,道阻且長,臨行特來求教,望嶽母大人不吝賜誨。”
趙夫人視此彬彬狀元郎,心雖不愜,然猶端肅作長輩態,緩言道:“山陽雖妖祟頻出,然亂世見英雄,正是你大顯身手的機會。大將軍前些日子還誇讚你,你莫要辜負他的期待。”
不痛不癢的兩句客套話。
黃辭鶴知道趙夫人不是很待見他,但隻要他去了山陽府,他就會娶了秦怡兒,屆時趙夫人就算不想認他也得認,於是他又一行禮,複揖而拜,正色道:“承嶽母訓誨,小婿此去,必當戮力建功,斷不令三小姐明珠暗投,所嫁非人。”
趙夫人點點頭。
黃辭鶴又一行禮,轉身離去,才到院門,身後忽的又傳來趙夫人似是隨意的問話。
“怡兒受了莫大委屈,你可曾幫她出口氣?”
黃辭鶴忽駐足,旋身長揖,喟然歎道:“寧玄終究是陛下親封的安遠將軍,小婿雖恨不能啖其肉、寢其皮,然安敢以一己之私忿,影響了大將軍府和皇都的關係?”
說罷,他忽的目色沉凝,繼而緩聲道:“小婿立誓——來日方長,若得天時,必為怡兒雪此深恨。”
趙夫人頷首。
黃辭鶴道:“小婿告辭。”
待其走後,趙夫人拍了拍手,屋中走出一道身形微胖的身影。
趙管事道:“小妹,狀元郎說謊了。”
趙夫人道:“你怎曉得?”
趙管事道:“狀元郎手下來投的那些個人都是先拜了我,然後再去拜狀元郎。那些人若能拜入大將軍門下,誰又願意去追隨他?”
趙夫人道:“那實際情況如何?”
趙管事湊近,竊竊私語,將他探明的一切信息原原本本相告。
趙夫人略作沉吟,道:“好一個屠了飛鷹樓,當真殺伐果斷。”
趙管事也讚賞道:“是啊,那少年郎出手也忒果斷了,辦事辦的幹幹淨淨。
我其實也是後來才知道那半步一品的武者帶著寶物去飛鷹樓埋伏寧玄的。
當時我就急了。
若寧玄命喪當場,倒也罷了,可若其僥幸得脫,坊間流言蜚語必如蜂起。縱能誅殺些許嚼舌之徒,亦難止悠悠眾口。
如此,我將軍府就不得不對付寧玄。
千金買馬嘛,若麾下之人遇難而不庇佑,府中顏麵何存?
可寧玄是陛下冊封的將軍,無論怎麽做,都很麻煩。
說不得最後,也就是吃個悶虧,讓那些爛嚼舌根的人統統閉嘴,可這衣服終究是髒了。
然而,那少年郎卻將飛鷹樓屠了個幹幹淨淨,他沒了麻煩,我們也沒了麻煩,實在是漂亮。”
趙夫人歎息道:“這才該是我的女婿...”
她眼珠轉動,忽的使了個眼色。
趙管事會意,隨著趙夫人入了屋。
趙夫人取了筆墨,麵色鐵青地書寫道:“秦山君有些不對勁。”
秦山君就是秦大將軍。
趙管事麵色愕然,旋即忙寫道:“我要做什麽?”
趙夫人寫道:“你去看看寧玄需要什麽,我們悄悄滿足,結份善緣,萬一將軍府待不了了,我們還能去投靠他。”
趙管事雙目圓瞪,喉結滾動,終於把震驚的話壓了下去,急促寫道:“投靠他?”
趙夫人寫道:“他身上有秦山君的那種氣息,我說不明白,但此子絕非池中之物。
最關鍵的是,此子如今年方十六,不像秦山君...身上藏了太多秘密,也太過深不可測。
我寧可陪著一個大將軍從無到有慢慢成長,也不想待在一個換了幾次夫人的大將軍身邊。”
趙管事又沒和秦大將軍睡過覺,生過孩子,在這方麵他自然沒有趙夫人有發言權。
雖然他也不明白什麽叫“那種氣息”,但他的榮華富貴都是和趙夫人綁定一起的,此時點點頭,寫道:“我會調動資源,悄悄幫他。”
兩人又聊了許久。
然後將聊天紙張全部投入烈火焚燒殆盡。
趙管事走後,趙夫人悄悄開窗,側首看向秦大將軍閉關的方向。
殘陽的餘暉鋪出一條慘紅色的路徑,通向那不許任何人進入的密室...
趙夫人目光幽幽,想及自家三個女兒竟然沒一個能拿下那位寧將軍,心中又是沮喪,又是懊惱...
轉念一想,她忽的想到了秦錦兒。
秦錦兒雖是庶女,被排擠在外管著個牧場養馬,可卻能力不俗,又野心暗藏,之前本想著用個紈絝把她睡了,讓她熄了往上爬的心思,老老實實待在牧場為將軍府培養駿馬。
可現在...或許還堪一用。
隻要給秦錦兒搭一座橋,她自然會拚盡一切力量地往那位寧將軍塌上爬。
寧將軍見慣了千依百順的女人,但對這種“身份卑賤、能力不俗、野心勃勃的小野馬”許是還有些稀罕。
......
......
數日後。
前往山陽府的大路上,騎兵開路,奢華的馬車在一眾隨從的簇擁下緩緩前行。
而在這馬車前後,還有兩隊身著精鋼甲胄的精銳騎兵,在巡視。
任何人隻要看此陣仗都能知道其中之人不凡。
而在另一條前往山陽府的小路上,卻隻有一樣尋常到了極致的馬車。
車中,一名文質彬彬的書生正端詳著麵前的棋盤,左手落白子,右手落黑子,時不時停下思索。
他要思索的事很多,譬如鎮壓妖魔,站穩腳跟;譬如娶了三小姐,再不出任何意外;譬如防範寧玄,看看有無機會將其弄死。
秦大將軍對他恩情深厚,今後他也定要牢牢抱住這隻大腿。
禦手席上,則有兩名衣著粗陋的馬夫。
任何人都不會覺得這馬車中坐著貴人。
但他們錯了。
這書生正是趕赴山陽的知府——黃辭鶴。
而禦手席上的兩人則是他的心腹,是那日隱藏身份偷襲寧府的天師和道童。
忽的,天師神色動了動,道:“小心,有人接近。”
道童道:“多遠?”
天師道:“十裏外。”
話音才落,他忽的愕然道:“九裏...”
再接著,他道:“八裏,七裏,六裏...太快了!”
天師急忙起身,掀開簾子,踏入車廂。
黃辭鶴也不說話,迅速起身。
天師抬手向他抓去。
這本就是應急計劃的一部分,若是半路遭遇襲擊,則由天師帶著知府地遁撤離。
現在,天師準備地遁了。
馬車隆隆而行,忽的,沒有絲毫預兆的,黃辭鶴眉心多了個血洞。
他的手正在抓向天師,但他的眉心卻多了個血洞。
啪。
黃辭鶴重重砸在了棋盤上,血水腦漿潺潺湧出,他眼睛大睜著,死不瞑目。
天師再一感覺,卻發現那人居然還在五裏之外!
一種毛骨悚然、遍體生寒的感覺頓時湧了上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