市主官辦公室。
    向軍正埋首於一份關於漁業生產安排的報告，眉頭微蹙，思考著其中的細節。
    就在這時，辦公室的門被輕輕敲響了兩下。
    “請進。”
    向軍頭也沒抬地應了一聲。
    秘書王成新推門快步走了進來，聲音裏帶著一絲請示的意味。
    “書記，許正同誌來了，現在就在外麵等著，說是有非常重要的事情，想立刻見您。”
    向軍握著鋼筆的手頓住了。
    他抬起頭，有些詫異，“阿正？他現在來了？”
    他看了一眼牆上的掛鍾，又瞥了一眼桌上攤開的日程表。半小時後還有一個關於生產的協調會。
    王成新點頭確認。
    “是的，看神情好像確實挺急的。”
    向軍幾乎沒有過多猶豫。
    他了解許正這個女婿，雖然年輕，但做事沉穩有度，很有章法，如果不是遇到了必須由他出麵才能解決的大事，絕不會在這個工作時間點急匆匆地找到他這裏來。
    他當即做了決定。
    “王秘書，你去通知一下會議室那邊，就說我臨時有緊急事情要處理，上午的協調會推遲到……下午兩點再開。”
    “好的，書記，我這就去通知。”
    王成新應聲，立刻轉身出去安排了。
    向軍站起身，活動了一下有些發僵的脖頸，走到窗邊朝樓下望了一眼，果然看到許正那輛熟悉的二八大杠停在院子裏。
    他心裏越發好奇，這小子到底遇上了什麽事？
    沒過一會兒，辦公室的門再次被敲響。
    “進。”
    許正推門走了進來。
    看到向軍，他臉上露出一絲恰到好處的恭敬笑容：“領導，我沒打擾到您工作吧？”
    向軍看他這副故作正經的樣子，忍不住笑罵了一句，指了指沙發。
    “行了行了，這裏又沒外人，這麽見外做什麽，坐吧，稱呼不要這麽生疏。”
    許正這才咧嘴一笑，坐到沙發上，改了口。
    “好的，爸。”
    勤務員進來給許正倒了杯熱茶又退了出去。
    向軍走到他對麵的沙發坐下，開門見山地問道，“你小子是無事不登三寶殿，平時請都請不來。說吧，這麽火急火燎地跑來找我，到底什麽事？是不是廠子裏遇到什麽難題了？還是家裏有什麽事？”
    許正收斂了笑容，身體微微前傾，神色變得認真了起來。
    “爸，確實是件大事，而且是件好事，但需要您幫忙牽線搭橋。”
    他頓了頓，組織了一下語言，然後繼續說道，“是我和老洪一起搞的，他前幾天不是去了蘇聯嘛。”
    “蘇聯？”
    向軍挑了挑眉。
    “你們跑那兒去幹什麽？那地方現在可不太平。”
    “就是因為不太平，才有機會。”
    許正壓低了聲音，眼中閃爍著銳利的光芒，“他在那邊接觸了一些人，談成了一筆買賣。我們……買下了一艘船。”
    “買船？什麽船？蘇聯的漁船？”
    “不是一般的小漁船。”
    許正搖搖頭，語氣帶著一絲壓抑不住的興奮，“是一艘4000噸級的遠洋捕撈船，‘先驅者號’，據說船況非常新，設備也很先進。”
    “多少？四千噸？！”
    向軍聞言，猛地坐直了身體，臉上瞬間布滿震驚之色，甚至懷疑自己聽錯了。
    在這個村裏有條幾十噸的木製機動船都能橫著走的年代，四千噸級的遠洋巨輪，那簡直是想都不敢想的龐然大物！
    他下意識地追問，“你們……你們花了多少錢？”
    “兩百萬美元。”
    向軍倒吸了一口涼氣，身體不自覺地向後靠在了沙發背上，足足愣了十幾秒鍾才慢慢回過神來。
    他目光複雜地看著自己這個總是能搞出大動靜的女婿，眼神裏有震驚，有難以置信，但最終都化為了感慨和一絲讚賞。
    他忽然笑了起來，用力地拍了拍許正的肩膀。
    “好小子！行啊你！真有你的，不聲不響的，就憋出這麽個大炮仗來！四千噸的遠洋船！還是從蘇聯弄回來的！哈哈哈，有魄力！有眼光！”
    他是真的高興。這不僅意味著許正的事業將邁上一個巨大的台階，某種程度上，這對本地漁業的發展也是一個極強的利好消息，甚至可能帶來意想不到的機遇。
    許正見嶽父是這個態度，心裏懸著的石頭放下了一大半，他也跟著笑了。
    “主要是老洪在那邊運作得好，機會抓得準。”
    “行了，別謙虛了。沒有你拍板和支持，他洪德全一個人也玩不轉。”
    向軍擺了擺手，他是明白人。
    笑過之後，他很快恢複了領導者的沉穩。
    “說吧，買船是第一步，接下來呢？你急著找我，肯定是後續遇到難關了。是不是船怎麽回來的問題？”
    “爸，您真是明察秋毫。”
    許正趕緊點頭，神色再次變得嚴肅了起來，“船是買下了，手續也在抓緊辦。但最大的問題是，這麽一艘大家夥，從蘇聯開回來，航程漫長，肯定會經過一些敏感海域，必然會引起我們海軍方麵的注意。我們擔心如果沒有提前報備和疏通好關係，萬一被攔截檢查甚至扣留，麻煩就大了。不僅耽誤時間，可能還會產生不必要的誤會和損失。所以……”
    向軍聽完，了然地點了點頭。
    他端起自己的茶杯喝了一口，語氣沉穩。
    “嗯，你考慮得很周全，這確實是個關鍵環節，處理不好，前功盡棄。你來找我，算是找對人了。”
    他放下茶杯，看著許正，淡笑了一聲。
    “海軍那邊，正好我有認識的老戰友，現在在相關部門擔任要職。這點忙，我還是能幫上的。等你們那邊的手續齊全了，把文件副本送一份到我這裏來。我親自給我那老戰友打個電話，跟他說明情況，讓他跟下麵巡邏的隊伍知會一聲。隻要你們手續合法合規，船本身沒問題，我保證，你們的船回來一路暢通，不會有人故意刁難。”
    許正聽到這話，心中大喜過望，這正是他今天來的最主要目的！
    “太好了！爸，太謝謝您了！這可真是解了我們的燃眉之急！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