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寒暄了幾句。
    隨後，陳建國話鋒一轉，進入了正題。
    “許老板，你今天來的目的，我大概知道了。是關於您舅舅李海江工作的事，對吧？”
    許正點了點頭。
    “是的，陳科長，給您添麻煩了，我舅舅的情況……想必您也聽說了些。鎮上橡膠廠倒閉，他下了崗，家裏一下子沒了經濟來源，挺困難的。所以……想麻煩您看看，廠裏有沒有合適的崗位，能給他一個機會。”
    陳建國沉吟了一下，緩緩開口。
    “不瞞你說，許老板。在你來之前，我特意找人打聽了一下你舅舅的情況。”
    他頓了頓，看著許正，“說實話，打聽回來的消息……不太好。您舅舅那個人，在咱們這片名聲……確實不怎麽樣。好吃懶做，眼高手低，之前在橡膠廠也是混日子，沒少惹麻煩。而且……我聽我媽說，他跟你們家的關係，好像也挺緊張的，以前沒少給你們添堵吧？”
    許正聽到這裏，心裏微微一沉，知道對方說的是實情。
    他苦笑一聲，點了點頭。
    “陳科長，您打聽的情況基本屬實。我舅舅那個人……確實有不少毛病，以前也確實給我們家帶來過不少麻煩。”
    他歎了口氣。
    “但是……說到底，他畢竟是我媽的親哥哥，是我的親舅舅。看著他一家子陷入困境，我媽心裏難受，我這做外甥的，也不能真的眼睜睜看著不管。這裏麵……有些苦衷和無奈，一句兩句也說不清楚。所以，我還是厚著臉皮來求您幫忙，看看能不能給他一個機會。”
    陳建國認真地聽著，等許正說完，他的眼中露出了一絲讚許。
    “許老板，你這話說得實在，也重情義！明明是自己受了委屈，還能以德報怨，想著拉親戚一把，這份胸襟和氣度，難怪能成大事！我佩服！”
    這番誇讚讓許正有些不好意思，連忙擺手。
    “您過獎了。”
    陳建國笑了笑，身體微微前傾。
    “許老板，這個忙，我可以幫。”
    許正心中一喜，剛要道謝，卻聽陳建國繼續說了起來。
    “我們廠裏最近確實要招一個門衛，工作不算累，就是看看大門，登記一下進出車輛，晚上需要值夜班。工資不高，一個月四十五塊，但穩定，風吹不著雨淋不著。這個崗位，安排給您舅舅，沒問題。”
    他話鋒一轉。
    “不過，許老板，咱們醜話說在前頭。廠裏有廠裏的規矩。我把他安排進來，是看在您的麵子上，給他一個飯碗。但他進來以後，能不能幹好，能不能守規矩，那就得靠他自己了。如果他還是像以前那樣吊兒郎當，惹是生非，到時候別說我不講情麵，該辭退還得辭退！這一點，希望您能理解，也最好能提前跟他說明白。”
    許正點頭。
    “陳科長，您放心！這個道理我懂！您能給他這個機會，已經是天大的情分了！規矩我一定跟他講清楚！如果他還不珍惜，不知悔改，那以後是死是活，我們絕不會再來麻煩您第二次！”
    “好！有你這句話，我就放心了！”
    事情談得出乎意料的順利，許正心裏的一塊大石頭總算落了地。
    然而，就在這時，陳建國忽然又開口了，臉上帶著一絲期待。
    “許老板，您舅舅工作的事，就這麽定了，包在我身上。不過……在辦這件事之前，我這邊也有一個小小的不情之請，希望許老板你能考慮一下。”
    許正心中頓時了然。
    果然如此！
    他本來還覺得奇怪，一個素未謀麵的實權科長，怎麽會僅僅因為一個名字就對自己如此熱情客氣，還這麽爽快地答應幫忙。
    原來，對方也是有求於己。
    不過，他並沒有感到不快或反感。人情往來，互幫互助，本就是社會常態。
    對方先示好，再提出請求，方式也算得體。
    “陳科長，您太客氣了。您幫了我這麽大的忙，有什麽需要我做的，您盡管開口說。隻要是我能力範圍之內，我一定盡力而為。”
    陳建國見許正態度如此爽快，臉上的笑容更加燦爛了，眼神中也充滿了期待。
    他搓了搓手，語氣帶著幾分欽佩和恭維。
    “許老板，你果然快人快語！那我就不繞彎子了！”
    他清了清嗓子，繼續說，“許老板，你在我們鎮上，不，確切地說，現在在整個縣裏，那都是響當當的名人啊！”
    他掰著手指頭，開始羅列了起來。
    “你是咱們縣第一個敢吃螃蟹的人，成立了第一家私營的漁具廠，而且辦得紅紅火火，解決了那麽多人的就業問題！”
    “這還不算，我聽說你下周就要去省裏參加表彰大會了，這可是天大的榮譽啊！”
    陳建國說得眉飛色舞，語氣中充滿了驚歎。
    “許老板，你這可不是小打小鬧啊！您這是為我們縣、為我們市爭了光啊！”
    許正被陳建國這一連串的高帽子戴得有些不好意思，連忙擺手。
    “陳科長，您過獎了，我就是運氣好，趕上了好政策，再加上朋友幫忙，才僥幸做成了一點小事。跟真正的大企業家比起來，我還差得遠呢，省裏的表彰，也是領導們抬愛，鼓勵我們這些個體戶大膽幹，我可不敢居功。”
    “哎！許老板，你這就太謙虛了！”
    陳建國連連搖頭。
    “運氣也是實力的一部分！你要沒那個眼光，沒那個膽識，沒那個本事，運氣來了也抓不住啊！你做出的成績，那是有目共睹的！我敢說，以您的能力和魄力，將來的前途，那絕對是不可限量！說不定以後，我們整個縣的經濟，都得指望你來帶動呢！”
    許正笑了笑，沒有再接這個話茬，而是將話題引回了正軌。
    “陳科長，您再這麽誇下去，我都要找個地縫鑽進去了。咱們還是說正事吧，您剛才說的‘不情之請’是？”
    陳建國見許正主動問起，也知道該進入主題了。
    他深吸了一口氣，看著許正，語氣變得認真了起來。
    “許老板，既然您問起了，那我就直說了。其實……我這件事，跟您的事業，也算是有點關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