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所長停下腳步，銳利的目光在許正身上快速打量了一下，似乎有些驚訝於許正的年輕，但很快便露出了客氣的笑容，伸手與許正握了握。
    “許老板，你好，向書記可是把你誇得天花亂墜啊，沒想到這麽年輕！真是年輕有為啊！”
    周所長的聲音洪亮，帶著一點南方口音，語速不快，但吐字清晰，顯得很沉穩。
    “周所長您過獎了，我就是個做點小生意的，不敢當不敢當。”
    許正謙虛一笑。
    “坐，坐下聊。”
    周所長擺了擺手，率先在沙發上坐了下來，姿態放鬆卻自然帶著一種領導的氣場。
    王成新給兩人各倒了一杯熱茶，便笑著說道：“周所長，阿正，你們慢慢聊，我就在外麵，有什麽事隨時叫我。”
    “好，辛苦王秘書了。”
    周所長點點頭。
    王成新退了出去，輕輕帶上了門。
    會客室裏，隻剩下許正和周所長兩人。
    周所長端起茶杯，吹了吹熱氣，沒有立刻進入正題，而是看似隨意地說了一句。
    “許老板，一路趕來，辛苦了。”
    “不辛苦，周所長。”
    許正心裏明白這隻是開場寒暄。
    “嗯。”
    周所長點點頭，抿了一口茶，放下茶杯，目光再次聚焦到許正身上，眼神變得認真了起來。
    “許老板，咱們都是忙人，就不繞彎子了。向書記大概跟你提過了吧？我們研究所，對你們廠從蘇聯引進的那批工業設備，很感興趣。”
    他開門見山，直接切入主題，果然如王成新所說，作風幹脆利落。
    許正也收斂笑容，坐直了身體，態度誠懇地回應。
    “是的，周所長。向書記跟我提過了。能和研究所有合作的機會，我們廠感到非常榮幸。不知道周所長具體對哪些設備或者技術感興趣？”
    周所長對許正這種直接坦誠的態度似乎很滿意，他點了點頭，從隨身帶的公文包裏拿出一份文件。
    “我們初步了解了一下你們引進設備的清單，”他翻開文件，指給許正看。
    “主要是這幾類：高精度數控機床、特種金屬加工設備、還有部分涉及複合材料成型工藝的輔助設備……這些設備的技術水平，在國內還是比較先進的，對我們目前的一些研究項目，很有參考和借鑒價值。”
    許正仔細看著清單，心裏暗暗吃驚。
    研究所的情報工作做得真細！清單上標注的，確實都是那批設備裏技術含量最高、最核心的部分！
    他抬起頭，坦然地說。
    “周所長，您說的沒錯，這些設備確實是我們廠目前生產和技術升級的核心。我們非常願意在合理範圍內，與研究所共享這些資源，為國內的科技進步盡一份力。”
    他頓了頓，話鋒一轉，也坦誠地說出了自己的需求。
    “不過，周所長，不瞞您說，我們廠目前也遇到了一個難題，急需一批T800級別的碳纖維複合材料，用於新產品的研發和生產。時間非常緊迫。聽說研究所在新材料領域實力雄厚，不知道能否在這方麵給我們提供一些支持？”
    他沒有拐彎抹角，直接將自己的困境和需求擺上了台麵。他知道，與聰明人打交道，坦誠是最好的策略。
    周所長聽完，臉上並沒有露出意外的表情，反而露出了然的笑容。
    “T800碳纖維……嗯，我猜也是這個。”
    他笑了笑。
    “許老板果然是爽快人！好！既然你開門見山，那我也直說了。你們需要的材料，我們研究所確實有庫存，也能協調到貨源。支持你們民營企業發展，本身也符合我們的政策導向。”
    他目光灼灼地看著許正。
    “現在的問題是，我們如何合作？你們能向我們開放到什麽程度？研究的便利性如何保證？這些，我們需要一個清晰的對雙方都有利的方案。”
    他對許正的爽快似乎很滿意，準備深入探討合作的具體細節。
    然而，許正接下來的話，卻讓他微微一愣。
    “周所長，有件事我必須提前向您說明清楚。”
    許正頓了頓，繼續說了起來。
    “我們這次從蘇聯采購的設備，目前還在運輸途中。負責采購的合夥人洪德全，此刻正押著貨船，飄在大洋上，預計最快也要一個月左右才能抵達。所以，您清單上感興趣的這些設備，目前都還不在廠裏，無法立刻提供給您進行研究。”
    許正說完，坦然地看著周所長，眼神中沒有絲毫隱瞞或閃爍。他知道，在這種級別的合作中，誠信是基石，隱瞞事實隻會為未來埋下隱患。
    出乎許正意料的是，周所長聽完這番話，臉上非但沒有露出失望或不滿的神色，反而眼中的笑意更濃了，甚至還帶著一絲讚許！
    “哈哈哈！”
    周所長爽朗地笑了起來，“許老板，你果然和向書記說的一樣，是個實在人！夠坦誠！”
    他端起茶杯，輕輕喝了一口，隨即開口。
    “這件事，我們其實已經知道了。你們那批貨動靜不小，我們有自己的信息渠道。你能主動說出來，很好！這說明你是個值得信賴的合作對象。”
    他放下茶杯，目光變得認真了起來。
    “設備晚點到沒關係，科研工作本身也不是一蹴而就的事。重要的是，我們看到了你們的潛力和誠意。一個月，我們等得起。關鍵是，設備到港後，你們能給我們提供什麽樣的研究便利？”
    許正心裏鬆了一口氣，同時也對研究所的能量和周所長的氣度有了更深的認識。
    他鄭重地承諾。
    “周所長，請您放心！隻要設備順利到港，完成清關和安裝，我保證，在符合相關規定和確保我方核心技術安全的前提下，研究所可以優先、充分地接觸和研究您清單上列出的設備！我們廠會全力配合，提供一切必要的便利！甚至可以就某些具體項目，開展更深度的技術合作！”
    他的語氣斬釘截鐵，充滿了誠意。
    “好！要的就是你這句話！”